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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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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冷凝着脸,走下了山,身后的男子却早已拦在我的身前,嘴角的笑意愈发的阴沉。“解除痛苦的方法,便是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他阴鹜的视线,缓缓擦过我的脸,语气冷淡。“忘记一个男人的方法,便是重新接受一个男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越过他的身子,我走向斩月,他居然一个人出宫,身边不带半个侍从?望着斩月身旁的那一匹白马,视线掠过马背上的弓箭,眼神不禁一暗。

    一把抓住弓和箭,我冷眼望着步步紧逼的东方戾,眼神只剩下不善。

    “怎么,就因为我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所以恼羞成怒?”他似乎没有把我手中的弓箭放在眼里,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你难道忘记了,你的身体,也早就属于我东方戾了?”

    我冷淡地打断他的话,不想继续听下去,他的话语,在我听来,分外刺耳。“那已经过去了,我早就说过,一切都结束了。”

    他却依旧一步步靠近,神色有我所读不懂的复杂。“不会这么快就结束的,蔷薇。”

    “我早已不再是花络女了,我该感谢你的,让我彻底解脱了。”听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字眼,我淡淡一笑,双手却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紧紧握住手中的弓箭。

    脸上再无一分笑意,我咽下心中的苦涩。是他,一闭上眼,还依稀记得他的吻,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这一切,都变得不可饶恕。

    “但是,我不会容许你,即使,你是天子。”

    “是吗?你根本就不会射箭,你想用手中的箭杀了我,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紧咬着下唇,一把拉开弓,熟练地架上弓箭,在他眼中见到了一丝阴沉的惊愕,蓦地松开了手。

    一枚流矢从正面射来,擦着他肩头掠过。

    他没有闪躲,冷眼看着这一只箭擦过他的肩膀,眼神愈发地深邃。望向坠落在草地之上的那一支弓箭,他的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居然练过射箭?在营中,我记得你没有承认。”

    在营中我说过的话,他居然还记得?我沉默着骑上马,丢下手中的弓。射箭,大哥教过我,甚至,替我特意制造了一把轻盈小巧的弓,虽不能百步穿杨,但是也不至于生疏。当然,骑马射箭,都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其他人,并不知晓。

    女子,本没有必要学习这些本事。

    不过此刻看来,倒也不是完全无用。

    并不想与他有更多的纠缠,我挥起马鞭,只见他一跃而起,坐上白马马背,越来越靠近。“这算是你的警告,是吗?”

    嘴角愈发地上扬,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深感兴趣的东西。“你明明可以射中的,你心软了?”

    我冷着脸,挥下了马鞭,执意拉开自己与他的距离。“你是雪麟国的天子,杀了你,我就会成为你的陪葬品。”

    他冷哼一声,扬起眉,肆意大笑。“刺杀未遂,难道你以为我会饶了你吗?”

    是,刺杀未遂,可是大罪。若是交到大牢之中,少说可以折磨掉半条命,我很清楚。但是方才心中的盛怒,还迟迟没有消褪。

    “小心!”他的声音之中,蓦地夹杂了一丝情绪,那是……担忧吗?我攸地转过身去,才发现眼前的光景,不禁心一沉。

    一匹神骏从树林中飞宽而出,朝着我远远奔来。斩月蓦地嘶鸣一声,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把我高高抛起,我不禁停住了呼吸。此刻,即便斩月再温顺,我也根本无法驾驭它了!

    斩月来不及止住飞奔的脚步,太晚了。蓦然,腰际一紧,我被一尊男人的高大身影狠狠地拥揽入怀,他的动作这么快,我甚至来不及推开他。

    直到脚尖触到了真实的地面,我才微微仰起脸,望着他,即使不想承认,但是,是他救了我。

    望着那一双宛如泼墨一般的眼眸,我的心蓦地一紧,方才的惊吓还未褪去,酒意却袭上来。我轻轻推开他,无力地走向受惊的斩月,牵住斩月的缰绳,脚下却一片虚软,眼底却攸地迎来一片黑暗。

