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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她无力地道,依旧像平静的死水,荡不出一点涟漪。
“你就只会说‘好’吗?!”
她冷漠的态度,令他不爽。
箬心抬起头,凝住他的眼。
不说‘好’,她还能说什么?
死缠烂打、哭哭闹闹,硬是要求他将她留下来吗?
不要了……她再也不要这样了……
他不愿去做的事,她绝不会再勉强他。
“为什么不说话?!”
他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她盯住他的眼神令他不舒服、非常得不舒服!
只要她开口求他,他会考虑让她留下来。
只要,她能求他。
“我们和交易已经结束,没有再说话的必要。”
她收起一片心伤,头一次用如此疏离的语调同他讲话。
再也没有必要小心翼翼。
他们将不再有关系。
他挑起眉,狠狠地瞪着她,冷笑了两声,大声地吼她:
“是没有必要了!你随时都可以走,别人会拦着你!”
“好……”
他的怒火更盛!
“你滚得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好……”
她永远只给出相同的回答!
该死的!他气得恨不得将这个存心找茬的女人揉成稀巴烂!
“随便你!”
他生气地拂袖而去。
箬心盯着他盛怒离去的背影,茫然不知所以——
他不应该是这种反应的……
他应该……应该是如释重负才对,不是吗……
★★★
箬心对着窗口,把曾经熬了无数个通宵制作出的小衣服和裤子付之一炬。
当晚就高烧到了三十九度,连床都爬不起了,更别说离开江家。
江泰、陈姨,几乎江家的上上下下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家庭医生来过,挂了几瓶点滴,也吃了药,但却仍然不见好,反而陷入昏迷,意志不轻,高烧一直逼到40度。
“得马上送医院了!在家恐怕是治不好了!”方医生看着刚测的温度计,严肃地直摇头。
“那还等什么,快点送医院啊!”江泰打发佣人。
“噢!是!”
慌忙之中老爷子拉住邱比特。
“阿介那个混小子在哪?老婆都高烧得快死了,他又在哪里逍遥?!”
“老爷没急,我这就去找少爷!”
邱比特拿着手机,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少爷呀少爷,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他念经似的不断默念,终于电话在响了N多声之后接通。
“少爷,出事了!少奶奶出事了!”电话一介起来,邱比特对着电话机大喊。
对方顿了顿。“她是不是走了?”
“什么走了?少奶奶、少奶奶是病了!”
“什么?!”另一端的声音一下子急起来。
“少奶奶发高烧,已经烧到了40度,家庭医生都来过了,还是没法退烧,现在我们正打算把少奶奶送到协和医院,少爷,您快点来呀!医生说如果还是不能退烧,少奶奶有生命危险!”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嘟”的一声忙音,电话已被挂断。
江介到的时候,病房里拥满了人。
院方已经对箬心采取了警急救护措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否可以顺利退烧,还要观察。
“你这个混帐小子,到底对箬心做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变得这么憔悴!”江泰大骂。
江介一言不发,像是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牵引,一步步迈向病床。
“老爷子,让少爷留下来和少奶奶吧,我们到外头等着,这样一堆人拥着也不是办法。”陈姨在江泰耳朵边,轻声提醒。
江泰意会,示意所有人和他一起出去。
一下子空下来的病房显得格外冷清,连输液管中点滴滴落的声音都隐约能听见。
江介艰难地挪动身体,坐在她的病床前。
她惨白枯槁的脸色犹如刷白的壁墙,红润的粉唇干裂泛白,眉头因身体的痛苦而紧紧拧折。他用手试了下,额头非常烫,像个火球。
此时的她,虚弱的就像一只小猫,他下意识地握住她瘦削的小手,大手包裹着小手,收紧再收紧。
“傻瓜。”他性感的薄唇微颤,空出的一手捋顺她鬓脚边凌乱的发丝。“我又不是真的要你走。”
如果不是这次高烧,也许她早已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悄然离开,老天竟然选用了这种方式把她留了下来。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脸,看得痴迷了,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唇印在她滚烫光洁的额头上。
陈姨推开一点门,本打算进来送东西,正巧撞到这番情形,欣慰地笑了笑,识相地退了出去。
★★★
箬心的烧在晚上开始退了,江介守在她床边,整整陪了她一天一夜。
“你……怎么在这?”箬心迷迷糊糊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竟是他的脸。
江介愣了愣:“你醒了?”
