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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郭威黄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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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李太后正坐宫中,有内臣来报道:“启太后娘娘,不好了!万岁爷御驾亲征,不知下落。郭兵已进皇城,文武俱往参见。那郭威现在朝前,请娘娘裁夺。”

    李太后闻报,只唬得魂飞魄散,泪落珠流,吩咐内侍引道,望外而来。当有掌宫太监拦住道:“宫门外都是贼兵把守。太后娘娘欲往哪里去?”李太后道:“今日国破家亡,有甚去处?老身拼着一死去见郭威,问他幼主存亡。”当时出了安乐宫,竟往分宫楼来。那胆小的内官俱各躲避,有几个胆大的跟驾而行。过了分宫楼,就有守门的郭兵拦住。太监道:“这是太后娘娘,要见郭元帅,快去传报。”郭兵听说便去通报郭威。李太后上了金銮大殿。郭威一见李娘娘立即双膝跪倒,口称:“皇后娘娘千岁,微臣郭威拜见娘娘。”众将见元帅行了君臣之礼,也一齐在丹墀之下叩头朝见。太后传旨平身。众将谢恩起立。

    太后问道:“郭元帅,你无故兴兵至此,扰乱社稷所为何意?”郭威奏道:“臣受先帝殊恩,恪守臣节。不意主上宠信奸臣,欲致臣于死地,臣是不得已而至此,只欲除奸去佞肃清朝廷,望娘娘明鉴。”李太后道:“即使幼主年轻有负于汝,也该看先帝之面饶他一回。你可记得先帝在日与你情同手足苦乐同受,南征北讨混一土宇,因你功大封为元帅执掌兵权。先帝临崩又托孤于汝,指望辅佐储君匡扶社稷。岂知你改变初心半途而废,欺负我孤儿寡妇兴兵造反,只怕皇天也不肯保佑于你。”言罢泪流满面不胜凄怆。

    郭威心下恻然,不觉也掉下泪来:“微臣领兵前来只为肃清奸党整理朝纲,安敢有怀异志?”太后道:“汝既无异志,因何与皇上打仗?”郭威道:“苏逢吉派兵出城要害微臣,臣不得不开兵抵敌,安敢有犯圣上耶?”太后道:“既不与圣上开兵,如今驾在那里,为何不见回朝?”郭威只得将刘承佑被杀之事讲明,太后涕泣涟涟。只因事成既往,无法挽回,不得已出言抚慰。郭威复面请太后,此后军国重事,须俟太后教令然后施行。太后也不多言,惟命郭威为故主发丧,另择嗣君。威唯唯而出,令礼官驰诣赵村,检验故主尸骸,妥为棺殓移入西宫。郭威部下争议丧礼,或说宜如魏曹髦故事,以公礼葬。郭威道:“祸起仓猝,我不能保护乘舆,负罪已大,奈何尚敢贬君呢!”

    乃择日举哀,且禀承太后命令,宣召百官入朝会议后事。

    翌晨由郭威会同冯道诣明德门,候太后起居,且奏述军国大议,并请早立嗣君。

    却说刘承佑一死,睁大两眼盯住皇位的人,至少有三个。那就是汉高祖刘知远的两个弟弟:河东节度使刘崇和忠武军节度使刘信;还有一个则是刘崇的儿子刘赟,刘知远生前视如己子十分宠爱,现为武宁军节度使。

    散朝以后,郭威回到军营,他的一些亲信将领也都在此。

    郭威道:“太后下诏让本帅召集大臣议定立新君事宜,在这之前,要先拿个方案来,诸位可以畅所欲言,先议一下。”

    沉默一会儿,王朴首先说道:“愚见应当立徐州节度使刘赟为好。”

    郭威拍案叫道:“正合吾意!”

