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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领头之人,后面成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却在晚年的某天被仇家灭了满门。江湖之中并不乏此类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所以查慕容光这一条线,着实费了宁遥不少心思。
有趣的是,后来又有不少江湖中的名门大家都陆续在一夜之间被仇家灭门。实在是太过巧合,宁遥再细查,发现那些人,都和当初逼死慕容光一事有关,便更加证实了宁遥的想法。
有人利用慕容光江湖侠客的身份,设计了一场仇杀,再给他安一个叛国的罪名,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
茶楼的说书人诉说着慕容光的平生,讲到激动之时大骂慕容光是个假仁假义表里不一的伪君子。
忽然间,说书人的声音随着一声痛呼骤然停了,宁遥疑惑着抬头看去,只见说书人一手捂着额头,鲜血从他指尖流了出来,流的满脸都是,瞧着异常吓人。
宁遥一时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一道黑色背影上。是那个先前在客栈遇见的一身深色衣裳的人。
在桌上留了茶水钱后宁遥便不再理会茶楼的情况,而是抬脚去追那道身影,想探究那人就近为何要对说书人出手。
其实她也隐约能猜到,说书人在茶楼对慕容光出言侮辱,这人才出了手,那此人必定同慕容光关系匪浅。
慕容光之死同镇北军叛国一案关系匪浅,宁遥从前便查过相关事宜,只可惜对方当初精妙布局过,她根本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这个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对方功夫不差,当宁遥追出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没了身影,好在居庸关也不算大,只要花些心思并不难找到对方,于是,在寻了两条街之后,宁遥终于又在一处街角的面摊店看到了那个身影。
摊主是个三十岁左右男人,有个妻子,此刻摊主正在揉面,他那妻子便在一旁招呼着客人,时不时又用帕子仔细的替他拭去额见的汗。
宁遥本不欲冒然打搅,可瞧见此情此景,她却鬼使神差般的抬脚走了过去,点了一份阳春面,在那人身边的邻桌处坐下。
她瞧着摊主揉面,将一团面拉成一把细面,熟练的丢进锅里,老板娘便会在碗里放上猪油和盐,舀上半碗高汤,待面熟了又捞到碗中,最后撒上葱花,一手一碗,分别端给了客人。
待宁遥的那碗面端到面前时,一直沉默着的人开了口,声音有些小,但足够宁遥听清了。
“你在寻我?”
“是。”宁遥答道,拿过筷子,挑起面吃了一口,香气四溢。
“何故?”
“你认识慕容光?”
宁遥没有回头,听到了筷子被搁在碗上的声音,随即便感到腰间被抵住,那人的声音也不复方才的淡漠,而是充满了寒意和警惕,“你是谁?”
“我并无恶意。”宁遥从容的继续吃着面,“先吃面吧,这么好吃的面,坨了可就浪费了。”
见那人依旧不问所动,宁遥又道:“或者,我们可以边吃边说。我知道,慕容光是被人陷害的,可我一没有线索,二没有证据,你若认识慕容光,那我想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听得此言,那人终究收了抵在宁遥腰间的匕首,语气有些松动,却依旧带着警惕和试探:“我凭什么信你?”
“信与不信在你不在我。我相信慕容光不会叛国,即使我从未见过他。”
又是良久的沉默,终于,那人又继续拿筷,将面吃完了以后起了身,丢下一句“随我来”之后,便结了钱出了那家面摊店。正好,宁遥也吃完了面,亦付了面钱跟了上去。
那人带着宁遥进了一处庙宇,捐了些香油钱后又寻了间僻静的禅房,掩好门窗之后,便在团蒲上坐下,隔着一方矮几看着宁遥:“你如果查过他的事情,便该知道,他死于江湖仇杀。”
“你知道那不是仇杀。”宁遥亦在她对面盘腿坐下“他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杀死他的人,哪怕后来坐到了几乎统领整个江湖的位置,却也还是被人杀死了。”
“而且不止是他,当初逼死慕容光的人都接二连三的遇害,这已经不能用仇杀来解释了,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宁遥无声叹了口气,“有人诬陷慕容光叛国,叫江湖上的人以仇杀的名义杀了他,又在后来以同样的手段将知情人灭了口。而你,你若认识慕容光,那么,你应该知道些别的我所不知道的。”
“这或许能为我找到幕后主谋提供一些帮助。”
“有户人家,是我杀的。”说着,那人取下了帷帽,宁遥看着她的脸,眼中却没有多少惊讶,反而在想:她居然真的是慕容九。
“我杀了他们,因为我知道,只有做到和当年他们杀了慕容光一模一样的手段,才会有人注意到,慕容光的死并不简单。”慕容九盯着宁遥的眼睛,“你在查慕容光叛国的事情,如此遥远的陈年旧事,查出真相又如何,于你何益?”
