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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很久,我微笑着望着他,柔声说道。“我没关系。”
“穆晚,你真的很胆小。”
他笑着,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子,丢下这么一句话。
“你不敢开始一段感情。”
“避免了开始,也就避免了结束。”我的声音失去了原本的温度,唯有脸上残留的笑意,却那么不真实。
我离开了他,收起了所有的眼泪。我不愿相信,自己愿意为了另一个人,重新开始经历情感。
不能,因为那个人。
凌云国。
一个女子倚靠在软榻之上,桃红色的宽大华袍,却依旧遮掩不住大腹便便的身子。身子丰腴了些,眉眼之处,看来更加温顺柔和。
“丽妃娘娘,你累了吧。”小宫女在身旁,轻轻捶打着她的肩膀,望向眼前的女子,似乎已经有了几分困意。
怀有身孕的女子,自然嗜睡。
强打起精神,睁开双眼,微微一笑,丽歌说道。“没事,我想等皇上。”
白嫩的双手,暗暗抚上自己的隆起的小腹,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要临盆了。心,一分分地变得柔软。
很快,自己就要成为一个孩子的母妃了。
当初,皇上愿意要这个孩子,更愿意善待自己,曾经是自己不敢相信的。
“皇上。”
耳畔传来宫女下跪行礼的声音,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撑着不太方便的身子,站起身来。
“退下吧。”
他一袭金色黄袍,意气风发,半年的时间,这个男子的身上,更多了几分尊贵的气势和沉稳。
“丽歌,朕说过,若是回来的晚了,你就先行就寝。”蓝乔扶住丽歌的柔软身子,轻轻抚上她的秀发,神色一柔。
丽歌浅浅一笑,脸颊两边的梨涡之中,似乎也盛满了笑意。“我不累。无论皇上回来的多晚,我都愿意等下去。”就算是一辈子,她都无怨无悔。
默默仰起脸,望向他的脸,她淡淡问道。“皇上,你喜欢皇子,还是公主?”
“丽歌,给朕生个小公主,有你一般温柔似水的性格……”他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亲密的举动,不禁令丽歌面红耳热。
“皇上,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也可以如此幸福。”她噙着一丝笑意,闭上双眼,困意袭来,声音越说越低。“如今的这一切,仿佛是梦一般。”
她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彻底代替小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真正成为他的妻子。
望着怀中沉睡的女子,蓝乔的笑意一敛,眼神逐渐,变得深沉。
除去了仇逸卓这个眼中钉,之后……轮到东方戾了。
没有永远的盟友,亦没有永久的敌人。
这是,养父教他的。
他可以利用曲楚,借刀杀人,也可以出兵雪麟国,夺回被东方戾掌握在手中的梁偍和曲楚两座城池。那是他的天下,如若拱手让人,只怕东方戾一定会得寸进尺。
仇逸卓还在的时候,他明白,当一个傀儡皇帝,到底有多么力不从心。
所以,他一定要杜绝后患。
幸福?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在他告别慕容乔这个身份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权力,再去拥有这种遥不可及的东西了。
相信,谋略,心机,自己都可以慢慢学会。
晚妹,我绝对不会被东方戾踩在脚下。你在东方戾身上所受到的侮辱和伤害,我都会,要他加倍奉还。
深夜。
琴幽容轻轻翻过身子,在黑夜之中,凝视着身旁男子的脸。
他,已经睡了。
她是单纯,但是并非所有谎言,都可以骗到她。
阿姐的离开,令她整晚整晚地做恶梦,但是她从未提起过。
她梦到,她们姐妹俩,待在曾经生活过的小院之前。阿姐就站在不远处,伸出手,微笑着看她,默默地流泪。
“阿姐。”她站前一步,柔软的小手,握住阿姐的。心蓦地一沉,阿姐的手,好冷。
“我答应过娘亲,今世都不会再和妹妹你争了。”琴想容从怀中掏出那个儿时最珍惜的娃娃,塞入妹妹的手中。“好几年了,这样的煎熬,我觉得累了。”
“阿姐,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让给你,我也不再抢了。”就算是阿姐有朝一日,要自己不值一提的卑微性命,自己也不会犹豫。泪水,沾湿了自己的脸颊,心,微微疼痛。
“我想,那不属于我,争不得,抢不来。”琴想容神色悲痛,默默望着自己的妹妹,随即只是沉默。
她早就知道,阿姐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戾哥哥那么告诉自己,她愿意去相信,不去说破。
即使这般躺在他的身旁,为何还是觉得,身体染不上一丝暖意?
