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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穆府,已经一片宁静。
穆翎独自一人跪在灵堂前望着被白布遮掩的灵堂和中间的牌位默然出神。偌大的府邸此时寂静的仿佛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越发的显得整个府邸寂静而凄凉。从此以后,这穆家…就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一股悲凉孤寂的情绪在心间弥漫,穆翎的眼眸中也翻腾着浓郁的孤独和仇恨。
“祖父……”
祖父是为了他而死的,他知道。原本,他可以不用这么早就死去,以祖父对穆家将近四十多年的掌控,怎么会发现不了江枫那几个人做的手脚?祖父只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替他摆脱柳家和江枫的纠缠!
若非穆翎无能,怎么会累祖父至此!
穆翎紧紧攥着的手心被掐出了血痕,穆翎垂眸不再去看穆老太爷的灵位。
一声幽幽轻叹在夜色中传来,在寂静的灵堂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穆翎慢慢回身,谢安澜一袭白衣站在灵堂门口。
“穆兄,节哀。”谢安澜轻声叹道,“穆老地下有知,必不会希望你如此伤神。”
穆翎苦笑一声,“无衣,你来了啊。现在,我除了伤神又能如何?”他奈何不了柳家,奈何不了有柳贵妃在的柳家。就算是在生意上给予柳家打击又如何?不过是给她们找些麻烦罢了。只要柳贵妃在,柳家就不会倒。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谢安澜缓步走进灵堂,上前恭敬地给穆老太爷上了一炷香,又拜了几拜方才道:“你若能领会穆老苦心,又岂能伤神至此?”
穆翎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谢安澜也不多劝,走到穆翎身边不远处的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
灵堂里依然宁静,但是多了一个人在,穆翎倒是觉得心中原本的孤寂削减了许多。
谢安澜将近五更才回到陆宅,推门进去果然看到陆离正坐在屏风后院的桌边翻看从翰林院带出来的册子。听到推门声方才抬起头来,道:“回来了?如何?”
谢安澜摇摇头道:“唯一的亲人过世了,还能如何?怎么不休息?明早不是还要去翰林院么?”
陆离放下册子,道:“无妨,翰林院原本就是个清闲的地方。”
等到谢安澜换了衣服出来,陆离已经重新躺回到床上去了。如今这个时候,两人也没什么心思胡闹,谢安澜只是靠在陆离怀中叹了口气道:“这两天柳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穆翎如今心里也憋着气,只怕是……”
陆离抬手轻抚着她的发丝道:“不必担心,暂时谁都不会动穆家的。这口气,柳家再不情愿也只能咽了。”
谢安澜道:“我只怕,穆翎咽不下这口气。”
陆离点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忍过伤身。”
“所以,你是支持穆翎跟柳家闹翻了?”谢安澜挑眉道。
陆离道:“这不是我支不支持的问题,穆翎必然会跟柳家闹翻。不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地砍柳家几刀,穆翎只怕还要忍不少时间。”
谢安澜想了想,也只得承认,“说得也是。”
陆离思索了片刻,道:“你最好提醒穆翎最近小心一些,虽然明面上没有人会动穆家,但是暗地里却不一定。”
谢安澜点头道:“我知道,最近我大约会常去穆家,你……”
陆离扶着她背心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他知道了。谢安澜莞尔一笑,道:“如今看来,倒是你最清闲。”
陆离轻叹道:“也没几日能清闲的了,时间不早了,再睡一会儿吧。”
谢安澜点点头,扶着陆离躺下,“你也睡吧,明天还有事。以后…你不用这样等我…”
陆离淡淡道:“不等到你回来,我总是不放心的。”
“……”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自然的将自己偎进了他怀中,含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谢安澜再一次前往穆家。这一次却是光明正大的走大门进去的,昨天第一天前去穆家吊唁的都是些权贵世交,谢安澜自觉不好出现才深夜过去。今天已经是第二天倒是没什么讲究了。
穆翎的气色比她预想的要好一些,显然昨晚她的劝告穆翎还是听了的。灵堂无人祭拜,穆翎便带着谢安澜到偏厅稍坐。穆家只有他一个子孙,若是实打实的在灵前守七天七夜,只怕穆翎根本就没法送穆老太爷出殡了。心中有着孝道,穆翎被谢安澜点醒之后自然也分得清楚孰轻孰重了。
接过丫头送上来的参汤放到穆翎面前,谢安澜道:“看穆兄的气色,我也放心了。”
穆翎扯了一下唇角勉力一笑,道:“让无衣挂心了。”
谢无衣摇摇头,道:“穆兄既然当我是朋友,这种时候又何必如此见外?听说昨天柳家的人都来了,可有什么事情?”