箬心无言地望着他好几分钟。
“有没有觉得好一点?”他又问,眼珠不自然地动了动。
箬心低下头,仍旧不动嘴说话。
江介按捺不住,举手在她额头试了试。
“已经不那么烫了,应该是退烧了。”
他的掌心接触她肌肤的时候,箬心怔了怔,小脑袋像触了电似的猛然抬高。
一双湫然的大眼睛,带着复杂和不解,深深凝望着他。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对于他们,却仿佛停滞。
“嗯。”过了大概三五分钟后,箬心才轻轻应了一声。
“哦。”
江介感到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似乎一下子落地了。
“江先生,中药我们医院帮忙煎好了。”护士端着一碗黑色液体进来。
“给我就行,你可以出去了。”
“是。”
江介捧着药碗,箬心本能地伸手去接。
“你干嘛?”江介推掉她的手。
箬心蹙了蹙娥眉:“这个药……不是给我的?”
江介看着他,突然俯首管自己搅凉药汁。
“我喂你。”他无预警地宣布。
箬心不明所以地瞪住他,大眼底部溢满了惊愕。
“你……喂我?”
江介没理她,自顾自舀起一小勺药汁,放到嘴边吹凉。
“别唧唧歪歪,让你喝就喝。”
他不由分说地把药汁往箬心嘴里塞,她一个紧张,张嘴咽下一口。
苦涩的药水灌入喉头,箬心皱了下眉头,但还是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他连灌了一大碗。
“解决了!”
江介看着空掉的碗,得意地说。
箬心眨了眨浓密的长睫,心口像五味杂陈。
亲眼目睹他和其他女人上床,亲身经历自己的孩子离开的事实,亲耳听到他让自己滚的话……之前的种种辛酸和苦楚,像一条断点连成的线段,一节一节交织成一片心伤。
泪水,已潸然滑落。
有感动、有疑惑,更多的是心酸。
“你不用这么做的。”她泛着泪,泣不成声。
这么纡尊降贵地喂她吃药,一定又是受了公公逼迫。他自始以来,都不会对自己上心的。
江介脸色变差,坏脾气地喝她:“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是怕你死在我们家,给我们添晦气!”
他嘴硬,箬心却当了真。
她敛下睫毛:“等我病好了,就不回去好了。”
既然他嫌她,她也不会厚颜无耻地要留下去,虽然她除了江家,已无处可去。
江介挑起眉,表情滑稽地撇撇嘴:“我可没有说要赶你走。”
他想留人,可仍不肯嘴软。
“你不用勉强,我可以回乡下的房子。”
对了,她乡下还有家。
在江家住得虽然不长,但在她心里,似乎已经把那里等同于“家”的概念了。
她忘了,其实她只是一个临时寄居者。
“你们乡下那种简陋的房子可以住人?”他瞪眼。
箬心抬起水漾的眸子望着他——他为什么那么激动?她住在哪里会是他关心的问题吗?
“那里可以住的,我一直也就是住在那里长大的。”
箬心怯怯地说。
“不准就是不准!”他突然凶起来。
该死的女人,是不是存在和他唱反调?居然宁可不住家里,选择住到乡下那种破房子里?简直可笑之极!
箬心受惊地看着他。
稍微静下来,江介意识到自己适才过激的反应。
“我的意思是,”他调整情绪,“你没必要因为那张契约走。”
“可是……我们的关系明明就结束了……”箬心惴惴不安地道。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危险性,简直同在太岁头上动斧无异。
“总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冷冷地道,口气很强硬。
“我不想违约。”她淡淡地说。
早就在心里发过誓了,绝对不会再对他言而无信。
他俊脸的线条紧绷,好久没有说话,突然一句话冲口而出。
“你可以不走。”
“什么?”
箬心瞪大眼睛,惊异于他的意外“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