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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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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萱槿走近了些,看着躺着的轩辕南,儒雅的脸黄如枯槁,先前总给人暖意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这就是垂死之人的样子吗?

    “熙儿,你来了。”欣慰一笑,却显得很吃力。

    “皇上,熙儿没来看你,望皇上原谅。”萱槿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这个第一次见面就给她温暖的人,也是要离开了。

    “没事,没事……”轩辕南挣扎着要起来,轩辕皓天赶快过去扶起他,靠着墙坐着。

    许是用了些力气,轩辕南的脸上多了丝气血。

    “皓儿,你还好吗?”语气里刻意的轻松,以前他来这里,一直有旁人在,他好久没有这样,像朋友一样跟他最喜爱的孩子交谈了。

    “父皇,儿臣很好。”轩辕皓天的声音一时有些哽咽。

    “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轩辕南安慰一笑。

    “是。”轩辕皓天强忍住泪水,他何尝不知道,父皇临走,最担心的就是他眼前的这两个人呢?

    “他们都说太子像我,其实我三个儿子中,最像我的,应该是你。”

    皓儿的不羁,潇洒,他对皇位的不屑,宁愿自由自在,放浪形骸,不都是他的真传?只是当年的轩辕南没有选择,皇位除了他,就没有继承者了,不管他愿不愿意,这副重担就这样落在他的肩上几十年,如今,终于可以放下了。

    甚至,皓儿比他更伟大,他的胸襟,连亲生弟弟的仇恨都可以放下,不愧是最让他骄傲的儿子!他很庆幸听了惠歌的话,就让皓儿选择自己所要的,能这样无拘无束地生活。

    “父皇……”轩辕皓天在父皇面前,还是那个最受宠爱的孩子啊,竟没能止住自己的眼泪。

    “傻孩子,刚说你像父皇,怎么这会儿又不像了?父皇几时这样没出息了?”轩辕南轻声调笑着,总不像一个弥留之人。

    “是……儿臣不哭……”轩辕皓天忍住眼泪,坚强地看着父亲。

    “熙儿……”转而看着萱槿,依旧温暖地笑着,看起来却可能真的力不从心了。

    “皇上。”萱槿走到他床边,半跪下来。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好像知道那一刻就快到来,但又好像还遥遥无期,心里的害怕、推诿、与妥协,都这样清晰地让你感受到。

    “熙儿,不要恨太子,他也是可怜的孩子。”轩辕南的眼睛里,竟是祈求的。

    萱槿震惊,皇上也知道?明明知道,也让她不要恨他?转眼看轩辕皓天,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的眼神。

    “熙儿,仇恨并不能带给你什么,只会让你失去更多。”要说是谁的错,最错的,应该是他。他终究没有做到一个帝王的无情,终究没有管理好自己的情感,没能阻止儿子们对皇权的争斗。

    “我……”她何尝不知道?仇恨有什么用?

    “答应我好吗?不要恨他了。”景天也是无奈,他的心里,不会比别人好过。

    “好。”萱槿郑重点头,仇恨是什么东西,她放得下。

    “你果然是我相信的好孩子。”轩辕南欣慰地笑着,他自看她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媳妇,不是寻常女子。她的胸襟,一点不输于堂堂男子汉不是吗?

    “也不要再等墨儿了……”这样绝世的女子,不能再在一个死去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我要等他!”与其说这是拒绝,不如说更像是宣誓。

    “墨天他……”你可能永远等不到的。

    “我知道……我还是会等。”

    仇恨在她心里没有一丝分量,所以可以轻松放手;但是爱,却不是她可以放得下的,她不会,也不懂得怎么放。

    “哎……”轩辕南也只能叹息,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他们轩辕家,注定要辜负这样世间难寻的女子吗?“既然这样,你叫我一声父皇吧!”说起来,这个儿媳,总是叫他皇上,尊敬有余,却不够亲切。

