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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棠和刺史对看一眼:终于来了!
曹弼脸色大变,不等他反应过来朝廷为何会有圣旨传达。
这时,又有门房的人慌张地进来通传:“大……大人,圣旨来了!”
圣旨已经到了门口,云棠、刺史和曹弼等人,赶紧出去迎接。
方才走出正门,宦官托举着圣旨进来。
刺史与曹弼一眼认出此人是皇帝身边的宠臣,秉笔太监刘有德。
两个人心思各异,不知道出什么事情,竟然指派刘有德亲自来一趟燕州。
刘有德高声道:“刺史刘清接旨。”
刺史跪在地上接旨。
刘有德展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刺史刘清恪尽职守,公而忘私,直言善谏,朕心甚慰。今赐尚方剑,斩昏官,断佞臣,安定燕州。钦此!”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刺史脑子嗡嗡的,圣旨拿在手里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只是举报曹弼开采私矿而已,皇上居然赐他尚方剑,赋予他先斩后奏的特权。
难道是皇上担忧曹弼拥兵自重,不愿意认罪,才有了这一张圣旨?
云棠却想得更深,目光幽幽地望着刘有德手里的尚方剑,恐怕不止是给刺史威慑曹弼,更是让刺史镇压她。
可惜了,皇上这一步棋,在刺史伙同她做阴阳账本的时候,便已经迟了一步。
刺史已经被她拿捏在手里。
曹弼听到圣旨那句“直言善谏”,一颗心沉入谷底。
果然,刘有德看向他:“大将军,既然你在此处,咱家便不去将军府宣读圣旨,你便在这儿领旨吧。”
曹弼神色凛然,满头冷汗。
刘有德展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抚军大将军曹弼,以权谋私,私占矿山,贩卖私煤,犯专擅罪,贪渎罪,证据确凿,罪不容赦。朕念你镇守边疆有功,将功折罪,调任为燕州将军,褫夺兵权,罚俸禄三年。钦此!”
“怎么可能?”
曹弼难以置信,他明明将刺史的奏折给拦下来了。
突然间,他想到之前自己说截下刺史的奏折时,刺史和云棠很镇定,显然不是故作镇定。
他陡然看向云棠,只见云棠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曹弼只觉得血气上涌。
刺史心中不满意皇上对曹弼的处置,惩罚未免太轻了?
可看到曹弼如丧考妣的模样,他心里痛快不已,好心地给曹弼解惑:“曹将军,我起初是只写了一封奏折,后来收到郡主的一封信,她提醒我兹事体大,不容忽视,应该做两手准备。我之后又写了一封奏折,交给燕王府的亲卫军送到京城。”
他之前还认为云棠太谨小慎微,现在十分庆幸云棠的先见之明。
曹弼目光阴狠地看向刺史,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不服,不愿接旨。
可刺史府并没有他的兵马。
更何况刺史手里还拿着尚方剑,只要他敢抗旨不遵,那把尚方剑便会斩下他的头颅。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弼咬紧牙根,屈辱地磕头谢恩。
前一刻,他还是手握重兵的二品大将军,下一刻便成为一个空有虚职而无实权的燕州将军。
莫说刺史手里的尚方剑,面对云棠都得矮几截。
之前有多嚣张,现在便有多狼狈。
“曹将军,皇上对你委以重任,而你的所作所为,太令皇上失望。”刘有德将圣旨放在曹弼手里,再次提醒:“皇上让你交出兵符。”
曹弼大力地握住圣旨,手背上青筋狰狞。
纵然心中不甘,却不得不掏出兵符交给刘有德。
刘有德收下兵符,这才看向一旁的云棠:“郡主,别来无恙。”
忽然发现不过两年未见,云棠通身气质大变样。
大约是一夕之间,她仰仗的靠山倒塌,变得沉静内敛,不再像以前那般嚣张跋扈。
而且云棠十分睿智,早早安排人等在燕州城外,等到他的时候,直接将他带去了矿山,以及贩运私煤到塞外的路线,查证了曹弼的罪名。
因此他一来便直接宣读了圣旨,治了曹弼的罪。
曹弼有了私心,手里又有重兵,便是第二个燕王,皇上怎么敢再重用他?
