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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报纸上的内容,容定坤脸色颇为难看。
“‘瀚海公司拟以二百大洋每亩的价格,计划以总价一千万大洋,购进会德货仓一带五万亩地皮’”
“‘瀚海公司向市政厅提交瀚海工业园区计划’”
“‘瀚海公司副经理顾静江先生向记者袒露瀚海工业园区计划,并将在五月十七对全上海滩的建筑公司进行公开招标’”
一版版报纸上,全都是这些令容定坤火冒三丈的消息。
他将报纸捏成团,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抓过话筒,狠狠的拨了几圈:“教杨秀成来书房见我!”
不多时,杨秀成来了。
容定坤面如铁石:“报纸上是怎么回事?!”
他一巴掌拍在书桌上,砰的一声。
杨秀成神色不变,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道:“老板,这是瀚海的舆论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容定坤喝道:“不必放在心上?!”
杨秀成点头:“会德货仓的地皮,已过半入手;瀚海此时插足,动摇不了我们的基本盘。”
容定坤听了,心中怒火稍歇,道:“虽然动摇不了我的基本盘,但麻烦却不少。”
他说:“剩下还没入手的地皮,这之后只能出高价购买;之前入手的,那些地皮原来的主人,一定会跟我闹腾!”
杨秀成点头:“所以当务之急,是稳住他们。”
容定坤皱眉:“怎么稳住他们?”
杨秀成道:“给钱。”
容定坤无语。
特么这也是办法?!
杨秀成道:“择其有势力、有声望的,给他们一笔钱;将他们分化出去。一分化,就闹不起来。”
这才对嘛。
容定坤心下一舒,点头:“是个办法。”
却说:“但我现在缺钱!”
说:“食品公司需要大笔投进,现在哪儿来的闲钱去收买那些混蛋?”
杨秀成道:“先拿话稳住他们。”
说:“食品公司开起来不难,最多一个月就可以生产、盈利,而且是暴利。”
容定坤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为什么要一口气投两千万,宁肯会德货仓这边的项目出漏子,也要插足天香配方?
不就是因为天香配方蕴含着巨大的无法割舍的利益么!
看看瀚海,那就是榜样!
赵景阳从一个小瘪三,一跃成为财大气粗的豪富,短短时间,凭的是什么?凭的就是天香!
这玩意儿来钱太快了!
他深吸口气,道:“以最快的速度,给我把食品公司做起来。药材,尤其是药材,进购,大量的进购!”
说:“速度一定要快,抢在冯敬尧和聂人王之前!越早入场,越早赚钱!”
杨秀成抬了抬眼镜:“老板,我们将更多的资源投入食品公司,会德货仓的项目就会受到影响。那些股东之前就在催促项目上马,若是知道您这个打算,恐怕会闹起来。”
听到这个,容定坤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的确是个问题。
正当他斟酌计较之时,电话铃声响起。
容定坤抓起话筒:“我是容定坤。”
话筒里,立时传出杜邦的声音:“亲爱的容,距离上次给你打电话,已经过去半个月时间;请告诉我,会德货仓的项目,到底哪天上马?”
玛德,容定坤暗道一声晦气。
杨秀成刚说起这个,杜邦这厮就打电话来催,特么‘心有灵犀’不成?!
他沉吟了一下,道:“杜邦先生,会德货仓的项目,现在遇到一些难题;想必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瀚海的赵景阳强行插足,这令我很为难啊。”
那头,杜邦沉默了片刻,道:“报纸我看过,但是亲爱的容,这个项目从去年立项,到现在,已有一年时间;股东们都已经等不及了。”
“你有先手优势,即使瀚海的赵景阳这时插足,也动摇不了你的盘子。”
“所以,请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他说:“你如果继续拖下去,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合作伙伴了。”
容定坤听了,神色微变,忙道:“我并不是刻意拖着不上马,杜邦先生,你们要给我时间——不需要多久,我甚至已经购入了三百万大洋的建材,它们就堆在会德货仓。”
杜邦道:“我不管这些;我只问你,项目什么时候上马;股东们迫切需要你尽早兑现当初承诺给予的利润!”
又说:“你必须要做出让我看得见的积极的行为;否则,你会有大麻烦。就这样。”
挂掉了电话。
容定坤听着话筒里的盲音,恨不得一拳顺着电话线打过去,把杜邦打死。
良久,他搁下话筒,深深的吸了口气。
然后对杨秀成道:“我还有多少钱?”
杨秀成道:“您银行的存款、各方面可以挤出来的、包括贷款剩下的七百万,总计一千万左右。”
容定坤沉默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贷款剩下的那七百万,挤干了最多也就能拿出三百万了。
能抵押的资产,全抵押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有点冷。
半晌,容定坤道:“资金全部筹集起来;五百万...不,七百万用于食品厂;剩下三百万...买地皮!”
说:“会德货仓项目剩下还没入手的地皮,你用这三百万尽力购进,做的张扬些,做给那些洋鬼子看,告诉他们,我容定坤没跟他们拖延!”
说:“只要捱过一个月,食品厂投产、盈利,一切都能缓过来。”
杨秀成道:“是,老板。”
杨秀成转身走出了容定坤的办公室。
一路走出来,看着嚎叫着如野兽一般跌跌撞撞跑过去的容嘉上,看着追着容嘉上大喊大叫的小厮、丫鬟,他不禁回头看了眼容定坤办公室的方向,忽然觉得,这座宅子里的阳光,是那么的苍白。
杨秀成知道那份配方是赵景阳的计谋,就知道,容定坤完蛋已在旦夕。
投吧,花吧,投的越多,花的越多,距离轰然倒塌的那一刻就越近。
想起赵景阳,杨秀成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也不知道是守规矩的赵景阳险恶,还是不守规矩的赵景阳凶暴——到底是让他守规矩,如现在这般手段;还是让他不守规矩,以武力横推——到底哪个才好呢?
他摇了摇头,撇去脑子里这些念头,大步走出了容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