    王朴私下对郭威说:“如果您现在称帝,这三处节镇必然同时起兵讨伐,如果再联络其他方面的力量,您现在岂不是四面楚歌?现在立刘赟可以先稳住他们!”郭威一听哈哈大笑,事情便这样定了。

    第二天太后临朝,郭威将昨日与百官议定立刘赟为天子的意见奏报给太后,太后点头。郭威又奏道:迎立新君大事,应请德高望重的太师冯道和枢密直学士王度二人前往恭迎。”

    太后允奏,即下诏遣冯道、王度、秘书监赵上交,赴徐州迎接新君。

    冯道得诰不免吃惊,沉思良久往见郭威道:“我已年老,奈何让我出使徐州?”

    郭威笑道:“太师勋望比众不同,此次出迎嗣君,若非太师何人能够胜任?”

    冯道应声道:“侍中此举果真出自真心么?”

    郭威怅然道:“太师休疑,天日在上,威无异心。”

    冯道乃与王度、赵上交出都南下。途次顾语二人道:“我一辈子不传假话,想不到今天却要去传假话了。”

    忽接镇、邢二州急报,谓辽主兀欲发兵深入,屠封邱,陷饶阳,乞即调师出援。郭威入禀太后。太后即令郭威统师北征。

    郭威即于十二月朔日领军出发。行至滑州,接着徐州来使,乃是奉刘赟命慰劳诸将【刘赟尚未即位,未免太急】。诸将见郭威微露不平,遂面面相觑不肯拜命,且私相告语道:“我等屠陷京师自知不法,若刘氏复立,我等尚有遗种么?”

    郭威闻言似作惊愕状,便遣还徐使,立麾军士趋澶州。

    途次正值天晴,冬日荧荧很觉可爱。诸将乘势献谀,谓郭威马前有紫气拥护而行。郭威佯若不闻,驱兵渡河,进至澶州留宿,诘旦起来,早餐已毕,再下令启行。忽听军士大噪,声如雷动,他却不慌不忙,返身入内,将门闭住。军士逾垣直入,向威面请道:“天子须由侍中自为,大众已与刘氏为仇,不愿再立刘氏子弟了!”

    郭威未及答言,军士已将他绕住,前扶后拥,有人即扯裂黄旗披威身上,竞呼万岁。郭威无从禁止,累得声势沮丧,形色仓皇。待众声少静,方宣言道:“汝等休得喧哗,欲我还朝,亦须奉汉宗庙,谨事太后,且不准骚扰人民!从我乃归,不从我宁死!”

    众应声道:“愿从钧谕!”威乃率众南还,沿途禁止喧扰。

    却说王峻闻郭威南归,便与窦贞固等商议,往迎郭威。窦、苏两相本来就庸懦得很,况又手无兵权,怎能与郭威对垒,没奈何承认下去。可巧郭威有人差到,奉笺李太后,谓由诸军所迫,班师南归,军士一致戴臣,臣始终不忘汉恩,愿事汉宗庙,母事太后。

    王峻等将笺呈入,一介女流屡经巨变,只有在宫暗泣,一些儿没有它策。窦贞固等不知如何胁迫,取了一道诰文,其词云:

    枢密使侍中郭威,以英武之才,兼内外之任,翦除祸乱,弘济艰难,功业格天,人望冠世。今则军民爱戴,朝野推崇,宜总万机,以允群议。可即监国,中外庶事,并取监国处分,特此通告。

    至此郭威方从皋门入大内,被服衮冕,御崇元殿,受文武百官朝贺。苏禹珪、窦贞固以下,联翩入朝舞蹈山呼。

    却说徐州节度使刘赟,尚未得悉郭威监国,使教练使杨温居守徐州,自与冯道等西来。在途仪仗很是烜赫,差不多似天子出巡,左右皆呼万岁。刘赟扬扬得意,昂然前进。到了宋州入宿府署。翌晨起床,闻门外有人马声,不知是何变故,急忙阖门登楼凭窗俯瞩。见有许多骑士声势汹汹环集门外。为首的统兵将官扬鞭仰望英气逼人。刘赟惊问道:“来将是谁?如何在此喧哗!”

    来将应声道:“末将是殿前马军指挥使郭崇威,目下澶州军变,朝廷特遣崇威至此保卫行旌,非有他意!”【保卫这个词有时应该理解为控制】。

    刘赟道:“既如此说,可令骑士暂退,卿且入见!”