看着这样的戾哥哥,看着这样的自己,都太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柔声说道。“戾哥哥,请你对自己的心,诚实。”
她还是在原地,等待重复悲剧来袭慢慢的回忆,只留叹息一句。“原本想,我什么都不要,可以心无牵挂地离开。”
“但是,真的好难。”噙着泪,微微颤抖的右手,抚上他的侧脸,心,也在抽痛。
暗暗翻过身子,东方戾缓缓睁开双眼,黑眸之中盈盈闪着光。
冷漠,一分分地被黑夜吞噬,随即……崩溃。
曾经,以为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会是幸福的。但是如今,自己给她的,除了皇后这个名号,还有什么?
是不是,在遇到那个孩子之后,自己就不该回头就走,更不该试图去寻找她,固执地走入她的生命?
清晨,望着起身宽衣的俊挺背影,自己也可以看的如此痴迷。自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这样下去,如何舍得放手?
“戾哥哥。”
鼓起勇气,她最终吐出一句话,声音少了几分柔软。
“请准许我,我想见她一面。”她咽下心中的苦涩,胸前苦闷,却没有任何开解的办法。
东方戾转过脸,黑眸之中,闪过一丝冷意。“谁?”
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琴幽容轻声吐出她的名字。“穆姑娘。”
东方戾面无表情,声音低沉。“为什么想见她?”
“如果可以,我甚至愿意将她留在宫中。”她顿了顿,坐起身子,盈盈笑着,说道。“比起戾哥哥其他的女人,我清楚她是不同的。”
“她的心,很温柔。”不卑不亢,眼中的坚定,试图掩盖内心的柔软,生怕自己变得软弱。那样的女子,其实难能可贵。至少,在君王面前,还可以维护自我,已是很大的勇气了。这样想来,自己都做不到。
戾哥哥身边的女子,都与自己一般,顺从他的意愿,从未有过违逆的想法,也从未想过,要以自己的方式,过活。
感情,在女子眼中,都期望是平等的,没有谁是高高在上,也没有谁必须昂首仰视。但是,能够真正做到的男女,这世上又有多少?女子,似乎注定要依附男子而活,不该有可笑的自我。
那位穆姑娘,追求的一定是真正平等的感情,所以,面对压制,越是不愿低头屈服。
微微一笑,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她转向他:“戾哥哥你,也曾经见过她的温柔吧。”
虽然没有回应,但是他知道,是,在她卸下防备和武器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她。只是自己,甚至不敢出手触碰,这美好,生怕宛如平静的水面一般,随即就将化为丝丝涟漪,转瞬即逝。
“戾哥哥,答应我。”她的时间并不多,每一个心愿,都弥足珍贵。
低下头,望向琴幽容闪着泪光的眼眸,想起她昨夜的喃喃自语,于心不忍。
“答应了?”她的眼中,盛满着欣喜的神色,仿佛孩童一般。
有很多话,她想要告诉穆姑娘,在还来得及的时候。
就算知道自己也许会后悔,也许会痛苦,但是还是要作出这个决定。至少,她不愿看着戾哥哥痛苦。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她选择用自己一人的痛苦,换来他们两人的皆大欢喜。
“好。”东方戾吐出这一个字,直直地转过身,看着琴幽容眼中的喜悦,自己心中却只是苦涩。
客栈。
肖奇和珠儿回来了,虽然爹不在府中,至少他们了了一件心事。
雇了一辆马车,我们四人,打算一同回去。
清晨的阳光,透着微微的亮色,冬日的风,却是沁入肌骨的冷。
眼看着珠儿走入马车,我微微迟疑了下,说不清心中为何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情绪,随即微笑,我已经将自己逼得无路可退了,为何还会犹豫不决?
“穆姑娘,请留步。”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我平静如水的心,默默抬起眉眼,望向不远处的那一个身影。
李昊和肖奇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我,神色严肃。
会是他吗?
我的心,开始不安。
“穆姑娘,皇后想见你一面。”劈风下了马,正色道。
我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更不清楚,前方到底还有什么,在等着我。
“穆晚。”李昊喊住了我,我的视线轻轻落在他的手中,他还紧紧捏着那一卷画卷。
心蓦地一沉,我微笑着看他,他从未问起我的过去,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下一刻,转过身,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们先走吧。”
“不,我们等你。”
李昊的坚决,我听得清楚,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无感动。
我们,曾经是毫无关系的陌路,但是如今,却成了最真挚的亲人。
我没有忘记,在渭城,我也有一个家。
“小姐,你要回来。”肖奇略显沉稳的声音,再度传入我的耳中。
珠儿随即说道,声音依旧柔软温暖。“五姐,我们一起回去。”
我终于清楚的明白,之前的孤单,都是值得的,如今,我的身边,拥有太多人了。
只是,我再也没有转身看他们。
皇宫。
“这位是穆姑娘吗?”