可刚说完,慕容九便又愣住了,她忽然便联想到一种可能。
慕容光被人以叛国的名义杀死,随即,镇北大将军陈牧便因其同慕容光私交甚好,亦被扣上了一顶叛国的帽子。
而眼前的人在查慕容光叛国一事,明显就是为的此事。
“你想为陈牧翻案?”
“有何不可?”宁遥反问,“你可以布局入了青云宫门下,我自然也能布局,为陈牧翻案。”
“你不是悠然居的舞姬,你是谁?”慕容九目光犀利,“想为陈牧翻案谈何容易,你是越国人,想必,还身居高位。那你乔装成舞姬潜入齐国,又为的什么?”
“你既猜到了这一层,不如再接着往下猜?”
“你为的,是齐越两国间的战事?冒险去齐国,是刺探军情,加之你说欲为陈牧翻案,你是宁遥的人?”
“哦?”
“宁遥是叶钊的养女,而叶钊同陈牧乃生死之交,陈牧既然能死于所谓的通敌叛国,那么谁又能说叶钊不是因同样的原因而死?自宁遥携镇南军一路北上直逼长安登入庙堂那日起,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她的目的。”
宁遥静静听着,没有答话。
慕容九说的确实没错,自她直逼长安那日起,她的目的便已经人尽皆知。可即便如此,那些人还是佯装不懂,同她虚以委蛇,对她百般试探千般阻挠,不就是怕万一她真的做到了为镇北军和镇南军翻案了,最后牵连到他们自己吗?
便是皇帝,权衡利弊之后,也还是让她入了庙堂,只因他身边着实无人可用。
“是。”这没什么不敢认的,宁遥想,便是此刻慕容九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她也能认下。
“你可有意与镇南军合作?”
当年慕容光被人逼迫自戕时,慕容九尚且年幼,不过十一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自幼在双亲疼爱下长大,却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在看见自己父亲自刎之际,她手中还捏着慕容光清晨刚为自己扎好的纸鸢。
纸鸢上绘着百蝶闹春的图样,栩栩如生,连墨迹都还完全干透,她的父亲就死在了她眼前。答应陪她放纸鸢的父亲死了,静静的躺在地上,血不断从他脖颈处流出,染红了衣裳。
然后她又眼看着自己的母亲颤抖着手捡起了父亲手中的刀,愤恨的看着那些人,怒目圆睁,向来温柔的嗓音却说着可怖的诅咒。
她说,尔等皆鼠辈,今日不分是非逼死我夫君,他日必将自食其果,不得善终!
而后她的母亲也举剑自刎,死在她父亲身边。
所以恨吗怨吗?自然是恨的怨的。那个天真烂漫的慕容九在当时就陪着她的双亲一起死了,她活了下来,便只有一个目的,她要报仇。
几经波折,她入了青云宫门下,苦练武艺,后来青云宫弟子下山历练,她凭着零星线索多方查找,终于叫她对当年的事寻到了些眉目。
慕容九所掌握的线索均指向了兵部尚书,她便知道,当初她父亲的死并不单纯,若想报仇,只能静待时机。
她原以为自己今生都报仇无门,天可怜见,半道杀出个宁遥。绕是她也能猜到宁遥带领原本已经叛国的镇南军直逼长安为的是什么,而宁遥欲为镇南军和镇北军平反,那就一定会查到她父亲这里。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只是为了能有机会,与宁遥合作。眼看齐国与越国战事将近,为了不累及师门,慕容九只得乘机打伤门中长老,盗了青云宫的秘籍逃了,又在听闻宁遥将暗访齐国后也跟去了齐国。
只是她没寻到宁遥,却意外撞见了安古。当初安古也曾乔庄身份拜入过青云宫门下,为了窃取消息欺骗了门中一位师姐的感情,后来安古身份败露回了齐国,而那位师姐却因安古而伤心欲绝自缢而亡。
那位师姐因武学资质不高,学的是医术一派,慕容九为了练功受的那些伤,都是她为其医治的。所以那位师姐因安古而死,遇到安古之时,慕容光一时间怒从心起,只想杀了他!