    “父……父亲。”萱槿宁愿叫他父亲,这个总是慈祥地看着自己的长者。

    “好……父亲好,父亲好……”轩辕南慢慢闭上双眼,嘴角还含着笑意。

    “父皇?父皇……”轩辕皓天终是没能像父亲一样勇敢,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皇上……”萱槿轻声轻唤,又像是自言自语。

    静静的寝宫里,很久很久都悄无声息,隐隐传出一两声坚忍的啜泣。

    御九国的皇帝,在这一天,驾崩。

    一个帝王的去世,使得今年御九国的冬天来得早了些。刚进十月,北风就开始呼啸,城里冷寂得一片肃杀。轩辕皓天在丧事结束后,匆匆踏上了征程,或许他真的没那么勇敢,他此刻也想逃避这里的。

    他不在,萱槿一开始真的不习惯,但还是慢慢找到了情感宣泄的出口,她开始给傻子写信,每天一封。就像此刻,她已经坐在书桌前埋头写了快一个时辰了,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吧?仔细看去,那纸上竟雪白一片!她的笔尖根本就没有沾到宣纸,而是架空在空气里挥毫!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屋里的墨香扑鼻而来,而门外的阳光,也随着跳跃进了萱槿的眼睛,冬日里少有的暖阳啊!

    只是那人的阴影,又是生生蒙住了萱槿的眼,让她不愿抬头看他。

    轩辕景天一手操办了轩辕南的丧事,让普天之下都见识了太子的担当,老百姓的日子照常过着,只不过换了一个年轻的君主,一个看起来并不平庸无能的君主。刚刚登上了皇位,许多事情都要亲自处理,这个角落,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狠狠抽紧他的心。

    父皇临去前告诉他不要偏执,父皇说每一位王子,都是他心爱的孩子,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父皇跟他说对不起。

    他已经不懂得分清那是父皇在阻止他的偏执,还是他的真心话。——早已习惯了怀疑一切,叫他如何去懂?

    南宫雨熙,她不该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不然,一切都是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负担?为什么会这么愧疚得不敢来见她?

    “雨熙……你在写字啊?”轩辕景天挤出一个笑容,明晃晃的龙袍终于给这间屋子带来一丝生气,但又很快黯淡下去,房里的昏暗,太浓。

    一身白色的她,收起笔墨,不去看他,也不回答,显然,在这里他是不受欢迎的。

    “四哥,叫我照顾好你。”他还有什么借口,能到这里直面她呢?

    “我不需要。”冷冷出声,不想见到这个人。

    “我给你带了一件礼物过来。”,尽量轻松的语气,听到她开口,即使话音里并没有善意,轩辕景天还是欣喜的,至少这说明她没有打算一辈子不跟自己说话。

    “我不要。”她可以不恨他,但她也不会接受他的任何东西。

    “你出来看一下,或许你会喜欢的。”轩辕景天的语气已经接近讨好了,只要她这样会开心一点。

    萱槿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怒意,“我说不要!”

    “你来看看,你真的会喜欢……”轩辕景天极力推荐着自己准备的礼物。

    “太子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我还没有献上贺礼,你怎么反倒给我送礼了?难不成是来炫耀的?”她答应不恨他,可没答应会给他好脸色,况且他现在在这里纠缠不休,是想做什么?

    极尽讽刺的话,轩辕景天有些呆愣,这,是出自南宫雨熙之口?

    印象中她一直是娴静淡雅地笑着的,一直是知书达理地应答别人的文化,从不曾说过一句重话。只有跟四哥在一起时,才会说这样讥讽的话,却也是带着几分玩笑,而现在她对自己的嘲讽,透着发自内心的鄙夷。

    “我并没有得到想到的……”自言自语一般,眼神里满是刺痛。

    萱槿瞥了他一眼,不想再理他,也不想和他呆在一个屋里,直接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顿住了脚步,这……就是他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