穆翎不屑地冷笑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那些罢了。碰巧高将军也来了,柳咸大约是不好意思当着高将军的面说,便走了。至于江家那一家三口,让我扔出去了。”
谢安澜不太乐观,“只怕没这么容易完事儿。”
穆翎当然也没指望柳家就这么算了,就算柳家肯算了,也要看他肯不肯,“这几天我只怕没工夫打理这些琐事,还想要劳烦无衣,不知……”
“义不容辞。”谢安澜道,犹豫了一下,谢安澜还是问道:“穆兄,这几天就没找人帮忙么?”
穆翎面带嘲弄,“无衣说得是…京城里那些世交朋友?祖父在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要给祖父几分面子,如今祖父不在了,他们岂会将我放在眼里?这才一天,已经有不下三拨人明里暗里的劝我跟柳家和解了。”
谢安澜叹了口气,人走茶凉,从来都是如此。
穆翎也不在意,笑道:“总之,这几天就辛苦无衣一些了。”
“放心便是。”谢安澜淡然笑道。
有了谢安澜相助,穆翎就更加轻松了几分,也能专注的在穆老灵前尽孝了。穆家留下来的管事们还是十分靠谱的,也都知道这位年少的无衣公子是自家公子的好友,谢安澜要做什么倒也十分配合。开始或许还担心这少年理不顺这偌大的穆家这么多琐事,不想谢安澜竟然毫不忙乱,处理的有条不紊。原本就是个人事调配的问题,又不需要自己亲力亲为。这方面谢安澜也并不算陌生,自然不会处理不来。
“谢公子。”书房里,谢安澜正在浏览着手中的账册,一个丫头匆匆进来禀告道,“老爷…不,江老爷又带人来闹来了。”
谢安澜抬眼,皱眉道:“又来了?在哪儿?”
“刑部左侍郎大人正在灵堂拜祭老太爷,管事将人拦在了门外了。”丫头道。对于江枫一家人的没脸没皮,穆家的一众下人们也颇有些腻味。如今府里都在流传是江枫带人来闹才气死了老太爷,没想到他竟然还敢来。如今还留在府中的,自然都是穆老太爷和穆翎的心腹,原本就对江枫没有什么好感,现如今更是对这人满是鄙夷和不屑了。
“做得好。”谢安澜起身道,“不用打扰你们少爷,我去看看。”
“是,谢公子。”小丫头欢喜地道。江枫毕竟是公子的生父,若是公子去了总是多有不便,若是太过绝情那些不知就里的外人便会指责自家公子心很不孝之类,实在是让人听得窝火。
随手将手中狼毫笔抛进一遍的笔洗中,谢安澜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走了出去。
门外面果然已经吵起来了。江枫带着一双儿女吵吵嚷嚷也引来了不少前来吊唁的宾客围观。江枫见人多了起来,越发觉得自己在理声音也就越来越高了起来。洒洒扬扬的指着穆翎不孝,将自己的亲爹和弟妹赶出家门云云。竟然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同情。
江怜更是气势汹汹,“狗东西,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小姐是谁!还不给我让开!”
阻拦的护院不为所动,江怜更加怒不可遏。江翌脸色也有些难看,不过气势倒是远没有江枫和江怜那般嚣张。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庶子,一旦不姓穆了他才发现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亲爹都不可靠。他们现在一家四口都住在柳家,柳家人可以养着自己的亲妹妹,妹夫,侄女,却不会对他这个毫无血缘的便宜外甥有多好。如今江翌在柳家的待遇基本上是除了有饭吃有衣服穿以外,什么都没有。
“吵什么啊?”谢安澜的声音从门里悠悠传来。
“你怎么在这里?!”江怜尖声叫道。
谢安澜点头朗声笑道:“原来是江小姐啊,幸会。我说三位,穆家如今在办丧事,死者为大的道理想来不用在下说。有什么事,还请三位过后再来,莫要扰了穆老身后清净。”
江枫怒道:“你是什么人也敢管我们的事?叫穆翎出来!”
跟在谢安澜身边的管事上前一步道:“谢公子是我们公子的好友,这几日府中大小事务暂时交由谢公子处置。”
谢安澜点头一笑道:“正是如此,江先生,你也是念过书的人,穆兄在灵前守孝,只怕是无暇招待三位。”
江枫道:“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过来想要助他打理琐事!难道我们一家子血缘亲人还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谢安澜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道:“这正要问问江先生,为何穆兄对血缘亲人的信任还不如对一个外人啊?”
