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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鸿伸手从篮子里捻出一株野菜来,因为才刚挖出来所以显得极为鲜嫩,根须上还依然可以闻到泥土略带潮湿的气息。
“这些野菜不错啊!”宋君鸿赞叹道。
李孟春抬手“啪”得一声把掉了宋君鸿手里的野菜:“后山还有更多呢,都没见有几个人知道去挖。亏我还挂心着你,挖了一半就早早的先赶回来了。”说完一甩胳膊,把篮子扔在了桌上,人也在桌旁的坐椅上一屁股坐下了。
望着李孟春那张余怒未消的脸,宋君鸿心里泛起一阵温暖,也为引起好友对自己深深的担忧而歉疚不已。
“李兄,谢谢你。”宋君鸿收回刚才那嬉皮笑脸的表情,感激的说道。
在这个异地他乡,能有个人这么关心自己,真是一种幸福。
李孟春冷哼了一声,这才起身去屋里拿起木脸盆来,竟把篮子中的大半数野菜都抓了进去:“这些你先吃着,不够的话就跟我说下,我明天还可以再去挖一趟。”
“嗯,以后我找机会和你一起去。不过明天不行,我还有点急事儿。”宋君鸿双手枕在脑后勺上,躺在床上倚着被子开始苦苦思索开了刘羽的事情。
“哦?什么事?”看到宋君鸿那攒眉苦脸的思索模样,李孟春心下不禁也动了好奇。
宋君鸿想了半天,也一直没个眉目,索性便决定和李孟春讨教一下。这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商量起来思路可能豁然开朗了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但必竟这又是个托人说情销罚的事项,虽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宋君鸿也知道李孟春不是长舌多嘴的人,但为了刘羽、柳丛楠和方邵三人的脸面上好看着想,他还是决定隐瞒了他们委托自己向鲁如惠求情的那部分内容。只是委婉地言道酒间提起刘羽来,对其人深表景仰、对其遭遇深表不平云云。
相逢恨晚啊!缘恪一面啊!宋君鸿让自己表现的尽可能的求贤若渴,想来当初蜀汉昭烈帝刘备对卧龙的推崇也不过如此了。
连李孟春听后身上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刘羽、刘云飞?”李孟春听了后接口说道:“你别说,我还真也听说过这个人。此人似乎在老学员们中颇有些威望,才学在学院众多士子中也是顶顶出类拔粹的。”
“是啊,”宋君鸿立刻打蛇随棍上了:“你说这么一个传奇人物咱们要是能早早地见上一面多好?”
“可我听产他好像尚在禁闭期间啊。”李孟春瞥了宋君鸿一眼,疑心道:“子烨,你该不会是想去救他出来吧?”
宋君鸿只好嘿嘿的笑了一下,算是给默认了。
他不清楚李孟春是否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但好在自己这位朋友是位老实而善良的人,就算真给他猜到了,应该也不会出去跟人乱说的。这点识人之能宋君鸿自问还是有的。
“我正头疼呢,快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宋君鸿从坐上坐直了身了,仰脸望向李孟春询问道。
“你都没辄,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那可是鲁山长亲口下令关的人啊,谁敢放喽?”李孟春撇了下嘴。
他有点不理解,宋君鸿眼下自己都生活困难的不行了,怎么还会有功夫去关心别人的闲事。
这半个月来,以宋君鸿为纽带,李孟春与柳丛楠、方邵两人也有了一些接触。但真讲感情,却仍是远不如和宋君鸿的亲密,自是与刘羽的事也不甚关心。
看到宋君鸿一脸失望的表情,他摊了摊手:“或许鲁山长对他的惩罚的确是过重了些,但谁让他贪杯偷酒,还让程老夫子抓个正着呢?”
宋君鸿摇了摇头,刘羽被抓,那哪时因为贪杯好酒的缘故啊啊?书院中上至教授师长,下至学员士子,哪个不以“诗酒风流”自许,只要别误了功课学业就算不得什么大事。至于偷酒,他又没有运出去贩卖,而只是偷偷溜进去喝几口解解谗罢了,就算再怎么善饮一个人能喝得了多少?需要罚的那么重么?
他嘀咕了一句:“其实啊,我猜刘羽被罚的这么惨,并不纯是因为偷酒吃,更可能是当时鲁山长遇上了什么堵心的事,正好刘羽给撞上了,所以给倒霉的当了回出气桶罢了。”
“你这么说倒是也是蛮有可能。”李孟春想了想,说道:“听说鲁山长以前很少罚人,只是最近突然变得凶了点儿。”
“不过,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李孟春双手一摊:“可你知道当时鲁山长是因为什么事才不开心的吗?”
