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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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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安定公主与京城首富段修尧的婚事别说在京城中轰动,就是在整个南秦国也已经传开了,有人说是男才女貌,有人说是政治联姻,谁也猜不到这场婚姻是一场“曲线救国”式阴谋的胜利。

    厚重的檀木门隔绝了屋外的喧嚣,屋中静坐的友儿外表虽然平静非常其实内心中忐忑不安,因为今日是雪姿救宫羽落之时,雪姿就算武功卓绝,皇上调派出本应看守王府的御林军负责自己婚事的城内安全,不过那王府的人定然也不会少数,雪姿的营救行动想来不会特别容易。希望……只希望一切顺利罢。

    除了在床沿静坐的友儿,还有三名宫女伴随着她,应该算是公主的陪嫁的,想来应该是皇上的人。

    友儿一直提着内力,仔细留心着周围动向,突然,在人声鼎沸中,一道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慢慢向房间走来,此人武功之高,若不是友儿内心深厚,是万万不会察觉出的。定然是雪姿,雪姿来了,是不是代表营救胜利了?

    她要做的事便是在雪姿进入的前一刻将这三名宫女制服。红色盖帘下的友儿垂下眸子,眼光一闪,伸出手掀开自己的盖头。那随行伺候的三名宫女赶忙过来制止,因为在新郎入内之前,新娘是不能擅自掀开盖头的。只是宫女们的声音还未发出,友儿瞬间出手将三人打晕。

    在三人倒下的一刹那,一道人影从窗子翻身而入,此人正是雪姿。

    “怎样?”友儿赶忙站起身来相迎。

    “一切顺利,已经将他安置在城外十里一座废屋中,你何时出去见他?”雪姿看见一身红色嫁衣的友儿,眸子中闪了一闪,不过瞬即便又恢复了严肃神色,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友儿想了一下,看着地上晕倒的三名宫女,“今天午夜后吧,等这场婚事办完,段修尧会助我出城。”

    “不妥,皇上很快便会发现宫羽落失踪,也许现在就发现了,但是有碍于你和段修尧的大婚,不敢大肆惊扰,他怕的不是你,而是段修尧。”

    “段修尧?”友儿一愣,“皇上要怕段修尧?”

    雪姿笑笑,“友儿,如今你虽聪颖不过却不知这官场之事,别看段修尧是一介商人,不过却可以左右朝廷,如今的朝廷有两大势力,一是外戚韩家的韩太傅,另一个势力便是赵太师,而那段修尧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意见从来不和的两人竟然联名奏请皇上接受这桩赐婚,虽然并未是在朝堂,不过两人在御书房中便表明了态度。”

    心中猛的一震,纤指捂嘴,友儿十分震惊!

    之前知道韩家与段家有牵扯已经很是吃惊,如今才知道,连赵太师……

    友儿突然有种感觉,即便是段修尧想做皇帝,也不无不可!段修尧真是太可怕了!

    “那……我就算是现在出城,但这婚事可如何是好?”

    雪姿略略想一下,看向地上的三名宫女。“公主大婚不会有人敢闹婚房,一会皇上那边我自有办法让他早些回宫,这中间不会有人进入新房,而段修尧那么聪明的人定然也会知道你去了哪里,这些事就交给我吧。”说着便蹲下身去抓起其中一个与友儿身材相类似的宫女。

    “友儿,你与这名宫女交换下衣服,一会我用催眠术将她们催眠,只要她们能装到天黑就可以了。”

    “那她们催眠术醒来的时候若是发现我不在了,会不会告诉皇上?”友儿担忧。

    “放心,段修尧定会有方法。”雪姿狭长的凤眼冷冷地看向地上的宫女,这三名宫女怕是没命活着回到宫中了,以段修尧干净利落的做事风格,绝不会让这三名宫女活下来的,不过这些他不打算告诉路友儿。

    “我知道了。”友儿点点头,拉过那昏迷的宫女开始快速换装,而雪姿则是掏出银针,将地上的宫女唤醒而后依次进行催眠术。

    当友儿与雪姿从事先探好的路走出之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两人易了容,匆匆出了城门。

    不知此时皇上是否知道宫羽落失踪的消息,不过就算知道也不敢大肆宣扬,因为今日的城内,除了到处议论安定公主与段修尧的婚事外,还是平静。

    为了不留下任何线索,两人并未雇马车,而是步行而出,有人之时匆匆赶路,无人之处便用轻功飞奔,两人内力深厚,脚程也十分快。

    茫茫白雪皑皑,城外十里处有一座荒山,而山脚下便是一片荒地,最早应该有村庄,不知何因这村庄已经迁离,留下的几座废屋大部分都坍塌了,只有少数几座房屋还摇摇欲坠的挺立。

    夕阳西下,晚霞将整片雪地照得诡异的红,面前几座孤零零让友儿觉得心中如刀如割。宫羽落,那锦衣玉食鲜花怒马的亲王,难道此时便在其中?