江怜冷笑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你奸诈狡猾欺瞒大哥!”
谢安澜不屑地嗤笑,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左手手心,一边道:“大哥?江小姐说话慎重了。穆家大公子没有姓江的妹子,令堂仿佛姓柳不姓穆。”江怜一噎,妆容精致的脸上脂粉也无法掩盖了刹青刹紫的颜色。
谢安澜挥挥手吩咐道:“将这几位请走吧。他们若是不肯走,就去请承天府衙的人来看看,若是还不行,就递给帖子去柳家吧。”
“是,谢公子。”管事乐呵呵地应道,横竖穆家已经跟柳家扯破了脸,他们这些人既然依然选择了留在穆家,自然也就不必对柳家的人客气了。
吩咐完这些,谢安澜就不再理会门口的人了。转身要走,想了想还是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江枫皱眉道:“江先生,有句话不知在下当不当说?”
江枫冷着脸咬牙道:“你想说就说!”
谢安澜道:“江先生可知何谓七出三不去?”
“自然知道!”江枫没好气得道:“七出乃是……”谢安澜抬手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道:“知道就好,其实这所谓七出有几条在下也不甚赞同,不过江先生既然闲着咱们不妨论论。当年穆家小姐过世不到半年,江先生便迎了已经身怀六甲的女子入门,可谓淫?江先生一家三口吃用穆家的,却将穆老爷气得一命呜呼,可谓不孝?江先生可曾为穆老夫人守过孝?江家应当还有人不至令先生无家可归罢?穆小姐生来富贵,想来江先生也不曾受过什么苦楚。不知…江先生对现下的境遇有什么不满?”
江枫已经浑身哆嗦的说不出话来了。还是他身后的江翌道:“你在胡说什么?爹是男子,岂能用什么七出之条…”
谢安澜嗤笑一声,“衣食住行皆为岳家提供,不事生产从不曾养家糊口,就连姓氏都随了岳家,为什么不能?这世间入赘的男子也非独江先生一人。若是一心一意过日子,自立更生也未尝不令人尊重,江先生的所作所为,与后院女子争夺家产有何区别?”
“你…你…噗!”感受着周围路人怪异的眼神和轻蔑的窃窃私语,江枫终于忍受不了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任何一个稍微有些自尊的男子都受不了如此羞辱,更何况是江枫这样自尊心格外强烈的人。正是因为觉得自己入赘的身份尴尬,江枫才会对穆家从最开始的欣喜感激渐渐地转为怨恨仇视。但是他又舍不得穆家的富贵,更下不了决心脱出穆家自立,将偌大的穆家家业拱手让人。于是他一边觉得自己委曲求全,一边享受着穆家的财富怨恨着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如此反复,时间越长反倒是在心理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穆家对不起他,穆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了。浑然忘了,当年入赘的事情,并没有人强迫过他,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答应的。
“爹!”江翌和江怜连忙扶住了江枫,只是周围人们议论的眼神也让他们有些抬不起头来。
谢安澜耸耸肩,真是禁不起刺激啊。
摆摆手,谢安澜转身招呼人守好大门别让不相干的人闯进去。自己慢悠悠地晃回了穆府里。
穆府外不远处的街角转角处,柳浮云神色平淡地看着江枫吐血的那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然后目光慢慢落到了谢安澜走进去的背影上,微微皱眉。
“公子,怎么了?”身后的男子低声问道。
柳浮云一指已经空荡荡的门口,问道:“方才那少年,就是谢无衣?”
男子点头道:“正是,听说这两日穆家的事情都是这个谢无衣在做主。”
柳浮云蹙眉,“今年…西江那地方倒是当真出了几个了不得的人才。”
男子道:“或许是穆公子在西江认识的吧,去年穆公子在泉州很待了一段时间。听说,穆老太爷生前也见过他,似乎对他的印象十分不错。”
柳浮云若有所思,“既然是在西江认识的,那么…穆翎和陆少雍会不会也认识?”
男子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似乎没有消息显示他们有过交集。”
柳浮云微微叹了口气道:“不知为何,这个陆少雍,我总是觉得不太放心。或许是因为他对柳家的态度吧。”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男子眼底闪过狠戾的光芒,柳浮云摇摇头道:“聪明人…有恃才会无恐。若非有所依仗,陆少雍又怎么会如此做?罢了,看来今天用不着去祭拜了,回去吧。”男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家三人,道:“公子,江先生和表小姐他们……”
“自取其辱,不必理会。”柳浮云淡淡道,转身离去。
谢安澜走进灵堂,前来祭拜的刑部左侍郎已经告辞离开了。看到她进来穆翎开口问道:“江枫又来了?”
