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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五月,都城应天府(今南京)皇宫。
从钟山上望去,金黄色的琉璃瓦,把太阳之光返向天空,一时交相辉映,紫气巍巍。高高的宫墙,把顶级统治者与百姓分割开来,皇家气象,自是冠冕森严。
身处宫内的人,却知不是这么回事,奉天殿还好点,其它宫殿的墙身粉饰不如琉璃瓦耐用,不少地方斑驳脱落。殿内的用具有些破败,也没有收拾。
大明初创,一句话,没有钱。
从前殿往北,就是后宫,此时宫内一片祥和,不同于北京故宫,这里种了不少树木,初夏的清风,带着树叶的清香,在这里弥漫。
守卫后宫的禁军与前殿士兵一样,也是钉子般挺胸直立在宫墙四周。只是他们的出身不同,都是七品以上官家子弟,不然,没资格担当后宫守卫。领头的倒是可以四处走动走动,那是有爵位人家的孩子。
颍国公傅友德的长子傅忠,靠着一颗大树,英俊的相貌一脸泱泱,正晌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他匀称修长的身上。
这已不是原来的傅忠,灵魂来自后世一个同名的医生,是个的历史迷。寄身因食物中毒而死,被他穿越过来,已有几天了。
这个寄身是个倒了八辈子血霉之人,中毒而死对他是种解脱,不然,几年之后,他会被他的父亲杀死,随后满门抄宰,喋血街头,那是一幅多么可怕的场面。
傅友德作战勇猛,朱元璋要为孙子剔除荆棘,不杀他杀谁。
两世记忆融合的傅钟,尽管鄙视傅友德,上天既然让自己穿越过来,还能由着朱元璋杀了寄身一家。只要救得了朱标之命,让他顺利即位,傅家就逃出了生天,
想想时间还来得及,凭着嫡出长子的身份,倒不知当下能不能过一过提笼架鸟,把妹谈诗的衙内日子。
那个不被自己看好的‘父亲’一句话,把他从幻想中唤醒,“既然身体没有大碍,休息一天,还得去禁军中当值,不要仗着是我的儿子,就想搞什么特殊。我听说,你们那个小队在禁军中排名靠后,也不知你这个队长是怎么当的,能不能为老子争口气。”
想不到还是个小头目,他又期待起来,这不就是自己来到此世的根基吗。好好练练,说不定能带出一支队伍来。
上岗一看,与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同,扛着枪,守着门也不能进的宫殿,这他娘的算怎么回子事。什么队长,就是个保安头子,还是托了公府之子的福。
保安就保安,好歹是个营生,可怜门都进不了,不是侮辱人吗?这苦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前世家庭虽然没有这么高光,也是个小康人家,过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贼老天,你耍我呢!还说什么训练士兵,怎么着也得先脱了这身皮再说。”
宫门内宽敞的草地上,几个公主在尽情嬉闹着。秋千起落处,如飞燕掠地,鸿雁当空。
大明皇上朱元璋并不拘着她们,正是挥洒青春的好时节。一阵金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在傅忠头顶盘旋了一下,又悠悠飘向远方。
傅忠从沉思中苏醒,走到宫门处,有些心虚地看向里面。他知道,里面的公主,有一个将会是他的老婆,就不知是哪个?从穿着上看,其他几个公主争着坐上秋千,只有一个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姑娘,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们嬉闹。
他在心里腹诽着:“窝草,你们玩着我守着,你们吃着我看着,太他妈不公平了。”
聆听了一会,从大门到草地,到底有些距离,渺渺茫茫听了几句,又不能真的靠着宫墙去听壁角。
不一会儿,声音还渐渐小了起来。应了那句:‘笑渐不闻声悄悄,多情却被无情恼’。都是些羞答答的大姑娘,说的又是些悄悄话,听不到又有什么办法呢!
傅忠摇摇头,转过身来,一本正经的到处巡查。
突然,一声急促的呼叫传了出来:“九妹,你怎么啦,快来人呀,九妹妹吃果子噎着了。”
看着姐姐慢慢变色的脸,十公主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八公主说了一个不能让人听见的笑话,九公主朱珣是个脸薄之人,拼命忍着笑,这下好了,刚进口的一个老柿饼,顺口滑了下去,没有细嚼的柿饼,一遇口水,马上膨胀,上面口径窄,下面的气流涌上来,一下子就把喉咙给堵死了。
皇家岂能缺了侍候之人,一群人像无头的苍蝇,围着九公主团团转。他们可不敢触碰这圣洁的身体,柔胸拍背想都不敢想,就这样看着公主在痛苦中煎熬着。
其他叫太医的,请皇帝的纷纷出动,一时人声鼎沸。
“皇上,大事不好了,九公主她、她、她......”
