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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学校原本是东江区妇幼医院,后来医院搬迁了,才被改造成了特殊学校。房子有些年代了,墙体看着有些脏乱。
会被送到这所学校读书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是身体有些病的孩子。有些孩子患的是自闭症,有些是多动症,也有些是精神障碍。
负责接待阮倾城的老师姓周,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
周老师告诉阮倾城:“孩子们刚午睡醒来,这会儿吵闹得很,我就不带你去教室看他们了。”
阮倾城其实也不太擅长跟小孩子们相处,更何况还是一群情况特殊的孩子。
她打开后备箱,将要送给孩子们的月饼和文具套盒提出来,“我给孩子们带了一些月饼跟文具,麻烦周老师提上去送给他们吧。”
“多谢阮小姐。”东西太多,周老师拿不下,阮倾城帮她将东西搬到了一楼的老师办公室。
阮倾城又将一个笔记本递给周老师,她说:“麻烦周老师帮我问问孩子们想要画什么,我按照他们的想法作画。”
周老师受宠若惊,她感慨,“以前也有艺术生过来这边做义工,但他们都是自己创作,还没有人像阮小姐这样做的呢。”
阮倾城没觉得其他义工做得不好,也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好,她平静地说道:“这里是孩子们的第二个家,我还是想尽量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布置。”
“好!”周老师拿着本子上楼去了,阮倾城跑去车子那边搬绘画材料。她刚将几桶颜料搬到黑板墙下面,就听到了一阵提琴音从三楼传出来。
阮倾城抬头看了眼三楼,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留着狼尾发型的男人身影。她摇了摇头,继续搬东西。
很快,周老师拿着她的调查结果回来了。孩子们的要求五花八门,有要画四叶草的,有要画莲花的,还有要画野猪的...
阮倾城看完笔记本上的内容,突然笑了起来,她说:“孩子们的要求还挺特殊。”
周老师有些尴尬,她说,“他们就是这样,想法都很荒诞。”
“有想法就是好事。”阮倾城看向三楼,她随口问了句:“三楼有人在演奏大提琴,是你们学校的老师?”
“是徐先生。”周老师提到那位徐先生,她满眼都是赞赏。“这个徐先生很年轻,人却很有爱心,每周末都会抽空来表演。”
“咱们学校有个自闭症女孩很有音乐天分,但她家境贫穷,没法学音乐,徐先生每次来都会免费指导她。”
徐老师?阮倾城若有所思地问道,“是徐寻光吗?”
“阮小姐也认识他?”周老师挺惊讶的。
还真是啊。
“徐先生是年轻优秀的大提琴演奏家,我见过他几面。”
阮倾城觉得挺有意思,哥哥沈恒安为了复仇无恶不作,弟弟徐寻光却在黑暗里贩卖烟火。
*
徐寻光的确在特殊学校碰到了一个学大提琴的好苗子,那丫头叫谢皎月。模样长得很漂亮,却是一个自闭症儿童,经常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出尖叫声。
但当她一接触到琴弓,就会变得乖巧起来。就算是练习最单调的空弦音阶,她也能做到专心致志,且耐心十足。
谢皎月就像是天生为大提琴而生。
徐寻光有些想要收谢皎月当弟子,不为别的,只是纯粹的惜才。
不知不觉,徐寻光竟陪谢皎月练习了一个下午。眼见天都快黑了,徐寻光不得不叫停了谢皎月的练习。“皎月,叔叔要走了,下次再来陪你练琴,好不好?”
徐寻光给谢皎月送了一把大提琴,那把琴尺寸略小,很适合初学的小姑娘。谢皎月抱着自己的琴,不言不语地看着徐寻光。虽没有吭声,但目光一直追随着徐寻光收拾东西的身影。
徐寻光看得出来小姑娘对他的不舍,但他的确不能再耽误了。“下次见。”
知道谢皎月不喜欢任何人的触摸,徐寻光隔着点距离朝她摇了摇手,就背着大提琴离开了。
走到一楼大厅外,徐寻光余光被一片绚烂色彩吸引住,他下意识抬头朝左侧的黑板墙望过去,顿时被墙壁上所展现出来的画面给震撼到了。
那片五米长度的黑板上,被阮倾城用油彩画了一幅荒诞怪异,却又震撼人心的画。
画中,暴雨倾盆而下,砸碎人间。
湖上,一大片漂浮在水面顽强生长的三叶草被暴雨冲刷,像是会被连根掀起。
湖泊深处,也就是壁画中部位置,碧绿无穷的荷叶被暴雨砸得东倒西歪。
而在湖泊之上的天空中,一头浑身漆黑,长着凶猛獠牙的野猪,被飓风化作的隐形翅膀带动起来,翱翔于整片天空。
这幅画荒诞至极,可它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半点不舒服。每个看到它的人,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必然是——
希望!
因为,在那片杂乱的三叶草里,细看就能发现藏着一株罕见的四叶草。那被暴雨砸得东倒西歪的荷叶中,却有一株荷叶始终舒展着叶面,默默地承受着暴雨的袭击,无声地护着它下方那朵盛开的粉莲。
而那头野猪,它本该一辈子生活在森林中,脚踏实地地当一只陆地生物。可它却在生命最后一刻,借着飓风的势,遨游在九霄。
徐寻光见阮倾城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他没忍心打断阮倾城,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摄影功能,将这幅画完整地录下来。
阮倾城收尾工作持续了多久,徐寻光就站在后面看了多久。
过了许久,阮倾城终于完工,她蹲在墙角下,在壁画右下角用油彩写下她的名字。
刚写完‘城’字最后一笔,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问询声:“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阮倾城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站在自己背后的徐寻光,忙问他:“徐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太专注了,没注意到我的靠近很正常。”徐寻光从不吝啬他对一个有才之人的赞美,他惊叹道:“你的作品让我感到不可思议,为我带来了新的,妙不可言的灵感。”
“阮小姐,能告诉我,这幅画的名字吗?”徐寻光想不出来怎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这样的画作。
阮倾城倒没觉得这幅画有多了不起,她说,“这幅画是我按照孩子们的想法临时创作的,原本没打算给它取名字,既然徐先生问起了,那就得好好想想了。”
阮倾城注视着自己的画作,沉吟片刻,突然拿起刷子蘸取金色油彩,唰地一笔挥洒在壁画右上角。
金色油彩洒在那片黑沉沉的乌云中,就像是一束阳光劈开乌云,即将普照大地。
这可真是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