谢安澜耸耸肩道:“已经打发走了。”又看了看穆翎有些犹豫地道:“我…说话有些难听,穆兄不会怪罪么?”
穆翎淡然道:“怪罪什么?无衣说得不是事实么?我应该多谢无衣才是,若不是有你在…这些话就要我亲自来说了。”亲生父子,闹到这种地步在世人眼中就是一段笑话。穆翎并不想成为别人的笑话,更不希望祖父的丧礼在被人的记忆中是一则笑话。
谢安澜道:“穆兄不怪罪,我就放心了。”
“大公子,沈小姐来了。”门外,管事神色有些古怪的禀告道。穆老太爷已经过世好几天,沈尚书府上只派了一个管事前来吊唁,并没有主子亲自前来,怎么今天这位沈小姐倒是来了?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这位沈小姐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若说是想要雪中送炭,也来得晚了一点。若是想要来跟穆翎追忆旧情,时间也没选对。只是,谢安澜可以替穆翎打发了江枫,却不太方便替穆翎打发沈含双了。想起前些日子陆英口中外界对穆翎性向的猜测。谢安澜只觉得一口老血鲠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回去。
谢安澜和管事都齐刷刷看向穆翎,穆翎神色淡漠,淡然道:“请。”
人家来吊唁老太爷的,来者是客自然是不可能拒之门外的。
“是,公子。”
不多时,沈含双便已经走了进来。今天沈含双也换上了一身素衣,脂粉味事比起上次相见多了几分清水芙蓉的味道。沈含双身边也只带着一个翠衣小丫头,走进灵堂先是上前向穆老的灵位上了香行了礼,方才转向穆翎。
“穆翎哥哥。”
穆翎皱眉,有些冷淡地道:“多谢沈小姐。”
沈含双脸上有一丝受伤的神色,轻声道:“穆翎哥哥,穆老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能好好的,还要节哀才是。”
“多谢。”穆翎道,“穆家人丁稀少,只怕招待不周。管事,送沈小姐出去吧。”
“是,公子。”旁边的管事连忙应道,有些不忍看沈含双苍白的脸色。这样一个绝色大美人儿,公子却如此冷淡。不过这位沈小姐也有些…如今老太爷刚过世,公子心情正坏着呢,哪儿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沈含双含泪望着穆翎,穆翎却已经转身重新跪倒在了穆老灵前,“无衣,有劳了。”
谢安澜心中无语:又特么胡乱甩锅!
可惜身为好朋友好兄弟,这锅她还不能不接。谢安澜叹了口气,朝着沈含双笑了笑道:“沈小姐,请。”
沈含双看了谢安澜一眼,淡淡点头道:“有劳谢公子。”
出了灵堂,谢安澜亲自送沈含双出去。两人并肩走在穆府里,远远的穆家的下人看到只觉得白衣少年清俊过人,白衣女子美丽绝伦,当真是一对璧人。却只有两个当事人能够感觉到彼此间的气场有多么的不合。或者,只有谢安澜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一边往外走,沈含双一边侧首打量着谢安澜。
“一直想要见谢公子一面,只可惜总是没有机会,今日得见也是缘分。”沈含双轻声道。
谢安澜抬眼,“无衣不过乡野小民,何敢劳烦沈小姐过问?”
沈含双轻叹了一声,幽幽道:“这些日子,京城里的传闻谢公子可有耳闻?”
谢安澜一怔,面上却是一脸的纯良和不解。沈含双轻笑一声道:“穆翎外人都说穆翎哥哥是个断袖,他们知道什么?”
谢安澜心中暗道:你又知道什么?说得好像跟穆翎十分亲近一般,其实别人说穆翎多半是调侃,你才是真的觉得穆翎是断袖的那个吧?
沈含双轻声道:“我从小便与穆翎哥哥一起长大,那时候我父亲还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我娘和穆姨是闺中好友。那时候长辈们便说过以后我们长大了就……”沈含双美丽的脸颊边上飞起一抹红霞,但是很快又黯然了下来,“自从穆姨过世了,穆翎哥哥就很少在京城里走动了。我们两家也渐渐的少了来往。但是…但是小时候的事情我却都还是记着的。就算穆翎哥哥忘了,我也不会忘的。”
谢安澜停下脚步,看着沈含双美丽的容颜淡淡问道:“沈小姐,跟在下说这些话做什么呢?”