    两人像有默契的停下脚步,皆不语,雪姿神色也十分复杂,遥遥望了一眼前方的孤房。“宫羽落便在前面的房子中,你自己前去吧。”

    “你呢?”友儿赶忙回头盯着雪姿看,眉头紧皱,她害怕面对这个事实,因为这一切全是她造成的!

    “今夜我必须回宫,因为我怕皇上找段修尧的麻烦。”聪颖的雪姿自然是能猜到友儿此时心中所想,不过他知道今夜的京城定然不安生。

    长长叹一口气,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自己酿成的后果便要自己承担。如果宫羽落愿意,她愿意用她这一生照顾他,补偿他。“我知道了,那我……去了。”

    雪姿点了点头,看着友儿犹犹豫豫的前行,神色一敛,咬牙转身运足轻功飞身回宫,希望皇上现在还没开始为难段修尧。

    寒风萧瑟,天色渐渐转黑。

    当友儿迟疑地挣扎到相对来说最为完整的一个房屋前时,再一次停步不前,虽然知道宫羽落全然不知情,宫羽落应该见到她十分狂喜,宫羽落会对她万般表白,但是,自己是骗不了自己的,如今宫羽落众叛亲离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

    虽然房屋相对完整,不过也是年久失修,那门勉强能掩上,不过那墙面却已经千疮百孔。寒风从墙面上的缝隙钻进去,又从另外一边的缝隙钻出来,发出呜呜的声音,像似呜咽。

    路友儿最后深吸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僵硬的面色,让自己尽量看起来高兴一些,因为她一会要迎接宫羽落的热情,她可以想象到宫羽落立刻像一条热情的猎犬一样扑到她身上,她也要装出惊喜和狂热,要和他“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喜悦。

    她决定不告诉他实情了,就这样隐瞒着吧,他不知道便会永远幸福,这就是所谓的善意的谎言。

    打定了主意,友儿调整好情绪和表情,伸手慢慢推开那木门。木门年久失修怕是只要大力便能扑倒一般。

    友儿抬脚跨进破烂不堪的门槛,而后回手将两扇门小心关门,动作之轻生怕将那门一不小心拽坏。

    屋内光鲜昏暗,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晰,不过也能看出屋内大概的情景。

    终于,在一个角落,她发现了宫羽落,宫羽落正坐在地上倚靠着墙角,双目紧闭。

    之前想过要装作高兴,却不想见到宫羽落后,她心情没有来的舒畅,之前那紧张与忐忑一扫而光,心中十分愉悦,脚步轻盈的向他走去,“落,这里风大不能睡觉,这样睡容易伤风。”

    来到宫羽落身边蹲下身去,看见他并未睁开眼,好笑的伸手推了推他,“喂,听话,醒醒,不能睡,我们商量一下去哪里,你愿意去阿达城吗?”

    宫羽落还是未动,并未睁开眼,面上毫无表情。

    友儿一惊,不会一惊伤风了吧?这是寒冬腊月,他穿的也不多,就在这样漏风的房子中睡觉必然要伤风,可千万不要发烧啊,古代没有西药,发起烧有时会要人命的!突然心中又开始骂上雪姿,那厮平日里那么细心,今天怎么连件披风也不给宫羽落拿,宫羽落可不像他那般武功高强,真是可气,回头她非找雪姿好好算账不可。

    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温热,正常。

    扑哧一笑,两只手开始挠他身上的痒,“看你醒不醒,装,你就继续装睡吧。”

    挠了一挠,本以为宫羽落能突然大笑着反击,没想到他还是面色未便,终于,那双如幽潭一般黑白分明的大眼缓缓睁开,如果说他平日里的眼睛如同小动物一般无辜,那今日他的双眸便如谜一般迷离,如雾一般让人抓之不住。

    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如注水之墨一般缓慢渲染。两道淡淡小眉不自觉皱起,一双水盈盈的大眼死死盯着对面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俊美容颜。“落,你……怎么了?”

