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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华楼出现刺客的事情自然不是小事,不仅仅是因为陆离遇刺,而是刺客出现在这个地方本身就让人惊骇了。毕竟翠华楼是京城达官权贵聚集的地方,谁知道万一不小心自己会不会遇上呢?更何况,这里可是皇家的产业,在这里找事儿,简直是找死!
于是,原本就忙的团团转的曾大人又多了一项任务,调查翠华楼那两个刺客的底下,争取一网打尽。第二天一早,陆离到了衙门看到的就是曾大人哀怨的眼神。谢安澜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曾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曾大人这才看到站在陆离身后的谢安澜,连忙咳嗽了两声,脸上的神色肃然,立刻多了几分承天府主官的威仪,“陆夫人啊,你怎么来了?”
谢安澜笑容可掬地道:“昨天晚上的刺客像是冲着夫君来的,我有点不放心啊。我是不是打扰大人办公了?”
“没有没有。”曾大人连连挥手道:“怎么会?少雍和夫人可真是鹣鲽情深,本官羡慕啊。听说陆夫人身手不弱,有你跟着少雍,我也放心一些。”
谢安澜感激地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等到他们说完,陆离才开口问道:“大人,昨晚抓回来的刺客…”
曾大人道:“你放心,除了本官没人靠近过他。不过…少雍啊,那刺客怎么告诉本官他的同伴是被你给杀了的?”
陆离面色平静,“大人您相信么?”
曾大人笑眯眯地道:“你说本官就相信啊。本官并不是一个多疑的上司。”
陆离面色淡定的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曾大人,点头道:“嗯,是我杀的。”
“……”居然真有从本官手底下逃脱的漏网之鱼,居然还成了本官的下属!几个月前,那几个小混混果然是这小子杀的!不过…“你怎么杀的?”难道陆少雍真的是隐藏在文人中的绝世高手。
陆离微微挑眉,“你猜。”
“……”简直混账!
两人从大堂出来,谢安澜有些担心的看向陆离道:“你这么干脆的告诉他,就不怕他翻旧案么?”
陆离摇头,“他不会的。”
谢安澜挑眉,不解的问道:“这么自信?”陆离淡笑道:“你以为他没有怀疑过我么?要翻他早就翻了。之前那个案子的卷宗也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就算有人想翻也翻不出什么来。”当初哪家男子,京城里怀疑他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谁也不会跟他死磕,更何况但是昭平帝的意思明显就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别人再无聊也不会想要跟皇帝对着干。案子已经盖棺定论了,再翻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谢安澜这才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好吧,你觉得没事就好。”
两人直接去了承天府大牢,依然阴暗的牢房还有那隐约传来的怪异的味道都让谢安澜忍不住蹙眉。那个刺客伤的并不重,因为高度危险被关在铁质的牢房里,身上还锁着沉重的锁链。看到两人进来,立了抬起头来目光阴狠的盯着牢门外面并肩而立的一对璧人。
谢安澜打量着对方道:“看来曾大人已经用过刑了。”昨天她可没有将人伤的鲜血淋漓的。
男子冷眼憋看着她,沉默不语。
谢安澜道:“我们只有一个问题,谁花钱请你们来行刺的。”
依然是沉默。
谢安澜嗤笑一声,嘲讽的看着眼前的杀手,“有意思么?让你们来行刺的人难道没告诉你们你们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敌人?该不会,对方告诉你们要杀的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吧。”这话一出,那杀手的眼神终于有些变了,显然是谢安澜说中了。如果知道这两个人中有一个身手极好,还有一个身上有厉害的暗器,无论再怎么傻缺的杀手组织也不可能只派两个人来送死。
能做杀手的,心理素质还是都不错的。自然1不可能为了谢安澜这随随便便几句话就什么都交代了。
谢安澜也不着急,悠悠道:“不说也没关系,听说你们的那个组织叫做赤血?雍州的据点就在上雍皇城六十里外的县城?”
杀手不语,谢安澜看着他紧紧抓着身上的铁链的手不由一笑,道:“倒也不算远,杀手组织啊,这是犯法的吧?这是不是在承天府的管辖范围内?”
