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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李炎还是李岩?如果自己是李岩,那是否就说明历史上真的有李岩存在,而且最后的结局也是死在李自成的猜忌之下,而那个李岩难道就是自己?一想到这里,李炎顿时毛骨悚然,联系到之前的种种,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说一个人有才不一定会死,但若是过于恃才傲物,那就必然逃不过一死的命运。
回想自己在闯营的种种,开罪刘宗敏,对抗李双喜,棒打李自敬,没错每一样都是让人很爽,让人拍案叫绝,而李自成也并没有多次多说什么。
这也让李炎错误的以为李自成便是个心胸开阔,不徇私情的人物,行动越发肆意妄为了起来,可李自成真的是那般虚怀若谷的人物吗?朱元璋得天下之前不也是虚怀若谷?最后却杀的老兄弟们人头滚滚。
若是非要把自己代入明初的人物,那高低不是蓝玉也是胡唯庸,一想到这里,李炎脖子上的汗毛就立了起来。
没错,因为李自成失败了,所以很多事情他根本来不及做,也没有条件做,比如猜忌,比如秋后算账,比如兔死狗烹,李自成都没有这个时间去做,但如今李炎立志要帮李自成开创大顺江山,若是成功,李自成便是有充足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到时候,自己的下场只怕不会比小说演义里的李炎好上多少......
长期以来,李炎对李自成虽然谈不上绝对的忠诚,但也算是相得宜章,若是没有性命威胁,李炎倒是也不介意做个辅国良臣,但如今,似乎刀就在未来等着自己,李自成现在就算对自己没有杀心,可谁能担保以后呢?
正如历史推进的样子,如今牛金星也来了,仿佛历史已经安排好了每一步,一步步将自己脖子上的绞索收紧。
可李炎总归不是甘于认命的人,在惊骇中迟疑了一会儿便冷静了下来,虽然似乎看起来自己未来前途不容乐观,但至少现在是没什么问题的,既然自己来了,定然是要改变历史的,历史改变了,自己也不会按照原本的历史那般被稀里糊涂的杀掉。
想到这里,李炎才算微微定了定心神,然后瞥了一眼案几上已经写好的举荐书,这是向李自成举荐牛金星的文书,若是没出这个意外,这文书已经递上去了,可如今得知自己是李岩后,李炎却是不敢再上这份奏疏了。
在历史上,牛金星跟自己的死脱不了干系,虽然后世有学者认为李岩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人物,但此刻自己确确实实成为了李岩,既然成为了,那便不能不提防。
但,难点在于牛金星确实有功,若是没有牛金星,宝丰又岂能这般容易被破城?而且此人确实有才干,李炎起初也确有招揽之心,但此刻一切都赶不上牛金星未来的不确定性来的大,可有功不表,既显得自己不能容人,也坏了闯营的规矩。
这倒真是难办啊,李炎颇为苦恼的挠着头思索着怎么办,奏疏是万万不能发的,若是李自成当真用了牛金星,那李岩的未来很可能应验在自己的身上,李炎不敢赌。
思来想去之下,却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无奈的用手敲着桌子,来纾解心中的烦闷之情。
这时,站在一旁的张礼似乎注意到了李炎的烦躁,颇为贴心的开口询问道:“观军可是为了什么事情烦恼?”
李炎此刻内心凌乱不已,倒是也没有隐瞒,重重叹了口气说道:“牛金星有才干,向闯王保举他是没问题的,但这个人野心太大,我担心日后难以钳制,到时候反累自身亦未可知。”
张礼闻言一愣,李炎这话倒是奇怪,似乎是在嫉妒牛金星的才华,这在李炎身上倒是不多见的行为,不过张礼既然已经归入李炎麾下,自然万事都要为李炎筹谋,于是思索片刻,开口询问道:“观军若是忌惮此人,大可不表其功,如此不就好了吗?”