    睁开双眼的宫羽落脸上还是面无表情,没有兴奋,没有狂喜,没有高兴,没有失落,没有烦躁,没有憎恨,就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就如同失去心神的空壳一般。

    心脏猛然跳动,越来越不好的预感瞬时占据了路友儿整个心房,她的声带仿佛被这寒冷的天气凝结,丝毫说不出话语一般,“落,你别吓我,你千万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你……”

    茫然看着她的幽深双眼有了一丝情感,是哀伤,是无限哀伤……

    友儿接受到这信息,心中恍然大悟,定然是宫羽落没了这荣华富贵的爵位而心里失落,确实,别说宫羽落如此,这世间之人无论是谁从高高在上一下子摔下来,一时间心里也会接受不了,失落是一定的。

    友儿支起身子将宫羽落的头抱在怀中,“落,你放心,以后我们的日子会很好的,虽然你不再是王爷了,不过我们也不会饿肚子,虽然……粗茶淡饭你开始不会习惯,不过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好的,最起码很踏实,我带你去魔教吧,我最起码还是教主,我们不会挨饿受冻的,我会让你一直开心的。”

    宫羽落如蝶翼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动了动,苍白精致的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友儿将他抱得更紧,“落,你不是说过想到其他国家长见识吗?我们随后就出发吧,先去北漠国,看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然后去达纳苏国,那里的人长的很奇怪,黄头发蓝眼睛,你不要害怕语言不通,因为我会达纳苏语,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其实好学的很,读起来也非常好玩,好说几句给你听听可好?”

    宫羽落的眸子中闪了一丝情绪,睫毛垂下,将还未被人捕捉的情绪掩盖了下去,唇,又动了动,轻轻说了一句话。

    友儿因为一直在自言自语竟没听清宫羽落说了什么,赶忙停了下来,将宫羽落的头放开,扶着他的双肩,蹲坐在地上。“落,你说什么?大点声,只要你说了,我定然会努力去做。”

    垂下的睫毛颤抖了下,仿佛挣扎一般,随后缓缓抬起。“这些……都是……你做的?”

    声音还是很小,断断续续的说着,连那唇角也未曾张开。

    友儿自然是没听清,声音小,她可以用内力听,不过这种压根就很含糊的声音她就算内力再深厚也是听不懂的,但她有的是耐心。“别着急,慢慢说,你想对我说什么?”

    宫羽落直视友儿的双眼,那视线让人捕捉不到,好像在看友儿,又好像透过了友儿看到她身后的景色,更好像已经透过这世间俗物看向冥冥之中的虚无。缓缓眨了下眼,睁眼闭眼间仿佛已过了一个世纪,宫羽落终于鼓足了力气,沉沉的声音却无比清晰,“这些,都是你做的?”

    心中如一块巨石砸下,很疼!

    友儿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过她告诉自己不能乱想,不能自己吓唬自己,挤出笑容,“落,你的话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我做了什么?救你出王府?”

    宫羽落的面孔未变,视线淡然,声音低沉不如平日里那么爽朗清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做的?从你来王府,到与我做交易,到每日给我耐心讲故事,教我人生道理;从第一次铲除京城恶霸,到为百姓做好事,发明水车……这一切都是你的做的?”

    “这……”友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这些她自然是做了,不过直觉宫羽落并非想说这些。

    宫羽落脸上还是无丝毫表情,所说的一切好像不关自己的事一般,“将我从淫乱的人生中带出,教我成为有作为的王爷,将我……推倒那风口浪尖,这一切都是你做的?”那神情就好像心死了一样。

    心死?

    友儿大惊失色,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眉头紧紧皱起,一双大眼惊恐地盯着面前朝思暮想的容颜。

    与路友儿不同,宫羽落还是面无表情,那双虚无的眸子深远,“告诉我,是你做的吗?”

    “我……”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淡淡的,宫羽落除了声音陌生,那冷漠的语调也让友儿惧怕。

    “我……”

    哀伤充满了那虚无的幽眸,将视线拉回,淡淡看着面前的路友儿。“是你。”

    “我……我……”友儿想否认,那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因为那话是谎话!她说出来便是说谎,是在欺骗他!她看着眼前那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人,这谎话就是说不出来。

    “告诉我吧。”宫羽落的声音幽幽,“我有权知道这一切。”

    “我……”友儿咬住下唇,语调颤抖,“你想……听什么?”