    崇威不答,俯首迟疑。刘赟遣冯道出门,与崇威叙谈片刻,崇威才下马入门,随冯道登楼向刘赟谒见。刘赟执崇威手,抚慰数语,继以泣下。崇威道:“澶州虽有变动,郭公仍效忠汉室,尽可勿忧!”

    刘赟稍稍放心,彼此又问答数语,崇威即下楼趋出【崇威并未称臣,内变可知】。

    徐州判官董裔入见道:“崇威此来,看他语言举止,定有异谋。道路谣传郭威已经称帝,陛下深入未免凶多吉少!陛下有指挥使张令超护驾,何不北走晋阳,召集大兵再行东下。想郭威此时新定京邑,必无暇遣兵追袭,这才是今日的上策呢【保命要紧】!”

    刘赟犹豫未决【还是想做皇帝】,董裔叹息而出。

    刘赟夜不安枕,辗转筹思,才觉董裔言之有理。至天明宣召张令超,哪知张令超已为郭崇威所诱,不肯进见,眼见得大事已去了。

    未几冯道入见,奉上一书,乃是郭威所寄,内言兵变大略,召冯道先归安抚,留王度、赵上交奉跸入朝。刘赟明知郭威欺人,一时却不便说破。

    冯道开口辞行,刘赟愀然道:“寡人此来所恃惟公,公为三十年旧相,老成望重所以不疑。今崇威夺我卫兵危在旦夕,问公何以教寡人?”还未进入汴梁皇宫,他已自称寡人了。可这寡人只知道冯道三十年为相的辉煌历史,却不明白冯道是靠圆滑与世故才当了三十年大官而不倒的。

    冯道语带支吾,但云回京后抚定兵变再行报命。刘赟部将贾贞在侧瞋目视冯道,且举佩剑示刘赟。刘赟摇手道:“休得草率!这事与冯公无涉,勿疑冯公。”

    冯道乘势辞出,星夜驰回。未几即有太后诰命传到宋州,由郭崇威赍诏示赟,诰云:

    比者枢密使郭威,志安社稷,议立长君,以徐州节度使刘赟为高祖近亲,立为汉嗣。诰命虽行,而军情不附。天道在北,人心靡东,刘赟降授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上柱国,封湘阴公,食邑三千户。钦哉唯命!

    刘赟受诰后面如土色,他的皇帝只做了个半途。只是从徐州到宋州的这一程路,跑完了他的整个人生。

    郭崇威更不容情,立迫刘赟出就外馆,不准逗留府署。董裔、贾贞代抱不平,硬与崇威理论。崇威竟麾动部众拿下二人,立刻枭首。可怜这位湘阴公刘赟,鼻涕眼泪流作一堆,没奈何迁居别馆,由郭崇威派兵监守,寸步难移。王度、赵上交仍奉郭威命令,召还都中。

    不久宋州节度使李洪义讣报朝廷,说刘赟暴亡。傻子都知道李洪义肯定是奉郭威命令暗中下手。刘赟皇帝没当成,小命却送掉了。郭威装模作样迎立刘赟,其实不过是缓兵之计。

    事实上,刘赟也不是最惨的一个,候选人之一的刘信已经上吊自杀了。

    郭威澶州兵变时,他最亲密的搭档王峻留守汴梁城。兄弟俩心意相通。在得知兵变消息后,王峻马上派出两路兵马,一路就是前去“护卫”刘赟的郭崇威,另一路是前往许州(刘信驻地)巡检的马铎。本来刘信听闻郭威勤王入京,很是惊慌。没几天听说郭威退了,皇位到了侄子刘赟手上。刘信忙令儿子赴徐州奉迎新帝。现在情况急转直下,郭威称帝马铎巡检。有啥可检的?不就是要检我的命嘛?刘信不想被杀,索性自杀了。

    公元951年正月初五,郭威登基为帝,改国号周,改元广顺,将李太后迁居西宫。

    郭威黄袍加身做了皇帝,他后来教了一位徒弟,比他名气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