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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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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齐国半数以上的百姓以游牧为生,今年的冬天又这般难熬,一场大雪,若是冻死了牛羊,那齐国的百姓便活不下去了。而一场大雪,齐国所要面的危机便不止百姓活不下去这一个了,他国也会对齐国虎视眈眈。

    冬日对齐国来说从来都是与天相搏,若是无事,便国泰民安,若是天降一场大雪,挺住了侧相安无事,若是没挺过去,恶战便在所难免。

    为了改变这般被动的状态齐国必定要南下侵占领土,减少百姓游牧为生的状态,让百姓能安稳下来。百姓安稳下来,以如今齐国的基础,一统天下也非难事。

    故而,一场恶战,是必然的。

    可眼下北境至今都一直相安无事不知是何缘故。毕竟往年到了冬日,北境便总会发生些许骚乱。

    “齐国与越国之间积怨已久,矛盾深厚,已经到了一触即发之势,可眼下北境倒是太过于安静了些,实在是不合常理。”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有人不愿北境再生战乱,事先做了部署,免了一场战事。”太后终于从榻上起了身,从屏风后走到了张群面前。

    “这些事我不想再管,只是自修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自修虽是吾子,可他坏我张家大计,论罪当死。”张群阖上了双眼,似是不忍,“可他到底也是林家的孩子,便……将其逐出长安去吧。”

    “你终究,是将这孩子教得太好了些。”太后语气平淡,不辨喜怒,“自修是个好孩子,他自幼便见不得这些东西,离开长安也好,这地方实在过于肮脏,着实不适合他。”

    次日,张珏离京的消息遍传长安,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听闻了这桩消息后皆嘘唏不已,为之伤心落。宁遥听到消息之时,正好收到了礼部尚书林良的回信。

    林良在信上说愿意同她见一面,地点便在潇湘小筑。

    “怎么都爱去潇湘小筑?”宁遥颇有些头疼。蔡筱云那地方虽说好,却是个事故频发的地方。她忽然便忆起自己第一次在潇湘小筑遭遇刺杀,不知道杨浈那傻小子如今换了新的身份在南国掀起了什么大风大浪。

    如今三司遇袭的事情传遍朝野,以林良的身份并不难猜出事情的原委,如今同意和宁遥见面,多半也是以为自己是为了此事而来。只是此事事关三司,林良身为礼部尚书,又会知道多少?不过,原本宁遥要找他,也不是为了问他三司的事。

    韩晋至今昏迷不醒,宁遥又命人放出了他失踪的消息,顾全和宋谨成了自从遇袭之后,出行也都严谨了起来,皇帝听闻此事,分别给他们二人派了一队禁军护其安全。

    快到与林良约定的时辰,宁遥便只身人出了府,未套马车也未骑马,身着素色常服步行去往了潇湘小筑。

    接二连三的事件发生,街上巡城的军队戒严,百姓即使再迟钝,也发觉了这个冬日的长安同往常比有些不太平,虽说出门的人减少了些,但平日里热闹的地方,却还是很热闹。

    路上,待宁遥甩开了监视着她的暗哨赶到潇湘小筑的时候,正巧和刚到的林良打了个照面。

    看那模样,林良应该也是独自一人走过来的,模样颇为悠闲。即便许久不曾见过林良,宁遥几乎都快忘记了他的模样,可一见到他,宁遥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那与世人格格不入的气派,遗世独立,世间难得。

    林良重礼数,宁遥为女子,按礼来说应行万福礼,可她与林良同朝为官,又是武将,所以思索了片刻,宁遥还是对他拱手抱拳,行了时揖礼。

    “林尚书。”宁遥淡定从容,语气平常,“您同意要见我,着实令我有些意外。”

    雅室内,早有侍女奉上棋盘焚好了香,待两人落坐便起身退了出去,顺带关好了门。房间是蔡筱云特意布置的,窗口对着院落,微风拂过,竹叶轻响,远处雅间的琴声,也隔着一一湾池水浅浅的飘了过来,流入耳中。

    真真是个好地方,不由得便让人放松了身心。

    “我不同他人见面,不过是不愿同流合污罢了,而你……你信中所言,是如何知晓的?”

