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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保贵一言不发地坐了一会儿后,就从屋后找来一只空汽油桶,把上面一端的铁皮剪掉,在桶壁上打一排眼,穿上箅子制成一只简易炉子,接着扔了几件破烂垃圾进去,点了一把火,很快就浓烟滚滚。
海浪看着章保贵的忙活及成果,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朗。他很快就看出了这个炉子的用处。在人人都以为章保贵在烧垃圾时,谁会想到炉子里焚烧的不是垃圾,而是尸体呢?
章保贵以实际行动向海浪说明:我准备加入你了。
之前章保贵提议和张建军一起去买酒买菜带给海浪的怀疑,也因此很快就烟消云散。
即便章保贵有过逃跑的心思也没有关系嘛,人啊,面临抉择的时候,总会有一番辗转,这是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正常现象。他海浪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何尝不也如此呢。
况且,海浪也自诩是一个并非没有容人之量的人。
炉子里的垃圾才被点燃,张建军拎着几瓶白酒,还有大包小包的吃食,屁颠屁颠地回来了,隔着老远就满脸堆笑地招呼他们进屋吃喝。
二人回以热情洋溢的微笑。
酒桌上,毫无疑问,海浪和章保贵很快就将张建军灌得酩酊大醉、人事不醒。这下,张建军就真正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这也是海浪最初在听章保贵说“咱仨今晚好好喝几杯”时,会连说几个好字,并由衷感慨这是个“好办法”的缘由。
海浪当时只当章保贵这么快就想出了“制服”张建军的点子,对章保贵接下来就说要和张建军一起去买酒买肉的真实目的,也就一下有所疏忽。幸亏张建军这个“小可爱”的一番话,立即引起了他的警觉。是啊,把老子一个人扔在这里,你和“肉票”不就能一起跑路了么?
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张建军五花大绑,并用胶带将嘴也封起来后,海浪看了看时间,却说现在还早,既然要干绑票勒索的买卖,你这地方的周边环境,我不能不熟悉,你还是先带我出去转一圈,咱回来后再打电话给他家人。
章保贵自然毫无异议。于他而言,一旦“被逼上梁山”,有了决断和选择,也就不再三心二意。
但在临去之际,海浪却又认为自己和章保贵一起,极可能会被人看到,章保贵在这里生活了七八个月,当然会有相熟之人。别人看到章保贵,自然而然就会注意到海浪。
或许是不想被人发现踪迹,海浪因此突发奇想、自作聪明,将绑得如同粽子一样的张建军又松了绑,将他身上的外衣外裤和自己互换。最后将张建军重新绑回去以后,才和章保贵一起出门。
也是因为海浪的这一番举动,他和章保贵外出熟悉环境时,却被目击证人发现了二人走在一起的背影,当时天黑,海浪穿着张建军的衣裤,他们在身形上也没有太大区别,证人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张建军。
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警方正是通过这名证人所述,才对绑匪有可能是章保贵产生了联想和怀疑,并最终将案件侦办至此。
二人回来后,张建军仍在熟睡。
海浪翻出张建军的手机,从中找出韩志强的电话号码,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特意换了一张电话卡,这才拨号给韩志强。
海浪用来拨号的电话号码经查为另一陌生人名下。那人对于自己名下多出来的这个电话号码完全不知情,经核查后,他本人与海浪、章保贵也并无交集。
不出意外,海浪被韩志强的一番回复弄得莫名其妙,二话不说几记耳光就将张建军打醒,然后问他和韩志强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韩志强在将你当接班人培养么,怎么会不管你生死?
张建军还没醒酒,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肉票”,酒醉马哈地说:“不……不可能,我舅可疼我了。”
说了这句话后,又倒头睡了过去,鼾声也随即响起。
二人一头雾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韩志强极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宝贝外甥真被绑架了。
行,为了证明真绑架,那就只能见见血了。
章保贵从屋里拿出一柄大剪刀,正要剪断韩志强的一根手指,海浪却说:“把他扔进油桶。溅得一地血,你不难搞卫生?”