    我醒了过来,微地睁开了双眸,背着月光,我看见了一个属于男人的俊美翦影。他扬唇一笑,从绛紫色的帘幕后走了出来,一双沉魅的男性瞳眸直勾勾地盯住我不放,肆无忌惮地彷佛想要直接看穿她。

    身处的这个地方,对于我而言,是陌生的。

    他听到了些许的声响,蓦地转过身来,冷眼看着我,丢下一句话。“这里是皇宫。”

    我,是醉了吧,原来,酒如此伤身,我淡淡一笑,支起身子,下了床,迎上他的眉眼,丢下一句话。

    他曾经伤过我,也曾经救过我。我想,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两讫了吧,再也没有任何的亏欠了吧。我决心,要对他释怀。

    “多谢殿下把我带回宫,告辞了。”

    “可以从你的口中听到感谢,实在是件不简单的事情呐。”他缓缓扬起嘴角的笑意,语气戏谑。

    攸地话锋一转,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深沉。“不过,夜深了,宫门已经关上了,你想走到何处去?”

    我微怔了怔,眉头微蹙,我居然酒醉睡了好几个时辰?

    他步步紧逼,眼眸变得深沉。“还是,你的身上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不只擅长骑马射箭,还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可以飞檐走壁不成?”

    眼神一暗,我淡淡一笑,说道。“殿下早该清楚,我没有半点武功。”即使大哥愿意教我射箭,但是习武一事,却迟迟不愿答应我。我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在雪麟国,千金小姐是从来不屑于习武的,生怕和下等人一般粗糙魁梧。

    “但愿如此,隐瞒我,便是欺君之罪,我想你很清楚。”他的笑意,再度变得冷漠,语气也冷沉许多。

    “你还是成了这天下的主人。”弯起嘴角,移开在他身上的视线,我的心情平静许多。

    他慢慢压下身子,嘴角噙着一丝深沉的笑意,在我耳边低语。“即使父皇遗旨上写得,不是我东方戾的名字。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就把这江山社稷,从东方颢的手中抢过来。”

    “我想,先皇是想给你一个补偿,其实他心中清楚,你胜过太子不少……”我试图,不让彼此再度剑拔弩张。毕竟,如若两人只是陌路,不需要太针锋相对的争执。

    闻言,他眼神一沉,冷哼一声,满不在乎。“补偿?这个补偿,我根本就不需要,我可以凭着自己的能力,照样也可以得到整个天下。”

    也许,他说得没错。

    临近的域国和图国已经被东方戾派兵攻下,他的野心,注定要成就一世霸业的。

    我默默垂眸一笑,望着铺陈的一地月光,心中不无感慨。

    “慕容乔还活着,不,他此刻,早已不再是慕容乔了。”

    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像是带着复杂的情绪。我的心蓦地一紧,他是如何识破我的谎言的?

    我的声音冷淡着,望着前方的夜色,说道。“不,大哥已经死了。前几日,我才去拜祭过。”

    “那个,不过是衣冠冢而已。”他的声音透露着浓浓的冷意,蓦地扣住我的下颚,逼我直视着他。“他没死,只是换了一个身份而已。”

    “他也不再雪麟国,而是……”他顿了顿,眼中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不善:“他在另外一个地方,是不是?”

    我屏住呼吸,眉头微蹙,沉默着摇摇头,丢下一句话。“没有,他死了。殿下何必与一个已死之人,纠缠不清呢?”

    “你,为了维护他,才对我不诚实是吗?”他脸上的笑意一敛,手上的力道不禁加大了一分。

    “如若殿下为的只是谈论这一件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我想我没有必要继续听下去了。既然殿下不相信我,多说无益。”

    他黑眸半眯,嘴角的笑意愈发的阴沉。“他没有和你谈及,他此刻的身份吗?比起慕容乔更要尊贵的身份,一个字也没有提起吗?你不是他最珍视的妹妹吗?”

    东方戾的一席话,却令我越来越不知所措。大哥不应该在凌云国活得好好的吗?只是,如何引起了东方戾的注意?为何东方戾会知晓他此刻的境况?

