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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府的大小官吏都在观望,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会从何处着手。
田蕴等了半天,也没见傅忠动手。他忐忑不安的拿着一纸公文,进了长史签押房(办公室)。俩人眼见吴堡的位置都没希望,便恢复了平常的往来。
只是他与长史各管各的一滩事,交接的地方不多,更不用说在这个非常时刻,哪里有需要讨论的公文。
田蕴:“府台昨天去了军营,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长史:“怎么啦,沉不住气了,这可不是原来的主簿哟。”
田蕴尴尬一笑,“你就不好奇,府台会从何处着手。”
长史:“好奇又怎样,他不开口,神仙都没办法。昨天的事,我倒是听到了一些情况,雷声大,雨点小,不像是要从军队着手。我看府台的第一把火,应该还是烧在府里的人事上,要不,就是不知怎么措手。”
田蕴:“府台谈吐,精明处让人猜不出其中的意思,幼稚处又让人处处担心,我看不懂。在此边塞,掌管军队是他首先要做的,要是这样想,就得试试拉拢副总兵。拉拢不了,派个人下到军营,架空副总兵就是。”
“你没看到他的护卫队长吗,光凭一脸的刀疤,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倒好,听了你的谗言,把副总兵派到吴堡。要夺兵权,也不是这种做法。”
长史沉吟了一下,“副总兵归都指挥司管束(行省三大衙门:承宣布政使司管行政,提刑按察使司管刑案,都指挥使司管军队),府台不是曾总兵,虽然也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没有都司衙门的同意,他动不了这个级别的武将。”
俩人正一头雾水之时,护卫来请长史,田蕴满脸酸意的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
知府签押房,傅忠淡淡说道:“副总兵去吴堡有一阵子了,什么结果也没有,你说该怎么办。”
长史老谋深算说道:“胡令的案子出在前任,不是府台大人的首尾,就以坊间传闻为由,先放一放。当下最关键的还是调整府里人员,做到上令下达,指挥如一为好。”
傅忠心里冷笑,“你的忠心我有数了,但人命关天,不能草率了之。鬼神之说,不可相信,千百年来,有谁看到过。圣人不语怪力乱神,我辈岂能不察。”
长史:“圣人敬鬼神而远之,并未否定他的存在。”
傅忠似乎被长史说动,疑惑问道:“我年轻识浅,不敢全盘否定,但吴堡的情况不容乐观,总得有人管事,吏掾说的有道理,必须派一个老到之人坐镇那里。”
这是什么意思,要派田蕴去,用不着跟我商量。长史心里恍然一动,难道是看中了我。他有点结巴说道:“大人英明,就不知所指何人。这般破格提拔,若不死忠到底,便不是人。”
傅忠:“我不要你死忠我本人,要忠的是我们榆林大业,有此心态,方能做好吴堡县令。”
长史起身,“说什么不如做什么,吴堡从现在起,就是府台随意支派的地方。”
傅忠嗯了一声,“你去把田主簿叫来,我们商量一下吴堡的事。
长史诺诺而退,满脸春风出现在田蕴的签押房。
田蕴讥讽道:”看你面有得色,莫不是吃了蜜蜂屎。“
长史一楞,他妈的,这么多年,还是没能做到喜怒不形如色,他强摄心神,严肃说道:”府台大人有请,请随我来。“
随你来,你算什么东西,这个知府真是没眼,看中了这么个自私自利之辈。
田蕴满脸不高兴,随着长史来到傅忠跟前。
傅忠也没有跟他客气,直接说道:”吴堡的事不能再拖了,鬼神之说存疑不提,我也不怕有什么人在背后搞事。吴堡县尉当到头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没见他有半点作为,也不知平常是怎么管理县里的治安的。你们两个,带上刘振,撤了吴堡县尉,让刘振重新查案。“
长史:”这么大的动静,不怕县尉胡思乱想。“
傅忠:“就是怕他胡思乱想,才要搞出大动静开震慑他。”
田蕴还要在榆林混下去,不得不有所表示,”大人,撤个县尉,小事一桩,我与长史,随便哪个去一趟都能搞定。“
傅忠心道:你哪里知道,我就是要把声势造起来,这把火不烧得旺旺的,其他县哪里会有震动。接下来的事有如何展开。
他假装惶惶不安地说道:“猛虎捕兔,尚需全力,我新到榆林,不得不郑重一点。”
田蕴心里一晒,撤个出事的县尉,就这样手忙脚乱,胡人犯边,又该如何应对。朝廷怎么这么糊涂,派了个这么不经事的雏儿,来管理纷乱复杂的榆林府。
既然决定了,跟着去就是了,管他办事有章法无章法。
两人出去后,傅忠叫来刘振,问道:“去吴堡知道该怎么做吗?。”
刘振早就跃跃欲试了,回答道:”如同去榆林军营,打他个措手不及。他敢贪钱,我就按老主子的规矩杀了他,倒要看看是他头硬,还是我的刀快。“
傅忠:偷袭的法子只能是对方没准备,现在肯定不行了。你这样动手就行了。接着附耳告诉了他办法。
接着又说道:“要是县尉真的廉洁奉公,接手后,好好安抚他,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刘振:“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就不信,榆林已是这样,吴堡能好到哪里去。”
傅忠心里也不信,可人命关天,脑袋不是韭菜,割了就长不起来。看来,还是要选拔几个精通法律的人,来主管大小案子,不能由着任何人的心意乱来。
他叮嘱道:“不要闹出人命,就算他贪钱,也得由法司部门来定罪,拿下他就可以了。”
府里原来的卫兵,经过刘振几天的训练,内里变动不大,外表却有了很大的改观。矮子里面选高个,穿上崭新的战袍,就像太平时期,掌管皇上仪仗的士兵,仗能不能打不说,雄纠纠的外表,吓唬起人来还是不错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吴堡进发。
一路上,长史几次撩拨,田蕴都马着脸不做回应,他的心事全在昨晚傅忠的谈话上。
傅忠:“你的心地,不是长史能比的。你的才具,也不是一个小县能局限的,之所以把你留在府内,我有大用。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与内阁,没有不共戴天之仇。”
与内阁没有仇怨,出任榆林知府,那就不是发配,能为一个人新设一府,这人的来头怕是不小。还有源源不断送来的小车,听送货的人讲,一千五百俩小车,一个月必定完结。这么大的一笔费用,说送就送了,他与行省后勤部门又是什么关系。
真有来头,减税一事,只怕不是无的放矢。他会怎么做呢?我又该如何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