九公主是朱元璋最喜爱的女儿,生母早逝,寄养在马皇后膝下,马皇后在世时,对这个乖巧懂事,不争不闹的公主也十分疼爱。
正在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朱元璋听后大惊,立即宣布退朝。
功夫不大,他和随侍太医院令就到了现场。可这不是病,太医们能有什么办法。
公主出事,武将班部中的傅友德虽然震惊,却也不是太在意,又不是皇上出事。
正要和众大臣去询问消息,突然一个激灵,顿时吓得毛发居耸,拔腿就往后宫跑出。儿子今天就在后宫当值,不是自己逼着,他原本是可以再休息几天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可不要发生在自家人身上。以朱元璋对九公主的溺爱,盛怒中的皇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看见惶急跑来、满头大汗的便宜老爹,傅忠正要开口,他却头也不回就进了宫门。
公主已经移到了寝宫,太医们个个面色惶惶,一幅大难临头的样子。
进门看脸色,老于江湖的傅友德知道情况不妙,他不甘心,扯着一个太医打听起来。太医哪里敢说什么,只是把头摇着。
他全身一颤,摇摇晃晃出了宫门,满脸惶恐走向傅忠。
傅忠没好气地问道:“你又不是太医,来凑什么热闹。”
傅友德没有理会儿子你、你的称呼,喘了口粗气,“儿呀,你的运气怎么这样不好,就轮到今天当值呢!”
不是被你逼的吗?他不满地回道:“当值怎么啦,我又没偷懒,公主现在怎么样了?”
傅友德一脸沮丧,“公主快不行了,这可怎么是好?”
傅钟心里一晒,行不行的关你什么事。他淡淡回道:“不会吧,现场不是有太医吗。”
傅友德看了看四周,向儿子招招手,俩人走到一僻静处,“太医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的,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得了,真该让你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看到傅友德神神秘秘的样子,傅忠笑道:“你操的哪门子心,我连门都进不了,总不会怪到我头上吧。”
傅友德哀叹一声:“怪不怪到你头上,是我说了算的吗!自古伴君如伴虎,要是公主有什么风吹草动,皇上盛怒之下的心思谁能预测,谁敢预测。牵连下来,你有我罩着,命是能保的。撤职处分却跑不了。唉,往日的辛苦白费了,搞不好还得去牢里蹲几年。”
傅忠怪叫了一声,“窝草,什么世道,扛枪守门的日子,已经够苦逼了,无故受牵连,天理何在,皇上就开得了口。”
傅友德嗔怪傅钟胡言乱语,却只能低声呵斥道:“不要起高腔。天下都是他的,他有什么开不了口的。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规矩。”
一丝怒意从傅忠心头泛起,“这是什么破规矩,得改改了。“
傅友德挪揄道:“不知天高地厚,规矩是你说改就能改的,也不想想你爹我才多大的官。”
靠你?傅钟心里鄙薄了一下,“罪与非罪,怎么能由一个人的心情决定。不是一人治天下,岂以天下奉一人。”
傅友德吓了一大跳,赶紧来捂儿子的嘴,“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生病的这些天莫非中了邪,老是嘟嘟囔囔,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不行,得请个驱神捉鬼的法师来作作法。”
傅忠没接这个茬,避开傅友德伸过来的手,改口问道:“那帮太医难道都是半吊子水,对一个噎着的人没有办法。”
傅友德也是无奈,“说什么风凉话,他们不行,难道你有办法。”
傅忠轻笑着说道:“我救得了公主。只是有个条件,救活了后,你跟皇上说说,不要让我当这个门神了。”
说完,迈腿就要进宫门。
傅友德一把抓住儿子,斥骂道:“你真是中了邪,没有皇上的旨意,禁军士兵进后宫,左腿进打断左腿,右腿进打断右腿,你想当瘸子不成。”
傅忠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比起在这里当看门狗,我宁愿当瘸子。难道你忘了,我喜欢跟医卜之人打交道,早就学了点医家本领。”
傅友德松手后说道:“儿呀,那是皇上最喜爱的九公主,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坐牢,说不定皇上看我面子,免了也未可知。要是出手,又救不了,才是真正的祸事临头。”
什么什么,九公主,那不是颍国公的长媳吗?颍国公不是傅友德的爵位吗!那是自己的老婆呀。
他高声叫道:“你赶紧烧一锅开水,同时把锅灶搬到公主的寝房来,要快。”
说完,不管不顾跑进了宫门。
一边跑还一边喊:“起开,起开,你们这群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