    “我在信中说过来,到后面,您自会知晓。”

    闻言,林良无奈挑眉,环顾四周的布局,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屋内备好的茶具里。一时间,他明知如此会失礼与人,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抑制着自己忽然间激动的心情停止了谈话,去确认备好的茶叶。

    在看到茶叶之后,他的气息便乱了。

    宁遥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的模样,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便只静坐着,未曾多问,直到林良回神,向她询问此行的目的,宁遥才开口回应。

    “我要见您,是想问您一些旧事。”

    “既是旧事,你又何必再提?”

    “因为我要问的事,与淑妃有关。”宁遥侧头看了一眼棋盘,又看了一眼茶具,“林尚书如若不弃,可愿试试我煮茶的手艺?”

    “与淑妃有关之事你当问圣上,问我作甚?”林良抬手拂袖,叹了口气,“煮茶便罢了,我答应过一个人,这一生只喝她煮的茶,你便陪我下一局棋吧。”

    “淑妃虽是颜家孤女,可当年颜苏两家亲如一家,当年淑妃冒死保下了冯家后人,并将人送出了长安去往江南白鹿洞书院求学。”

    宁遥平静的诉说着这一切,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林良的神情。林良面上不见破绽,垂眸看着棋局,声音听起来却有些疲惫。

    “你要寻冯氏遗孤?”

    “是。”

    “为何?”

    “当年的陛下既能灭了苏家满门,如今又怎会如你我所见这般受制于张家?”棋盘上黑白两子交织错落,如同一张无形的网,“以苏岑和淑妃之间的交情,当初淑妃送冯家遗孤出宫一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淑妃当年死得蹊跷,以她的性子,送出冯氏遗孤必定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当年时浅在听闻淑妃死讯之后,立刻便前往江南白鹿洞书院寻找冯氏遗孤,归京以后没多久遭人逼杀,其间必定有所关联。”

    “那都是数十年前的旧事了,时年久矣,便是你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又能做什么?”

    “只要知道了当年淑妃之死的真相,我就能知道当年时浅究竟是因何而死。知道了缘由,我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

    林良本想转移话题,却又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呆愣了片刻,随即便又恢复了清醒。

    再次提及时浅这个名字,宁遥原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心平气和,却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翻江倒海的思念和委屈,只要再多一秒,便能叫她红了眼眸,湿了眼眶。

    时浅,是她的母亲。

    宁遥从未见过自己母亲的模样,记忆里,她同母亲交谈总隔着一架屏风,便是平日里随母亲出门,她也总是戴着面纱。在宁遥的记忆力,似乎从来没有人见过母亲的模样。

    但她知道,她的母亲必是极美的,因为她的母亲又一双极美的眼睛,因为一直到今日,她再没见过一个人拥有和她母亲一样美的眼睛,便是被他那蔡筱云夸赞过的自己的那双眼睛与之相比也显得十分逊色。

    每每同蔡筱云提起自己的母亲,她的眸中总会浮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失落。宁遥知道,从她母亲死的那天起,就和颜言一样了,活在故人的回忆里,引人唏嘘。

    “时浅……”林良思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宁遥口中的人是谁,“时浅,淑妃,冯家遗孤。”

    “你认识时浅,你是谁?”可话音刚落,看着宁遥的那双眼睛,林良顿感心下踌躇,坐卧不安,如芒刺背,连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你……你是!”

    眼前这双眼睛,虽说不如时浅那双美目,之间也无半点相似之处,可那眼睛里的神情,却是像极了时浅。是了,一个人不管外貌如何变化,可眼神却是怎么也变不了了。或许连宁遥自己都没发现,无论是神情还是说话时的语气动作,都像极了时浅!