    “一切。”宫羽落闭上双眼,仿佛不想再看到面前的人一般,“告诉我一切,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最终嫁给段修尧?还是为了正南王宇文怒涛?”

    友儿皱眉,“如果我说,我不是有意的,这不是我的目的,可以吗?”

    宫羽落的双眼还是闭着,毫无情绪,从始自终眉头都未曾动上一动。“不,这一切你早就意料到了,我只是你目的的一个牺牲品。”

    “不!落,你听我说……”

    “回答我的问题,我的爵位丢了,我母后被软禁,我现在是皇兄的眼中钉,如今我众叛亲离,我有权知道一切,如果你想继续和我说话,便一五一十告诉我,否则便别开口罢,我不想听其他的话。”

    一阵狂风吹过,友儿浑身的颤抖更甚,不知是这寒冷的天气,还是因为冰冷的心。确实,她胜利了,段修尧胜利了,宇文怒涛安全了,所有人都没有损失,除了宫羽落……他确实有权知道这一切。

    友儿长长吸了一口气,眼光柔和地看着他,那眼中有歉意与内疚,有留恋与深情。“事情的起因,是正南王宇文怒涛。”

    友儿刚说完,宫羽落那平静的脸色突然一动,是他那睫毛微微颤抖了下,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一切从未曾发生过一般。

    友儿跪坐在宫羽落身前,将身子靠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精瘦的腰身,她突然觉得宫羽落离她好远,宫羽落仿佛天上的仙子一般,眨眼间便会羽化而去,她不想放开他,她要将她留在身边,补偿他,爱他,给他她能给的一切!只能这样抱紧他,将头枕在他胸前,感受他的温暖,才有踏实感,心情才能平静半分。

    “与其说是皇上与宇文怒涛的矛盾,还不如说是皇家与正南家族的矛盾。正南家族是开国元勋,是南秦国唯一的外姓王,手握兵权,世代驻守在南秦国的咽喉要塞!阿达城。皇家怕正南家族造反,正南家族怕皇家兔死狗烹,两个家族就这样互相猜疑了几百年,一直到了如今。矛盾一直持续却未曾爆发,真正爆发应该是八个月前的战事吧,就是三国联军攻打阿达城,三国联军七十五万精兵,而阿达城驻守兵马区区三十万,敌我悬殊巨大,而宇文怒涛向周边城池借兵竟然没借来一兵一卒……这便是皇上之意,皇上便是要接三国之手铲除宇文家族。但是……”

    友儿一下子从宫羽落的怀中坐起,不同于刚刚的平静,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但是阿达城除了是正南王宇文家族驻守的城池外,更是南秦国的疆土!城中除了有三十万宇文大军外更是又四十万无辜的平民百姓,难道要宇文怒涛逃跑吗?他能逃?他能逃到哪?他能带着这三十万大军和四十万百姓倾城而逃?难道要将阿达城这战略要地直接让给那狼子野心的苍穹国国君纳兰冲?”

    路友儿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反观宫羽落,还是面无表情。

    友儿稳定了下情绪,继续说道,“那场战役,宇文怒涛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后来是我用火炮将联军击退,这些你应该知道,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皇上忌惮正南王手上的火炮队不敢轻举妄动,便又联合了北漠国演了一场戏,弄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战争将宇文怒涛急召回去,其目的便是将我留在宫中,为什么留我?还不是因为我手中的火炮配方?”

    宫羽落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沉默。

    路友儿已经彻底稳定了情绪,又重新缓缓靠在宫羽落的身上,双手紧紧搂着他。他并未反抗,而友儿则是贪婪的摄取他的温暖。

    友儿缓缓讲着,从给他讲那些小故事一点点帮他重新树立正常的世界观到教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给他将了借着他的脚踢死了那京城恶霸,赵太师的独子,她表示了忏悔,她一次次的重复着自己不知他们未来会在一起,不知他是个好人,不知自己会爱上他,如若时间可以重来,她绝不会踢死赵太师之子而栽赃他。她给他讲了一切的一切,从她的身份,到她所经历的,到与她纠缠不清的男人,到她曾经育有一子,她不想对他隐瞒,因为她发誓未来的一生要与他相伴,要尽自己所能爱他,护他。