陆离点头道:“上雍皇城方圆百里,都在承天府的管辖之内。”
谢安澜打了个响指,笑道:“那就好,出动京畿巡防营,剿了他们。说不得,这也算是一笔政绩呢。”
闻言,那杀手的脸色终于有几分变了。虽然说江湖中人多半不将朝廷官员放在眼里。就算是行刺朝廷官员的事情也不少见。但是…这绝对不包括惹上军队。双全难敌四手,赤血的杀手就算武功再高,也顶不过数千的兵马万箭齐发啊。而且一旦真的惹怒了朝廷,那就不止是雍州的赤血据点会找到朝廷剿灭的问题了,很有可能他们的组织在整个东陵都会被打压围剿。
谢安澜慵懒地靠着陆离,笑道:“怎么样?告诉我们到底是谁花钱买通你们来杀人的,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那杀手挑眉,显然是根本不相信谢安澜的话。
谢安澜道:“当然,按照衙门的惯例,你得在牢里待一段时间。行刺未遂,可能会被判流放边关,到时候你怎么样,我们就不管了。你不会告诉我,你连逃跑都不会吧?”
杀手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告诉你?”
谢安澜冷然道:“因为你若是不说,大概就去不了边关了。”
杀手沉默不语。
陆离扶着谢安澜的肩头,轻声道:“夫人何必与他说这么多?他是执行的杀手,未必知道内幕。”
谢安澜笑眯眯地道:“我这人一贯坚决服从命令,但是总喜欢想方设法地道探听点幕后的八卦。我觉得,大多数人的心思应该跟我是一样的。而且赤血并不是什么特别严密庞大的杀手组织,我觉得有一半的可能,他是知道内幕的呢。能够用温和一点的方法解决,我们还是尽量以和为贵比较好。”
陆离沉默的看着眼前笑意嫣然的女子,好一会儿方才柔声道:“夫人考虑的对。”
这边杀手考虑抉择,外面两个人却在腻味不已。活命的诱惑最终还是战胜的职业道德,那杀手终于沉声道:“我不知道来委托的人是谁。”谢安澜皱眉,“长什么模样?”
杀手道:“很普通的样貌,他说自己姓王,这个姓氏自然是家的。不过他给出的定金是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银票并不是京城的钱庄的,而是泉州的钱庄发行的。”
“泉州?”陆离和谢安澜对视了一眼,虽然并不感到意外,但是陆离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
杀手点头道:“没错,是泉州官银号发的。绝对不会错。”
谢安澜点点头,道:“知道了。”既然知道是泉州的银票,其实也就没什么可问了。谢安澜抬头看去陆离,“我们走吧?”陆离摇摇头道:“还要去见一个人。”拉着谢安澜往牢房深处走去,身后那杀手问道:“喂,我怎么办?”
陆离回眸,神色淡漠地道:“老实待着吧。”
两人牵着手往牢房深处走去。路过关着那女刺客的牢房时谢安澜往里面看了一眼,那女刺客坐在牢房的一角一动不动,即使看到两人过来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变化,仿佛他们是空气一般。不过陆离要见的人却并不是那女刺客,而是更往里面走的最里面一间牢房。
沈含双已经忘了去数自己到底被关进来多少天了,前天晚上突然被扔进来一个女刺客之后沈含双其实是有点高兴的。倒不是幸灾乐祸别人也落得这个地步,而是这鬼地方总算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虽然两人的牢房还隔着一些距离,但是知道这个空间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足够让沈含双感到安慰了。
她确实是比寻常的闺秀厉害得多,小时候也接受过各种各样的训练。但是作为沈含双毕竟是养尊处优了许多年,突然被关进这样的地方日子当真是不好过。更不用上前些天陆离丧心病狂的将自己丢给了一群穷凶极恶的犯人。被裴冷烛拎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独自一人躺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她只能靠着对父王的企盼和对陆离的仇恨支撑着。但是却还是忍不住回想起作为沈家大小姐的日子。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是真的沈家大小姐而不是胤安的细作,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
看到陆离,沈含双立刻坐起了身来,靠着墙壁冷眼看着眼前的人。
谢安澜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狼狈无比的沈含双,谢安澜并不是不知世事的温室花朵,自然看得出来沈含双身上遭遇了什么。她也知道这必然是陆离的手笔。本心来说,作为女子谢安澜不喜欢这种报复手段,哪怕对手真的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魔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报复手段。但是她也知道,陆离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她,谴责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看向陆离道:“看她做什么?”