一名眉眼细致的宫女,微笑着问我。
我轻轻点点头,沉默着不回答。
“皇后要姑娘在房内等待,请随奴婢前往。”
我没有生疑,尾随而去。坐等了半个时辰,却还不见琴幽容。我蓦地站起身来,却听到门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来了。”一袭湖蓝色的小袄加身,朱色宫袍,双手插在白色雪狐皮制成的暖筒,发间珠玉翡翠,一身荣光。只是,她似乎更加消瘦了些,天生弱柳扶风的姿态,我见尤怜。只是苍白的脸色,眉间微微的褶皱,都宣告着她的身子在承受无尽的痛苦。
“皇后找我?”欠身行礼,我缓缓抬起眉眼,望向她。
“听说,你离开了京城?”她伸出手,轻轻覆于我的手背,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
“是,皇后。”心中平静,我柔声回答。
“有样东西,我想交给你。”她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转过身子,走入里屋。
我微微蹙眉,心中疑惑不解,她要见我,到底是想说什么?
身后不远处,蓦地传来一阵动静,我的心蓦地一沉,急急走向里屋。
里屋之中的场景,像是噩梦一般,我不敢向前,却步。
床上,一条条赤色的蛇,从朱红色的丝被之中爬出,吐出血色信子,肆无忌惮地爬行……视线再度转向琴幽容,她的脸色惨白,早已昏厥在地。
我的理智,一分分地崩溃。
脚步,挪动不开。仿佛依旧置身于那个黑暗的蛇窟,到处都是冰冷的蛇,危险地靠近,要人无法呼吸……
我想要出声,想要逃离,想要……却什么都做不到。
“皇后,该喝药了。”
身后,蓦地传来宫女的声音,我的身子僵硬,清楚地听到脚步声一步步靠近,随即,是一声刺耳尖利的叫喊声。
她手中的药碗,也坠落在地上,清晰地破碎,分裂。
我的手脚冰冷,我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孩子,心中只剩下孤单无助的痛苦。但是这一次,我清楚不会再有人来救我。
这是一个局,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如果没有人愿意相信我,那么,我不会再有未来。
宫女的尖叫声,引来了不少人,其中,这个消息自然传到了他的耳中。
皇后昏迷不醒,太医们的神色忧心忡忡,空气之中的温度,降到冰冷。此刻的宫中,仿佛是下了雪的冬日,就连呼吸,也觉得是透彻的寒冷。
他一直陪伴在皇后的身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直到深夜,他才来到我的身边。
几个时辰的静坐,我已经足够清醒,所以,收了心中所有的恐惧,冷静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迟早要来的,不如我亲口戳破。
望向他的方向,我的神色认真,低声说道。既然他不愿开口,那就让我说出他所想的。“留在房内的人,只有我而已。”
苦苦一笑,他却依旧是沉默,我继续说下去。“这世上只有一人,知道皇后幼时曾经身陷蛇窟的过往,皇上心中怀疑的人,是我。”
他的眼神阴沉,神色凝重,我却看不到他应该有的怒意,皇后被这种方式恐吓,他不是应该在盛怒之下,将我关入天牢吗?而不是,将我关在这个房间,来了,却什么话都不说。
“只有我才知道,这一生她最害怕的就是蛇。”
脸上再无一份笑意,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心中的脆弱。“皇上不想将我治罪吗?”心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在此刻隐隐作痛,任意叫嚣,使我不得不,感受着最直接的疼痛。
“够了。”他俊眉紧蹙,打断了我的话,声音之中夹杂着满满的复杂和挣扎。“不是你,不会是你。”
我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看他,用神色自若,将泪眼覆盖。“皇上相信我的清白?”
他的眼神一沉,语气不善。“想说什么?”
“若是皇上觉得我可疑,就该将我关入大牢,严刑逼问。”望向窗外的月色,我平静地说道。“但是若皇上愿意洗去我的罪名,那就该让我回去了。”
深宫,真的是好危险,永远不会得知,下一刻,将掀起什么风浪。会不会,将自己吞噬干净。
“慕容晚,你……”他蓦地站起身来,神色变得难看,长臂一伸,紧紧扼住我的手腕。他在生气,所以力道加了几分,似乎要将我的伪装,用力撕扯下。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摆在皇上面前的,也只有这两个选择,没有所谓折中的方法。”我的声音,渐渐变得冰冷,没有温度。只是,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继续留在宫中,如一个罪人一般活着。
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厌恶向他解释,这一次,是否注定再次看到,我们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