    她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再发誓,这一生永远不会离开他,他高兴,她便跟着高兴,他不高兴,她便会哄着他高兴,无论以后走到哪里,两人都不离不弃,永永远远。

    而从始自终,宫羽落都未曾动过半分,无论是姿势还是表情,永远是那么淡然,但眸子却出卖了他。他的眸子,时而冷漠,时而幽深,时而虚无,时而哀伤,有时像是回忆到两人甜蜜的刻般轻松,有时又仿佛陷入无底深渊。

    友儿抬起头,看着眼光复杂的宫羽落,她知道他正杂内心挣扎,她确实对不起他,但是她打算用自己的一生去补偿他,只要他给她机会,她便是丢掉这条性命也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友儿抬起靠在他身上的头,双手攀上他的肩,轻轻吻着他的唇瓣,他并未回应她,也未拒绝她,她知道他还在挣扎。宫羽落的唇瓣异常冰冷,与那柔软不相称的冰冷。

    友儿一惊,这天寒地冻,而宫羽落并未多穿衣服,定然是冷,两人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明日再走,这天寒地冻还没有多余衣物,就这样走一夜怕宫羽落吃不消。

    “落,你在这休息,我去找一些柴火烧,你不要动好吗?”不知这周围有没有柴,但愿这些破旧的房屋中有人留下来一些柴吧,友儿内心暗暗祈祷。

    宫羽落还是未回应她,还是那副虚无的表情。

    友儿心中生疼,却强颜欢笑,“落,你没说话便是默许了,男子汉说话要算话,你答应了我在这,只要一小会,一会我就回来,带着柴火,我们就可以烧火取暖了,好吗?”

    还是没有回应。

    友儿心中叹了一口气,“那我走了,一会就回来,我会武功所以你别担心我,好吗?”

    还是没有回应。

    脸上的笑容渐渐收回,友儿再也笑不出来了,她只想哭!

    转身离去,在离去之时还细心的关好门窗,生怕冷风入内吹到宫羽落。

    天彻底黑了下来,友儿不得不将内力集中在眼睛上才可看清周遭的一切,好在她内力深厚,就算是这样一直用内力而视也能持续很久。

    功夫不负有心人,友儿翻遍了周围所有的废弃破屋,终于在一个已经坍塌一半的屋中一角灶台下发现一堆遗留下来的干柴,心中大悦,这些柴火足可以烧上整整一夜,这一晚不用担心而来。

    友儿将柴小心抱起,尽量多拿,而后便急匆匆返回屋子,她知道,那里有人正等着她。

    深深吸气,寒冷刺骨的空气也仿佛有了香甜,只因心情很好,因为能和宫羽落在一起!

    路友儿猛的站住,心中巨石猛震,之前那么好的心情突然犹如被人迎头泼了冷水,身心冰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只因面前便是那破屋,而屋子两扇摇摇欲坠的破门此时正在风中摇曳,是不是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她明明记得出来的时候讲门掩好了,怎么……

    友儿赶忙向屋子跑去,一下子冲进,抱了满怀的干柴瞬时倾然而下,哗啦一声撒了一地,因为……屋内已经人去楼空……

    “落……落,你在哪?”友儿颤抖的声音响起。

    屋内无人,友儿赶忙飞身而出。

    “落,你在哪里?别吓我,你快出来!”

    “落,我求求你,不要吓我,我真的好害怕……你快出来可好?”

    “落,我知道你最喜欢玩捉人的游戏,你是不是想和我?但是今天风大,我们改日可好?”

    “落!”

    “落,你到底在哪?你到底在哪?”

    风越来越大,友儿只觉得自己喊出的话瞬时又被吹了回来,狂风怒作发出嘶哑的吼声,那声音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友儿的声音。

    “落……”

    友儿用轻功飞来飞去,将屋子周围都找便了却无人影。心如同被人死死拧紧一般无法舒放,那种疼痛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更是让人终身难忘!那种疼痛就仿佛胸口被人用利刃豁开,将那活生生的心挖出来一般,与其说是剧烈疼痛,不如说空虚,那种无尽的空虚将她掏空!