可后来,慕容光也只是让他成了一个废人。赵素轻和方十二追到齐国来了,为了不落破绽她又躲了她们许多日才辗转又回了越国。却没想到,她寻了宁遥许久无果,却会在居庸关遇到宁遥的人。
她更没想到,宁遥也有意与她合作。
慕容九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当即便点头应下了。
居庸关往东大约五里远有一处谷地,四周密林环绕极为隐蔽,北境边防军的精锐部队便在此处扎营,钱昊此时便在此营中。他入军营不过短短数年,便从西北军中一名小卒成了如今边防军精锐中的一员,且成了一个有官有品的小将。
因着在梦幽阁中学到的手段,他在战场上杀了不少敌,有些军功在身,也算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兵了,只是因为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排兵布阵,少了些做为将领的潜质。
但好在钱昊是个识字的,又得北境边防军将领胡遇春的器重,有意培养其成才,便丢了几本兵书给他让其钻研。
所以,当宁遥在回客栈的途中,无意间瞧见钱昊在一家僻静的茶馆捧着一本书仔细研读的时候,她其实也算不得有多惊讶。
钱昊从来都不是愚笨之人,从当初将他送去梦幽阁学习那些保命的手段时,宁遥便知道,他既然能在那种鬼地方保住性命学得本事,也算是一个人才,将人送入军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爬到如此地位,更是证明了他是可造之才。
钱昊尚且如此,宁遥想,林言那小子,被她在如今的局势下送到了营中,只怕也是再无暇顾及其他了,只是张沐雪都追到了这地方,不知道那小子还会别扭多久。
早晨她才同慕容九谈过,知晓了她的意图,宁遥想,她自己也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就在她的飞鸽传书传回长安那日,皇帝当即便下了圣旨,让宁遥这个镇南大将军越过兵部尚书前往幽州巡视军情。
消息传至居庸关,已是三日后。
在居庸关修整了几日,宁遥便继续以舞姬的身份一路南下,在燕城落了脚,按照计划好的,在蔡筱云在燕城的客栈里小住。
蔡筱云给她传了消息,黄河决堤一案,付谦虽遇到了诸多险阻,但总归算完成的漂亮,最后查明此事实属人为,有人为掩盖自己贪污的证据,趁着雨季炸毁河堤导致黄河决堤,死伤无数。
付谦顺着线索一路追查,几度遭人刺杀,还是因为有宁遥的暗卫暗中保护,才得以保全性命。蔡筱云说,次方付谦追查,还有一方势力暗中相助,宁遥并不确定,那个暗中相助的人,是不是皇后本人,虽说皇后说会站在她这边,但她并不信皇后的话。
宁遥并不觉得以皇后的野心,会为了一个儿子,背叛自己的母族,当初她的那番话,想必只是为了暂时稳住她。
可,若不是皇后,那么暗中出手相助的,又会是谁?
消息中亦提及了太后。蔡筱云说太后有次曾旧疾复发,群医束手无策,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后大限将至之时,她却又意外痊愈了。蔡筱云怀疑,有人一定给太后吃了什么药,才又延续了她的生命。
只是世间并无此等药品,宁遥不是信奉神佛之人,冥思许久,忽然想到了一物——赤果碧叶草!
可此物乃西洲圣物,近年来唯一长成的一颗已被宁遥摘了,而她带回越国的那些也绝不会被别人拿去。那么,太后所服用的赤果碧叶草是从哪儿来的?又是谁给太后吃的?
思索无果,宁遥回了信同蔡筱云部署下一步的计划。太后若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太后没死,与她而言倒也是一桩好事。
替身带着官员一路骑马在官道狂奔,赶了数日方才刚到燕城,宁遥卸去了舞姬的伪装身份,带着众人直逼燕城军营巡视了一番后,便带着人浩浩荡荡的朝居庸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