沈含双道:“我知道,你和穆翎哥哥必定不是别人所说的那种关系。穆翎哥哥母亲过世的早,这些年,我们也有些误会…我…谢公子,我想请你帮个忙…”
谢安澜叹气,“沈小姐,谢无衣并不是个傻子。”
沈含双一愣,怔怔地望着谢安澜。
谢安澜淡淡道:“上次穆兄所两位已经有八年未曾见面,在下虽然没有细问过,却也碰巧记得,江怜与沈小姐相差不过两三岁。穆夫人过世的时候沈小姐应当还不满三岁吧?穆夫人过世之后,两位又能有多少见面的机会?”要一个三岁的孩子记得自己跟人有过婚约?谢安澜表示,就算是她也记不太清自己三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了。
沈含双轻咬着唇角望着谢安澜,谢安澜神色淡定如常。女人对女人若是美人计能惯用,那女人肯定不是个正常的女人。谢安澜虽然爱美人,但是她只爱看。
良久,沈含双方才轻叹了一口,脸上闪过一抹羞涩,道:“罢了,劳烦谢公子转告穆翎哥哥。三年前…我没有失约。就算他忘了,沈含双永远也不会忘的!”说罢,沈含双不再理会谢安澜的反应,带着人匆匆而去。
三年前?
谢安澜一脸懵逼地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漫步而来的人。穆兄啊,你跟这位沈大小姐到底还有多少不得不说的事情?
穆翎走过来就看到谢安澜一脸诡异地望着自己,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谢安澜木着脸将沈含双的话转告给穆翎,原本还想调侃他两句却不想听完之后穆翎脸色微变,剑眉深锁,仿佛有什么十分困扰他的事情一般。
“怎么了?”谢安澜问道。
穆翎皱眉道:“她真的这么说?”
谢安澜耸耸肩,难不成是我编的?
“有…什么问题?还是她胡说八道的?”谢安澜道:“话说回来,这个世道有个姑娘肯为了你这么不顾自己名节的胡说八道,也算是诚心了。”
穆翎沉声道:“三年前的事情…我…”
“你失忆了?”谢安澜大惊失色,这也太狗血了一点吧?
穆翎摇头道:“不是,我不知道是她。”
谢安澜也只能无语了,半晌才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要不要说出来,小弟帮你参考一下?”
穆翎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犹豫,他连穆家的管事权都能交给谢安澜,这件事却有些犹豫,显然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谢安澜也决定善解人意一把,“不方便说就算了,没关系的。”
沉默了半晌,穆翎还是点了下头道:“跟你说说也好。”
这是一个比较俗套的故事:穆江枫既然想要夺得穆家的产业自然不可能这么多年私底下什么都没有做过。其实早些年的时候穆翎也年少气盛有过一段时间锋芒毕露的时候。也就是那短短的时间里,成就了他和苏梦寒东陵商界双璧的美誉。可惜苏梦寒一路扶摇直上,顺利掌控了整个流云会。穆翎这块美玉却犹如天上的流星一闪而过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因为穆翎越是光芒万丈,他遇到的危险就越多,有时候甚至危及到了身边的人。三年前是最厉害也是最后一次,穆翎从外地回来距离京城不远的时候遭到了袭击,随行的人全部被杀,穆翎独自一人拼死逃离却也受了极重的伤。
重伤之下慌不择路,穆翎闯进了一处别院被人所救。但是那时候穆翎真的是重伤垂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天之后了。救他的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那时候穆翎对人十分的有戒心,但是那女子却对他十分耐性,足足半个月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伤势,陪他说话解闷,为他抚琴奏乐。穆翎自懂事之后那么多年,从未有这半个月日子过得轻松自在。等到穆翎伤势差不多愈合,便告辞离去。离去之前与那姑娘约好了等回去禀告了祖父之后就前来迎娶。那姑娘应了说会留在别院等他。但是等到穆翎赶回穆家处理完那些琐事又得到穆老同意赶回那个别院的时候,别院里早已经人去楼空。就连附近的居民也不知道,这别院到底是属于谁家的。穆翎查了将近半年也没能查到有用的线索,也就只得作罢了。
听完穆翎的简述,谢安澜也忍不住撑着下巴惊叹,“不想穆兄还有如此艳遇。”
穆翎笑容有些微苦。
谢安澜偏着头看他,“如果沈小姐真的是就是那位姑娘,穆兄不是正好与沈小姐相逢。有情人终成眷属么?怎么还是这副表情?”