陆离低头仔细看着谢安澜的神色,良久方才道:“没什么,就是看看。”
谢安澜道:“没什么好看的。”反正沈含双看起来是不会死的,如果宇文策真的会来东陵,到时候昭平帝说不定真的会放了她,以后恐怕还免不了要跟她打交道。只是…陆离这样对她,只要是个女人,就绝对不可能没有仇恨。沈含双的身份太过特别,要不要……
想到此处,谢安澜若有所思的看向坐在墙角看着他们的沈含双。微垂的眸低闪过一丝杀意。现在还不能动手,若是沈含双死在了牢房里,以后这笔账说不定还要陆离还还呢。
“算了,没意思,咱们走吧。”
陆离点头,“好,我们回去吧。”
沈含双背靠着墙壁,神色平静的看着两人携手离去。垂在地面上的手忍不住紧紧抓住了地上的干草。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怨恨和不平。她是胤安郡主,却从小到大不是在苦苦训练,就是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即便是最轻松的在上雍这几年,又何尝不是苦心算计着一切,没有片刻真正的安宁。但是谢安澜呢,不过是一个秀才的女儿,却能够被人如此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就因为她让令狐垣对付谢安澜,陆离就…就那样对她!
即便沈含双并不是一个在乎贞洁的人,那日的遭遇对她来说依然还是一个噩梦。
想到此处,沈含双脸色白了白,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时里面已经只剩下了坚定和决绝。她付出了这么多,绝对不能放弃!
刺客是陆闻买来的,似乎并不算是什么意外。于情于理倒也说得通。
但是,要怎么做呢?
无论如何,陆闻都还是陆离的亲爹。陆离当然也可以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但是其实除了那张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的泉州银票,他们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陆闻当然也可以不承认。最后谢安澜拍拍手表示,我来解决。
谢安澜的解决方法就是,直接打上门去!
陆家,书房里陆闻正在和陆晖兄弟三个说话。经过几个月的修养,陆晖的腿上已经恢复了大半了。不过陆闻当初那一脚确实是相当的重,陆晖现在虽然能走但是依然还是有些一瘸一拐的,陆晖自然不愿意丢这个人,所有大多数时候都是坐着轮椅的。全然不顾大夫告诫过他伤势大好之后就要开始复健的问题。若不是大夫警告他如果一直坐着轮椅,就算伤势痊愈了他将来走路也会有问题,只怕他当真能坐着轮椅一直到伤势完全好了为止。
陆闻看着陆晖道:“晖儿,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回书院念书吧。”虽然陆晖这一届科举失利,陆闻虽然失望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陆晖还年轻。
陆晖点点头,脸色有些阴沉。自从他科举失利又被陆闻打断了腿之后,性格就不复从前的温文尔雅了。
陆闻点点头,“虽然这一届科举失利,但是你也不必放在你心上,三年后你还不满三十,在考进士的人中依然算是年轻。”
坐在一边的陆明挑眉道:“爹,话是这么说,但是三年后四弟只怕已经能升到五品官儿了吧?”
陆暄反驳道:“二哥,升官哪儿有那么容易?”
陆明笑道:“那可不好说,四弟如今可是厉害的很。就说前两天陆家的宴会,就连爹都只能坐在偏厅,人家就将四弟请进了正堂。”至于他们这些晚辈,就直接坐在露天吃流水席了。这就是差距啊。
陆明看看脸色难看的陆晖,忍不住对陆闻抱怨道:“爹,当初你要是不将四弟赶出去。如今咱们在本家还有京城里也能有几分面子。”
陆晖忍不住轻哼一声道:“一个六品小官,能有什么面子?”
陆明翻了个白眼道:“大哥你知道什么?四弟虽然才官居从六品,但是御史台曹家,还有国子监祭酒,承天府的曾大人还有咱们本家的陆老太爷对他都赞誉有家。更何况,他跟百里胤,孔聿之这些人还有苏梦寒,穆翎这些豪商关系都极好。就是这份人脉,咱们家如今就是一条也求不到吧。大哥,不是弟弟说你,如果你跟四弟关系好,请四弟求求情,说不定国子监的名额都能有了呢。”
陆暄冷眼瞪着陆明,眼眸充血,神色扭曲。
陆明不以为然,依旧悠然自得。来到京城这些日子陆明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哥根本就是个没什么能耐的草包。与其将来在他的手里过日子,还不如趁早讨好一下四弟呢。
陆闻听到他们兄弟吵架就头疼,皱着眉正要开口,门外的管事连滚带爬的冲进来叫道:“老爷,不好了!打…打进来了!”