“不知道。”金兵压境与宋廷的不作为只是宋君鸿的猜测,并不能坐实了。就算猜中了他也不能出去和人说。
“唉!”李孟春叹了口气,说道:“要是知道鲁山长为什么大发雷霆还有可能对症下药,否则谁也没办法帮他。刘羽老老实实等到惩罚期满吧。”
“对啊!”宋君鸿闻言一下子坐了起来。对症下药、治病去根。如果鲁如惠真的是因为朝廷对金国的态度而愤懑的话,那他们或许也可以从这点上再度帮刘羽获得鲁如惠的谅解。
“唉呀,茅塞顿开了!李兄,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啊。”宋君鸿起床兴奋的抱着李孟春转了一个大圈才放下。
李孟春尚自不知发生了何事:“什么?什么星?”
宋君鸿也顾不上答他,搓着手在屋里急切的踱来踱去,要怎么办才能让鲁如惠感到刘羽在宋金局势上的积极和让他称许的态度呢?
宋君鸿只是小人物,他当然无法更改朝庭在国政大事上的方针决策,实际上他就算拉着刘羽一起去给朝庭上书,或干脆去京城的登闻鼓院叩阕,那些庙堂上的大臣们对他俩这种小人物的呐喊也不会多看重一眼的。
必须要想一个稳妥可行、大家又都能接受的方法才行。
这个方法,直到天色快黑前才让他想出来。
宋君鸿翻出收在书桌抽屉里的文具来,研好了墨,提笔刷刷的就往纸上写了起来。
“君鸿,你这是在写的什么啊?”李孟春已经把一些野菜给洗干净了,蘸着大酱边吃边问道。
“剧本!”宋君鸿继续奋笔疾书,头也不回的说道:“确切说来,这只是一个剧本的草稿。”
李孟春更加的一头雾水了,伸着脖子要过去瞅瞅。
可他还没瞅上几眼,宋君鸿已经写好了,掸掸纸上未干透的墨汗,对李孟春道:“我这就前往鲁山长处求见,烦劳李兄帮我去找下柳丛楠、方邵、王玉田三人,让他们在鲁山长屋外等我。是成是败,在此一试了!”
一柱香之后,鲁如惠正在屋里踱着步子,手里拿着刚从宋君鸿那接过那几张纸,诧异地读出了在首页上特意请李孟春帮忙题写的三个大字:“桃——花——扇”?
“这是什么?”鲁如惠有点奇怪的问道。
“一份剧本的简介。”一直侍立在他身旁的宋君鸿赶紧答道。
“剧本?”鲁如惠越听越糊涂。
“啊,您不知道剧本是什么?”宋君鸿急得直想挠头,这个时代难道还没有“剧本”这个词儿?那剧本叫啥?
在后世的中国文学圣坛上,虽说“元曲”和“唐诗”、“宋词”并称,但宋君鸿却是多少知道早在宋时戏剧就已经慢慢开始成型了,那这个时代应该总也有类似剧本的东西吧?
“就是……”宋君鸿想了想,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就是教戏子们演戏的文案,既包括戏子的念词,也包括一些场景描述之类的。”
鲁如惠抬头笑眯眯地说道:“那不就是戏文吗?”
“戏文?”宋君鸿有点诧异,在后世的词汇中,戏文已经演化至只剩下类似“戏曲词稿”之意的很狭义的词汇了,想不到在原本它的本意却是整个剧本的意思。
“不过若以戏文论之,子烨这几张纸又未免太单薄了点儿。”鲁如惠晃了渴这份捻起来轻飘飘的戏文含笑看着宋君鸿:“我查过你这半个月来的功课情况,授课的教授们对你的评价还不错。所以你若有闲暇时间想编写些戏文我也不阻拦,便当是给你磨练文笔了吧。但你现在正值养心定性的年纪,凡事若做便要做个完整,切不可偷懒啊!”
宋君鸿就等着这句话呢,所以赶紧上前补充道:“学员的这篇戏文,只是偶然得之,先拿来给山长看看。如果山长也觉得可行,学员想再找上几位同窗,大家共同将之合力完成。”
“故事描述倒是蛮有趣的。只是——”鲁如惠抬眼瞅了一眼宋君鸿,才饶有兴趣的说道:“此间似是大有文章啊?”
“学生不解山长所指何意。”宋君鸿嘴上这么答着,心中却开始暗喜了一下。
鲁如惠的目光朝宋君鸿的脸上描了一眼,又重新端详了一遍纸上的文字,突然笑着问道:“子烨这故事倒也有趣。先不说情节几番跌宕,光是这剧中的一些国名和人名就起的叫人不能不浮想联翩哩。”
“哦?学生愚顿。”宋君鸿继续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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