穆翎抬眼,“无衣真的这么想?”
谢安澜耸耸肩,摊手道:“不然?”
穆翎问道:“当年她为何离去?别院若是沈家的产业为何会查不到?既然她知道我的身份,这三年为何不来相认?之前,又为何任由沈尚书与柳家议亲?”
显然,即便是关系到自己十分在意的女子,穆翎的头脑依然是十分清醒的。不过,沈含双所说的事情,却确实是有不少疑点。连谢安澜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穆翎这个当事人。谢安澜一只手环抱着胳膊,思索着道:“那么…穆兄能确定沈小姐是不是当年那位姑娘么?”
穆翎沉默,谢安澜了然,只怕…当年你那位救了穆翎的女子还真的就是沈含双。那时候沈含双应该才十三四岁与现在看起来自然有所差别。从前穆翎不会往这上面想,但是现在有了人提醒,穆翎应该也能回想起来一些什么。
“或许,穆兄应该挑个时间去见一见沈小姐,好好谈谈?”谢安澜建议道。
穆翎微微点头,道:“此事不急,等祖父的葬礼过后再说吧。”
谢安澜道:“也只能如此了。”
回到家里,谢安澜便将这事问了陆离。按说这事穆翎的私事,没有得到穆翎的同意谢安澜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哪怕这个人是陆离。但是沈含双这事处处透着奇怪,谢安澜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问问陆离的意见。或许他有什么别人查不出来的线索呢。而且,陆离虽然人品不太可靠,但是至少他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将别人的私事到处乱传的人。
陆离有些诧异,“是什么让夫人认为我会知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谢安澜恨铁不成钢,“鸡毛蒜皮?那是上雍第一美人儿啊!你当初就不会关注一下美人儿么?”
陆离扬眉道:“理王当初出头的时候都已经是七八年后了,谁会关注一个年近三十的美人?”
“……”七八年后沈含双好像也才二十五好吗?
谢安澜斜眼撇他,“这么说,等到我年近三十的时候,陆四爷打算怎么办?”
陆离略带几分谨慎地打量了她几眼,道:“不怎么办,将就着看吧。”
谢安澜一边磨牙一边摩拳擦掌,“陆离,你知不知道哪种男人最欠揍?”
陆离不解地挑眉,谢安澜冷笑道:“早就告诉过你,女人的容貌问题不容挑衅!这世上最欠揍的就是你这种嘴欠还不自知的男人!”陆离往后靠了靠,叹气道:“我以为你喜欢听真话。”谢安澜威胁地靠近他,眯眼道:“所以,你是真的觉得我很将就?”
陆离伸手轻抚她的脸颊,“陆离此生只愿将就夫人一人。”
“……”这种明明被人贬低了,还觉得开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谢安澜,你敢不敢有点骨气!
轻哼了一声,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以后每天给我念一百遍青狐大神是天下第一美人!”
陆离无语,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夫人,做人要实事求是。”
“所以?”
“夫人在我心中,确实是天下无双。”陆离很识趣地道。
谢安澜这才慢慢放下了伸出去的罪恶之手,轻哼一声继续方才的话题,“所以说,你也不知道沈含双和穆翎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离淡淡道:“感情的事不是真就是假,穆翎自然会有分寸。如果连这种事情你都要替他查清楚,他还活着干什么?你们只是朋友,你不是他娘。就算沈含双有什么目的又如何?他一个大男人你还怕他吃亏不成?”
谢安澜想了想,“说得也是,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不然要朋友做什么?说起来,沈含双还是真的很不错的。”
“哪里不错?”
“演技不错,若不是我还能思考,差点就被她感动了。”
陆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谢安澜的发丝,淡然道:“我大概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谢安澜好奇地望着他,“什么事?”
陆离道:“沈含双…我记得她并没有嫁给穆翎,自然也没有嫁给柳浮云。”
“那她嫁给谁了?”谢安澜睁大了眼睛。
陆离道:“高裴,不过他们关系很不好。听说暗地里早就和离了。”
“这姑娘有点厉害啊。”谢安澜赞道,柳浮云,穆翎,高裴,上雍皇城里最出众的青年才俊居然三位都跟她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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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获奖长评: 那些年花落——记陆离与谢安澜的爱情—意外相逢
百里澈之——陆四少的自白(我自己取的小标题)
季函漪——论轻轻式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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