    有些话,不用明说,看对方的神情便能知晓答案。宁遥看着林良脸色忽变,便知道他已经猜到了,随后丢出了那最后一根稻草。

    “您当初不顾一切,好不容易寻到了她,以为自己能救她,可她却不愿跟你走。”闻言,林良便呆愣在了那里,听着宁遥继续道,“就像您阻止不了您阿姊嫁人一样,您也救不了时浅,无论是颜言,陈牧还是叶钊,您谁都想救,却谁也救不了。”

    “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还是爱人,您谁都护不住,也谁都留不住。”

    一句话,让林良如坠深渊。这些事情,万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的,可眼前这个女子,却知道的那么清楚。就算她是时浅的女儿,当年时浅死的时候她才几岁,又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您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你……你真的是时浅的女儿,你真的是陈萱?”

    宁遥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轻轻一笑,当即落下了一子,算是默认,“你的心乱了。”

    “你既没死,还回来这个是非之地做什么?”林良不仅乱了心,还乱了思绪,“这里就是个牢笼,食人吞骨,悄无声息的杀了多少人,你还回来做什么?”

    “我自修罗归来,还能做什么?”宁遥笑道,“我回来,自然是要将真相公诸于世。”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林良长叹了口气,“就算你知道了,也只会和我一样,什么也做不了。到头来,不过是徒增伤悲而已。”

    “您不是我,又怎知我做不到?”

    “因为你要与之对抗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所谓的敌人。我且问你,以你一人之力,何以扶大厦之将倾?”

    “自是不能。”虽如是说,可宁遥的话语中却并没有沮丧,只是冷静的陈述着一个事实,“我要做的,远比这更有意义。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选,所以我才要知道真相。”

    “你既要求一个真相,我说什么你都会信?”

    “我不信任何人,可我母亲信您,她信您,我便也信您。只要您说了,真假与否,我自有定论。”

    “哈,丫头,你和你母亲,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虽外貌不似她,可你这遇事不决冷静异常的性子,倒是和她如出一辙。”林良浅笑道,“只是不知道一会儿你还会不会这么冷静。”

    闻言,林良并未立刻答话,而是沉默的盯着棋局看了许久,最终落下了一字,来挽救即将溃败的棋局,一如当年他所做的那样,再次开口,声音已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你以为,当初颜言是如何死的?”

    史书记载,淑妃颜氏,诞五皇子,与明德元年冬病逝。

    “而我听说的是,淑妃因害德妃小产,禁足寝宫,后被暗中赐死,饮鸩自戗。”说这话时,宁遥眉头紧皱,显然是不认同史书上的记载。

    “哼。“林良冷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史书所记不过是留给后人看的,至于你的听闻……虽所言非虚,却过于片面。”

    忆起故人之死,林良难免伤感,连面容都有些许哀戚,“颜言当初确实身患旧疾,也确实死与鸩毒,可她虽饮鸩却并非自戗。有些事情,却远比你想像的要复杂的多。”

    “……”

    两人边交谈边下棋,良久,棋局终停,胜负已分,宁遥抬眸看向窗外,夕阳正好。

    “竟过了这么久了。”宁遥收了棋子,“很多事情,只怕当事人早就忘了,我也该给他们提个醒了。”

    “若你寻不到冯氏遗孤呢?”

    “那我便让他主动来寻我。”

    “若他早便死了呢?”

    “不会。”宁遥答得果断,还未等林良反驳,她又道,“我已经查证过了,当年在白鹿洞书院念书之人,至今有百人身故,而每一个人我都核实过,死的人里,都不是他。这世间,没有人会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查不到,若是有,则恰恰说明了,这个人根本就没死。”

    “我也已有数年未见他了,上一次我见到他,都是在你母亲死后的那段时间了。待你有朝一日寻到他,还请你托人给我送个信。”林良起了身,整理了一番衣冠后负手而立,“你要做的事,实在太难,但你既选择信我,又有如此信心,我便也选择信你。”

    “但愿你能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