又怕降罪的圣旨一下,曹弼会反,因此给了刺史尚方剑。
还有另一层意思,牵制燕王府。若是云棠有任何异动,只管让刺史斩了。
云棠任由刘有德打量,从圣旨的内容可见,皇上有对曹弼手下留情。
她冷声说道:“京城一别,我有恙得很。谁都敢欺压燕王府,甚至有人胆大包天,谋害燕王府世子。”
刘有德无奈地摇头:“郡主,燕王府是皇上亲自册封,这是皇恩浩荡。若有人敢谋害燕王世子,不仅是藐视皇威,更是残害忠烈之后。只要证据确凿,不论您如何处置,皇上都会理解,若不然太令天下战将心寒。”
云棠忍不住挑眉,这是可以随便她是杀是剐?
她忽然笑了:“刘公公言之有理。”
刺史连忙上前:“刘公公,您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先随在府上安顿,今晚再设宴给您接风洗尘。”
刘有德的确累了,便顺应了刺史的安排。
刺史吩咐管家领着刘有德去前院厢房。
而护送刘有德来的军队去了驿站。
云棠待人都走了之后,看向仍然还跪着的曹弼,居高临下道:“可惜了,你棋差一招。”她讽刺道:“我今早便收到消息,刘有德昨晚抵达燕州城外的客栈。我才选择今日揭发你,等着痛打落水狗。”
不然她得换个策略,不能与曹弼硬碰硬。
曹弼目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愤然起身,迅疾地朝云棠的脖子掐去。
千钧一发间,云棠拔出刺史手中的尚方剑,刺进曹弼的胸口。
几个亲卫军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前后夹击。
曹弼躲避不及,长剑刺进他的肩膀,手掌紧握住剑身,锋刃割破他的掌心,鲜血流淌而下。
他不敢轻举妄动,面目狰狞:“贱人,我是燕州将军,即便没有实权,你胆敢杀我,也要偿命!”
“刘公公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你谋害朝儿的证据确凿,我可以杀你剐你。”云棠手上带着力道,一寸一寸将剑刺入,勾起红唇,笑容恶劣道:“没听见不要紧,若有人追究起来。我们便说你抗旨不遵,意欲谋反,刺史不得不斩杀你。”
刺史在一边冷眼旁观,巴不得云棠杀了曹弼,留着终究是个隐患。
曹弼心中惊惧,害怕死在这里,急忙说道:“你不能杀我,云峥在我的手里!”
云棠并不相信曹弼的话,眼底杀气四溢,猛地拔出剑,刺向他的心脏。
曹弼瞳孔一缩,急声道:“私采矿山,并且贩卖私煤,我该被杀头,皇上没有重罚我,就是因为你哥哥。”
剑尖抵在他的胸膛,差之毫厘,便穿进心脏。
曹弼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有半分松懈:“燕王功高盖主,皇上忌惮他。燕王进京之前,我便接到密旨,活捉云峥,他一直被我关押在暗牢里。”
云棠脸色冷沉,万万没想到,曹弼居然是皇上的一把刀。
曹弼怕云棠不信,又说了一个特征:“他有一块用碧玉刻麒麟图纹的玉佩,正面有一个‘峥’字,结着红色的穗子,一直贴身放着。这块玉佩在我的手里,只不过弄丢了。”
这个特征令云棠想起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云家每个孩子出生时都会有一块本命玉佩,从有孕开始便将玉供在寺里开光,待孩子生下来确认了性别,再根据性别、名字雕刻图纹。
他们不会将玉佩佩戴在腰间做装饰,而是贴身佩戴,具体什么图纹,除了自家人,外人不得而知。
云峥的玉佩的确是麒麟纹,至于他的玉佩的红穗子,则是原主不顾他的抗拒,强行绑在上面,并且勒令他不许摘下来,不然她会生气。
而云峥虽然一脸嫌弃,却没有摘下来,甚至格外珍视。
“你不能杀我,你若杀了我,云峥必死无疑!”
曹弼说这句话时,带着鱼死网破的狠戾。
云棠迟疑了。
顾虑到云峥真的活着。
她突然记起在赤雁山看见颜宁手里有这么一块玉佩,当时还觉得眼熟,甚至问了身边的裴寂之。
越想便越觉得曹弼这话有可信度,毕竟前一晚曹弼去过赤雁山,估计是找曹莹莹的时候,玉佩落在了山里,然后被颜宁捡到了?