章保贵想想也是。
二人合力将张建军弄进屋外的油桶,然后在油桶里剪断了他的一根手指。同时,海浪也再次拨通韩志强的电话,在张建军的手指被剪断时,将手机伸进油桶里,让韩志强听到了张建军撕心裂肺的嚎叫。
张建军的嚎叫一发出来,章保贵很快就在他嘴上又贴上胶带。
油桶的上端空,下端和四周都是铁皮的构造,就如同一个扩音喇叭,问题在于这只喇叭发出的声音都往上走了,并且当时已是深夜,人们都已熟睡,章保贵所在的这一处简易居所本就较为偏远,离他最近的一处宿舍至少也有五六百米。
因此,这二人在剪手指时,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事实也证明,他们肆无忌惮的犯罪行为,的确没有惊动别人。
和韩志强第二次通话的结果,照样谈不上令人愉快。海浪和章保贵甚至因此而更加一头雾水。这个舅舅怎么就这么看不起人呢?
再次撕开张建军嘴上的胶带前,海浪警告他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能弄出声音,不然就立刻弄死他。
虽然,弄出声音也似乎并不怎么管用。但海浪还是有此安排。
张建军痛得泪涕横流,却也只敢呜咽着连连点头。
海浪和韩志强通电话时,就站在油桶旁边。张建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建军要还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那他就真是一头猪了。
嘴上的胶带一被撕开,还没等海浪发问,张建军就什么都不打自招了。舅舅韩志强只是一名民工,叔叔也只是在山西挖煤的一名普通工人。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都是在吹牛。
黑着脸听完的海浪更加怒火中烧,就连章保贵也被气得接连说了几句国骂。
海浪连再多看张建军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对章保贵说了三个字:“动手吧。”
章保贵又将张建军的嘴封上,本来想将他在油桶里掐死后再焚尸,但海浪却说:“别白费力气了,就直接泼汽油点火吧,这个‘胡话精’,我看着就来气,就该让他这样去死。”
章保贵觉得这样也挺好。于是就从装芒果的三轮车里接出一点汽油,再在张建军的呜咽声中往油桶里塞进不少木材,最后将汽油往油桶里一倒,海浪就往油桶里扔进一支亮着火光的烟头。火烧活人的戏码,就这样在屋外空地上光明正大的上演了。
张建军的呜咽声起初还比较大,但很快就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掩盖,最后就只剩下烈火灼烧的声音。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足有八九个小时,到了第二天早上,原本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就彻底成了一堆灰。
直到这时,海浪才将一直插在兜里的手拔了出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海浪一直把手放在兜里,他兜里有枪,我不敢不从。”审讯室里,章保贵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何友志对此不置可否,反而立即联想到伍刚丢失的警枪,问:“这个海浪手里的枪,是什么型号?”
海浪带着枪出现的时间在伍刚丢枪之后,他在用枪向章保贵实施“威胁”时,透露出这把枪“才搞到手没多久,还没试过”。境内的枪械并非如同某国一样,满大街都是。由此,何有志才有此一问。
章保贵答不上来,只说是一把轮式手枪。
何友志心里一跳,清河警用配枪恰恰就是95式9毫米转轮手枪。这种枪主要用于制服50米内的犯罪嫌疑人。是中国第一支严格按照军品研发程序研制的警用转轮手枪,该枪可发射9mm转轮手枪弹和9mm转轮手枪橡皮弹,其中橡皮弹属于非致命性弹药。
为进一步确认,何友志又特意叫人送了一把警用配枪过来,然后远远的捏着枪柄,将它悬置在半空中,问章保贵看到的是不是这种枪?
章保贵点头确认,十分肯定地说就是这种。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的是伍刚的失枪终于又有新的线索和进展,并且拥有这把枪的人“还没试过”;不好的是,拥有它的人随时会拿着它去“抢银行或珠宝店”,或者干出其他的违法犯罪行为。
何友志立即又向身边的笔录员交代,要他们拿来一张肖像素描。在寻找伍刚的失枪时,清河警方根据网管口述,将从他手里买枪、事后又到网吧想“杀”他的那人的肖像素描制作出来了。
章保贵只看了一眼,就满脸疑惑地问:“你们早就在调查海浪了?”
何友志当然不会回话,转而问章保贵是怎样处理张建军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