    “落,你到底在哪里?你忘了我们以前说过的话吗?你说过要到处游山玩水惩强除恶,我都陪着你去,你出来好吗?”友儿对着茫然的雪地大喊。当初两人躺在床上,他很想搂她,而她拒绝。他笑得可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憧憬,他说他要学武功,要做英雄,要为民除害,要做百姓们喜欢的事。

    “落,你到底在哪里?你说过你想要个孩子,只要你出来,我便给,好吗?”友儿的声音嘶哑,夹杂着无限悔意。他曾缠着她说生个世子,而她则是一拳将他打飞很远,但是他随后又摇着透明的狗尾巴伸着舌头哈赤哈赤地扑上来,缠着她,要他想要的。

    “落,你出来吧,你难道不信我的话吗?你不是希望永远和我在一起吗?只要你出来,我便永远和你在一起,如若我说的不算话,我便天打雷劈,转世成猪!”友儿发着毒誓,一再地表明自己,那声音更加嘶哑,带着焦急。

    “落……你出来……”

    一声声呐喊,等来的是更加强烈的寒风,只有声嘶力竭的风来回答她。

    难道那么美好的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难道他不原谅她?

    难道老天不给她补偿他的机会?

    为什么当初她要踢死那恶棍,如若不是因为那件事让宫羽落与赵庞接下梁子,赵庞也不会设计害他,那样皇上也不会对他如此猜疑,如此后怕,这一切的一切,定然是那万恶的赵庞从中作乱!

    最终能怪谁?只能怪她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从未想过自己真的爱上了他!没有勉强,并不是他的强迫,而且也绝非歉意内疚,她爱他,就是爱他这个人!爱心地善良的他,爱单纯可爱的他!

    “落,我爱你!我爱你!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原谅,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愿意用一生去补偿你,你可以骂我打我,但千万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呜呜……”声音越来越小,从嘶哑的喊叫到最后的喃喃自语,友儿终于忍不住了,泪从眼眶中奔腾而出,热泪顺着脸颊洒向雪地,将那积雪融化。

    友儿突然间想到件事,她为什么没看地面?在雪地中走定然会留下脚印,何况宫羽落这样不会武功之人,脚印也会更深,对!她要回到那屋中找线索,无论宫羽落走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跟随他!

    友儿运足了内力,用最快的速度飞回破旧的屋子,还未等看向地面,就觉得有人在屋中走动。

    友儿长长舒了口气,原来自己是虚惊一场,还好还好……也许是宫羽落出去走走,也许他有内急,自己怎么这么焦躁性子,还好……只要他回来了就好。

    大喜,友儿赶忙冲到屋中,“落,你回来了?你……”

    还未等说完,就觉得脑后突然一疼,随后便失去了直觉。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尘缘是梦魇是劫灰,还是你升起的炊烟。

    哪一念才能不灭,是涅磐还是永生眷念。

    幻化成西天星光是你轮回的终点,寂灭到永生沙漏流转了多少时间。

    你在三途河边凝望我来生的容颜,我种下曼佗罗让前世的回忆深陷。

    多少离别才能点燃梧桐枝的火焰……

    我在尘世间走过了多少个五百年,曼佗罗花开时谁还能够记起从前。

    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般,苍白,悠长。

    仿佛已经活了几百年几千年,历尽坎坷,尝便酸甜苦辣。

    内心仿佛已经塞满,又好像更加空虚,那坑洼的是什么?是百孔千疮。

    头疼,一种莫名其妙的疼,好像发高烧一般,那种疼是从脑子深处发出的疼,有些困倦,却有些清醒。

    浑身如散了架一般,虽然不疼,却无丝毫知觉,更是使不出半丝力气。

    她死了吗?却好像还活着。她活着吗?却又不敢确定。

    香气钻入她的鼻孔,龙涎香……

    没有震撼,没有失落,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有的只是在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

    难道这就命运?难道这就是轮回?佛家说,人便是要几世轮回历尽磨难才可修成正果,她很想说,活着真累。努力了,挣扎了,却最终回到了原点,自己如同一枚棋子,又如同一个桥梁小丑一般,永远逃不出厄运。

    “醒了?”那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冷冰冰。

    是宫羽翰吗?但是他的声音为何那般陌生……却又似曾相识,有些熟悉……

    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睁开眼,顺着声音探去。也许是长时间的晕迷,她的眼有些模糊不清,她的思维有些笨重难以受控制,她脑海中还处于一片迷茫中,那声音的主人……

    ……一双如海洋般的璀璨蓝眼。

    “路友儿,”磁性又戏谑的嗓音响起,“欢迎来到苍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