    望着我的神色,他的语气冷沉着,不带半分情绪。“你也在怀疑了,不是吗?看来,我猜得没错,他没有和你提起。”

    我沉默着,推开他的钳制,背过身,思绪不禁有些混乱。

    “凌云国,若是成为雪麟国的领地,成为我东方戾的天下,又会如何?”

    “你?”我的心蓦地一沉,转过身,久久望向他。“你要攻下凌云国?”

    望着我的神色,他的眼中闪现着自负孤傲的神色。“怎么,觉得我办不到?”

    大哥和环儿,都在凌云国之内,若是凌云国与雪麟国交战,自然会引发连连不断的战事。只是,他如何会将如此重要的消息通知我,是想在暗中调查,看我是否会与大哥通风报信吗?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确定,慕容乔还活在世上的事实,自然可以将他治罪。

    压下心中的思绪,我淡淡一笑,回应道:“殿下你自然办得到。”

    “但是,新帝上位,天下尚不太平,域国图国的战乱才平息不久,目前最重要的事,似乎不是到处征战,而是休养生息吧。”

    “好一个休养生息!”他淡淡睇着我,眼神宛如大海一般深邃。

    “不想让我去征战凌云国,是不是?”他的眼神阴鹜,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沉,声音低沉。

    咽下心中的苦涩,低垂眉眼。“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出了肺腑之言而已。至于殿下是否觉得有理,那似乎与我无关。”

    “不过,你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顿了顿,视线缓缓落在我的身上,语气平淡。“也好,那就让慕容乔多过几日消停日子。”

    在心中暗暗舒出一口气,我沉默了半响,扬起眉眼,轻声问道。“殿下,接下来,你想要整治谁?”

    他冷嗤一声,神色变得散漫而不屑。“你害怕了?害怕我有朝一日将剥夺老狐狸的所有权利和官位?你便再也无法坐上千金小姐的位置了?”

    “功高盖主,是最大的罪名。手中握有太多的权势,也是一种最大的危险。我知道殿下你迟早会动手的,自然不会有任何期待。”

    他俊眉微蹙,语气带着些许淡然的笑意,下一刻,却更像是嘲讽。“你说得这一番话,我倒是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老狐狸的女儿了。”

    弯起嘴角,我眉眼带笑,语气柔和。“殿下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呢?我应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殿下不会追究,还是跪下来,对殿下苦苦哀求?”

    “即使做了这一切,殿下根本就无动于衷,不是吗?”淡淡一笑,我泰然处之。“我知道这些都没用,所以便不再做这些。”

    移开了视线,我平静地凝视着他俊美无俦的脸,望着他冷漠的神色,问道。“我只是想听殿下亲口说,什么时候开始?”

    他不以为意,语气轻缓而飘忽。“你慢慢等着吧,我绝对不会轻饶老狐狸的。”

    是,这才是他东方戾,痛恨厌恶的人,一定会连根拔起,不留下任何祸根。并没有太多的意外,这才是他的真性情。

    “我们,已经有一年没见了吧。”半响之后,耳边突然传来他的这一声,我默默地点点头,无法窥探这一句话下面,隐藏的是何种情绪。

    “是,殿下。”

    他收敛了笑意,说得面无表情。“你倒是不再与我争吵了,更多的,只是沉默。方才你拿箭指向我的时候,才像原本的你。”

    “殿下,人,总是会变得成熟。一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我早已克服命运的试炼,把尖锐凌厉深藏在心底,平和纯良地面对每一个不同的人。在竖起自己心防的时候,在不断防备反抗挣扎的时候,往往也伤了自己。

    迎上那一双阴鹜的双眼,我淡淡一笑,语气平和。“我看殿下你,也似乎变了不少。”

    他闻言,似乎觉得可笑,从嘴边逸出一个字来。“我?”

    “殿下对我的恨意,是不是已经慢慢消失了?”他的身上,虽然冷漠并未减少,但是看着我的眼神,不再充满仇恨。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既然殿下不再恨我了,我也觉得该忘记之前的一切了。”

    闻言,他眼神一沉,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冷眼看我。“你要忘记什么?忘记,你曾经是我东方戾的女人吗?”