“什么打进来了?”陆闻皱眉,不悦地道。
管事道:“四少夫人!四少夫人打进来了!”
“什么?”陆闻大惊,猛地站起身来。
管事道:“真的,四少夫人打进来了!”
陆家大门里,谢安澜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衫,打扮的十分干净利落,一看就不是上门作客而是上门找事儿的模样。此时她一只手提着一条银色的软鞭,神色懒懒的看着跟前的陆家众人道:“让开。”
一个胆子大一些的管事壮着胆子上前,“四…四少夫人,你能不能进去。”
谢安澜一言不发,直接动鞭子。手里的银鞭犹如一条银蛇,夹着风声串入人群中,鞭子沾身立刻有人哀叫不已。谢安澜并没有下重手,但是对于这些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个人抱着挨了鞭子的地上呻吟了。
“我再说一遍,让开。”谢安澜道。
几个护院模样的男子对视一眼,朗声道:“少夫人,夫人说了陆家不欢迎你们。请你离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动手吧!”谢安澜冷笑一声,直接往陆闻书房的方向冲了过去。那些护院受了陆夫人的命令,自然不会放她过去,立刻围了上去。谢安澜也不再多话,直接挥动长鞭,开打!
等到陆闻接到消息带着人跑出来的时候,谢安澜已经冲到了书房的院子门口。门外一路上都是倒在地上满身鞭痕的护院,还有些伤的轻的又跟了上来,不过却实在不敢再上前来了。听说这位是陆家四少夫人,这真的是陆家四少夫人?看起来简直就像个女妖怪!
“放肆!还不住手!”看到这一幕,陆闻气得浑身发抖,连忙叫道。
谢安澜闻言,一鞭子将跟前的一个护院甩了出去,方才停手转身看向陆闻。
此时,陆夫人也带着陆家一众女眷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看到这满园的狼藉陆夫人脸色难看之极。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在泉州被谢安澜闯入明兰院的那个晚上。
“你好大的胆子!”陆夫人指着谢安澜,厉声道。
谢安澜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银鞭,手指一圈一圈的绕着鞭梢,目光却看向站在院门口的陆闻。
陆闻脸色凝重,盯着谢安澜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陆家那天晚上的事情陆闻也听说过,但是却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厉害。这府里上下护院家下人几十个人,竟然挡不住一个女人。
谢安澜冷笑一声,盯着陆闻道:“我才想要问问父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什么意思?”陆闻皱眉,不解地看向谢安澜道。
谢安澜手中的鞭子轻轻敲着自己的掌心,一边道:“翠华楼那么大的事情,我不信你没听说。”
陆闻沉默,翠华楼的事情他确实是听说了,“那又如何?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京城是是非之地,早些离开。”
“什么翠华楼的事情?”陆家其他人消息却不如陆闻灵通,站在陆夫人身边的陆荞就忍不住问道。她只知道翠华楼是京城最贵的酒楼,她都没有机会去呢。
陆明道:“弟妹是说,昨天翠华楼有刺客的事情?当时弟妹和四弟也在翠华楼?四弟没事吧?”
谢安澜嗤笑一声道:“看来二哥的消息也不太灵通啊,昨天的刺客,就是冲着我们去的。”
“什么?”陆明有些震惊地看向谢安澜。
陆夫人冷笑一声道:“有人想要杀你们,是你们作孽太多了,你打上咱们家来是什么意思?谢安澜,你还有没有规矩了?身为儿媳,竟敢打上门来撒野!”
谢安澜懒得去看陆夫人,目光落到了陆闻的身上。陆闻对上她带着几分嘲弄的目光,突然一怔。似乎才反应过来,厉声道:“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安澜挑眉道:“父亲难道是想说,昨天的事情不是你请人来教导夫君的么?”
陆闻咬牙切齿,冷声道:“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