云棠不敢赌,收回了剑。
曹弼见云棠收敛杀气,心里松了一口气,抬手去推架在脖子上的剑。
一动不动。
他眉头一蹙,便听云棠说:“既然我哥在你手里,你放了我哥,我放了你,一命换一命。”
“云棠,刘有德在燕州,皇上若是要将云峥带回京城,我将人给你了,你说皇上还会留你们存活于世?”曹弼承诺道:“我会争取将云峥留在燕州,待刘有德离开燕州,我会把他给放了。”
云棠眼底闪过思虑,不知道想起什么,她挥一挥手,示意亲卫军收剑。
这件事她得调查清楚,若是云峥不在曹弼手里,足以说明他早就把人给杀了,她必定要让他粉身碎骨!
“曹弼,你别耍花招,我今日能杀你,明日也能送你下黄泉!”
云棠眼底闪过戾气,大不了就用火药炸了他。
曹弼死里逃生,身上有重伤,不敢在刺史府逗留,生怕云棠会反悔,步履匆匆地离开,连无晦也顾不上。
刺史没想到曹弼居然是个没有硬骨头的逃兵,为了活命居然将皇上给出卖了。
云棠把剑上的血擦干净,长剑归入剑鞘。
刺史吓得差点把剑扔在地上,忍不住问:“郡主,你就这么放了他?你不担心他是骗你的?燕王和燕王妃都死了,皇上若真的下了密旨,真的只是活捉云峥吗?”
他一副云棠太天真的模样:“你一定是被他骗了,咱们害他成了丧家犬,你又差点杀了他。等他回去养精蓄锐,肯定会暗害咱们。”
云棠冷声道:“你之前怎么不说?”
刺史:“……”我哪知道你真信?
等云棠放了人,他更不敢说,就怕激怒曹弼当场反杀他。
刺史心里忐忑难安:“郡主,你有亲卫军护着,我只有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护卫。曹弼若要报复,第一个拿我开刀。”
云棠急着去找颜宁,丢下一句话:“你若怕死,那便救出我哥哥。”
亲卫军押着无晦跟在云棠身后离开。
刺史暗暗咬牙,这个女人太可恨,啥事都要拉他掺和。
可他怕死,只能被她给拿捏!
*
云棠从刺史府出来,顾虑到她与颜振天的关系,直接去颜府不太妥当。
她吩咐身边的亲卫军:“你去颜府给颜小姐递一张帖子,请她来王府做客。”
“是。”亲卫军领命离开。
云棠抬头目视前方,一眼便瞧见王府的马车停在路边。
裴寂之阖着眼,抱臂靠在车架上,姿态潇洒不羁。
她停在马车旁,正要唤醒他。只见男人睁开了眼眸,阳光照在他漆黑的眼底,眸子暗得不透光。
云棠冷淡道:“事情结束了。”
言外之意,两清了,你可以走了。
裴寂之见识过她过河拆桥,翻脸无情的面孔,“再替你赶一次车。”
云棠眉心一蹙,站着没动。
“车夫不在。”裴寂之随意道:“我送你去,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我找你要回来。”
云棠想刺他一句,可想到他们马上一拍两散,便又兴致缺缺,沉默地坐上马车。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没有进车厢,而是坐在车厢外的车辕上。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金乌下坠,绚丽的晚霞如烟如纱笼罩着长街,长长地街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马车停在燕王府门口,裴寂之静坐着没有动,也没有向她道别,垂眼看着手里的马鞭。
云棠下了马车,没有再看他,一步一步走进王府。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云棠脚步停顿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回院子。
一进屋,云棠坐在软榻上,往后倒去。
“啪嗒”一声,有一个物件从身上掉在地上。
圆儿先一步捡起来,她看着四四方方用铁铸的牌子,“咦”了一声:“这个居然是四方钱庄的铁牌,郡主,您居然在钱庄存钱了?”
云棠愣怔住,拿过牌子一看,从未见过这块铁牌。她忽然想起回来的路上,马车颠簸了一下,她的身子晃动,裴寂之扶住她的腰。
大概是那个时候,他将铁牌塞过来的?
她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没想到他临走前,倒真的给了她一笔钱。
虽然不知道里头有多少钱,但依照这块铁牌的分量,应该很丰厚吧?
这个时候,亲卫军领着颜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