    故意忽视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浅浅一笑,我说得毫无情绪。“那不过,是一笔交易,殿下你清楚的。”而且,交易完成了。他摆脱沉重的恨意和折磨,我也彻底摆脱花络女的身份,难道不是各自如愿了吗?

    “一年了,你还是这么认为的,是吗?”他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语气不禁另林许多。

    “难道你不想以那一夜来威胁我,要我封你一个名分?难道你不想成为天子的女人?”

    我的心蓦地一沉,不在乎他看我的眼光,毕竟,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对方。抬起沉重的眉眼,我缓缓说道。“如果我说不在乎,殿下会相信吗?”

    他冷笑一声,嘴角的笑意再度变得不善,一步步逼向我的身子,丢下一句话。“你不在乎,是啊,你在乎的,至始至终就只是那死去的一个人,是吗?”

    “殿下。”淡淡吐出这两个字,我依旧没有被扰乱半点情绪。

    我在他的眼瞳之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微笑。“你不再是之前的四皇子了,我也不是你所仇恨的慕容晚。”

    “我是你的子民,你是我眼中的帝王。所以,我不该再留在宫中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语气有些许嘲弄和不屑,一如以往的自负高傲。“这是我的寝宫,谁敢给我惹麻烦?”

    怎么?这是君王的宫殿?我的心蓦地一沉,只有后宫嫔妃才有资格留在他的房间,看来,我更不能在此地多待一刻。

    我垂下眼睑,低声说道。“殿下,请你让我出宫。”

    他的脸色愈发的阴沉,眉宇之间的褶皱更加深沉了。“我说过了,宫门已经关上了。”

    我缓缓抬起眉眼,淡淡睇着他,说道。“整个皇宫,不,甚至是整个天下,只要殿下一个命运,小小的宫门,难道还会紧闭吗?”

    他眼神一沉,语气更加冷淡,拦在我的身前,一身冷意横生。“你就这么想走?一刻也不想停留?”

    “殿下难道不担心,若是我在殿下寝宫待了一夜的消息泄露之后,会有人利用这件事,提出令殿下厌恶的要求吗?”虽然爹的势力大大削弱,但是宫中也许少不了他的眼线,我也不想让爹知道这件事,从而来要挟他,为我征求一个名分。这,都不是我想见到的。这种后果,对于他,是麻烦,对于我,何尝不是。

    他的眼中,仿佛有什么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你……是在为我考虑?”

    “是,我在为雪麟国的天子考虑。”

    他的神色更加复杂了,沉默了半响,再度重复道。“你是在为我东方戾着想?”

    东方戾便是当今君王,当今君王也是东方戾,本来就是浑然一体的身份,有什么区别吗?我沉默着,却不知为何无法开口。

    “但愿,殿下会是一名仁君。”缓缓弯起嘴角,扬起脸上的笑意,望着他,说道。“也会是,一个真正可以不必牺牲自己的情感,去成全任何政治的君王。”

    他俊眉紧蹙,冷着脸,问道。“什么意思?”

    “先皇的遗憾,我想殿下你也清楚。既然殿下心中已经深藏了一个女子,千万不要伤害她,给她真情,给她一个君王的真情。”

    苦涩一笑,虽然,等待时日一到,每一个君王,都会拥有三千佳丽,这是毋庸置疑的。“千万不要,重蹈覆辙。”没有一个女子,会愿意与其他人分享自己心爱的男子,但是我依旧相信,即使是君王,也可以对一个女子深情。而且,这个看似冷漠的男人,也是如此吧。即使对每一个人都冷酷,还是会有一刻的温柔,只是面对的那个对象……必须是他养在深深王府之中的那个容小姐吧。

    微微一笑,移开了脸,我转过身去,语气再度变得坚决。“殿下,请你允许我立刻出宫。”

    天明之后,就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样,各自过着不同的生活,再也不必有更多无谓的纠缠,我这么轻轻告诉自己。

    背后的那一束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而炽热。

    “好,我放你走。”

    半响之后,这一句话,终于被夜风送入我的耳边。

    随着宫人,我走出寝宫,站在宫门之前,望着这朱红色的宫门,在我的面前徐徐开启,心中万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