“不行,牛金星确有期功,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谁还肯卖命归附?何况,闯王素来赏罚分明,若是我如此做让闯王知道,只怕反而怨我没有度量”李炎捏了捏下巴缓缓说道。
张礼现在才算是听明白李炎担心的点,不过这倒是难不到他,哈哈一笑,对着李炎拱手说道:“观军这事好办!”
“如何办?”李炎闻言一愣。
“将牛金星与用功将士的名字一起报上去,不必单独呈报,闯王素来体恤士卒,而轻谋划,如此便算是有功当赏,也不会重赏,届时观军再做个顺水人情将其招揽麾下,岂不是控制起来易如反掌?”张礼抚掌说道。
李炎闻言眼前一亮,张礼这个法子倒是真的可以,我反正不是不报功,功我报了,不过是一起报上去,位置我也给你往后挪一点,这样也不算不报你的功,若是没有赏赐,那也怨不得我李炎,要找也去找批功的闯王。
果然,正如张礼所料,李炎报上去的功赏表李自成也就瞟了一眼,大体上看的还是斩首的数目,擒将先登的勇士,至于牛金星的献城之功,李自成几乎看都没看,若论献城,那何焦不是头号功臣?现在还被软禁着呢,这个牛金星是哪里冒出来的?
自然最后的结果也就是李自成大手一挥,把那些杀敌先登的勇士全部拔到前面,各自加以赏赐,至于牛金星嘛,李自成只赏了十两银子,加锦缎一匹,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得到赏赐的牛金星也傻眼了,自己冒着杀头的风险出谋划策夺取宝丰,如今倒是好了,居然只赏赐了十两银子,搁这儿打发要饭的呢?
要知道,牛金星可是举人,十两银子对于一个举人来说绝对算不上多,李自成的赏赐在牛金星看来甚至都算是一种侮辱了。
“哐当——”一声,银子跟锦缎散乱的满地都是,牛金星一脸阴沉的坐在椅子上,脸上说不出的难看,一旁的儿子牛栓见父亲动怒,连忙小心翼翼的去将银子锦缎捡了起来,劝慰道:“爹,我就说这伙子闯贼成不了气候吧,您还不信,要我说我们还是去河南府,说不定那里能寻些机会......”
“住口!”牛金星心情真差,被牛栓这一打断顿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骂道:“我被朝廷革了功名充军,走正途这辈子也休想出仕了!何焦先前那般侮辱我们,你忘记了!若是不混出个人样,我宁愿就此自刎拉倒!”
牛栓被牛金星吼的一愣,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胆战心惊的问道:“爹,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再去寻李观军?”
“李观军?哼!”牛金星冷哼一声:“我起先还道此人是个虚怀若谷的君子,却不想是嫉妒贤能的小人,这种人我岂能再去寻他?”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牛金星眉目流转,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旋即开口说道:“此番教人诈了功劳,只怪我识人不明,若是能亲自谒见闯王,那便还有转机!”
“爹,现在的闯王那是那般好见的?何况,我听说那李炎是闯王的亲信,若是从中作梗该如何?”牛栓担心的问道。
“哼哼哼”牛金星却是笑了起来:“栓儿,为父这么多年跟你宋伯伯结交便是为了今日。”
“啊?”牛栓显然是一脸莫名其妙:“一个江湖郎中,整日招摇撞骗,不知道父亲究竟看中了他哪一点。”牛栓对所谓的“宋伯伯”是一点好感没有,那就是个江湖神棍,啥其他本事没有,整日在家里骗吃骗喝,若是不是看在牛金星的面子上,早就给他打出去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牛金星得意的捋了捋胡子,慢慢说道:“这个宋献策可不是江湖郎中那么简单,他是白莲教的香主,前段时间河南白莲教的总坛主被杀,而你宋伯伯便是下任坛主的当红人选!”
“白莲教?!”牛栓大为惊异。
“对!白莲教!白莲教在河南信徒数十万,又适逢大灾,更是有无数百姓信奉白莲,而这些人稍微武装便是数万大军,你说,李闯王会动心吗?”牛金星得意的笑道。
牛栓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牛金星早早就在为今日布局了,可笑他还一直以为老爹只是来碰个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