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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枝数不清被陆与白套路了几次。从他怀里醒来时,陆与白的脸就在她面前。
他的睫毛很卷,又黑又长,又细又密。冷白肤色如通透的好玉,点缀奇珍异宝一般的五官。
云枝想自己的形容可能有点奇奇怪怪。
但她还是想这么形容。
陆与白在她眼前,如同她爱不释手的珍宝。
光是看着他的脸庞,她就已经难以呼吸了。
……
云枝轻轻推开身前男人。起身下床,进浴室里清洗。
其中看了眼客厅悬挂的壁钟。看了眼客厅窗外早已点缀在夜空的月色。
近晚上八点。
四个小时过去了。
她不仅没能从陆与白的口中盘问出他骗她的理由。
连带着脑海里,有了更多疑团。
还被他肆意诱哄,坑蒙拐骗。拐带着到床上耗费了好几个草莓味。
……
云枝在浴室里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皮肤泛粉后出门,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些吃食和啤酒回来。
她喊醒陆与白,示意他到客厅里谈话。
……
男人一脸倦累,坐沙发上后用手拨拉开她的塑料袋子。看到啤酒,显而易见一怔。
“买酒干什么?”
陆与白上身没穿。云枝从房里拿来了自己的大T恤,丢到他脸上。
等陆与白套好,她沉默说:“你不用喝,是我喝的。”
陆与白抬睫,晦暗的眼神在窥见她的沉默脸后,风起云涌似的卷起狂潮。
“你喝过吗?”他问。
云枝不回。
“你很熟练?”陆与白又问。
“喔,”云枝漫不经心,“就是在你不理我的那一天一夜里。”
“喝了那么点儿。”
陆与白像是有话要辩解。转眼,隐去了所有神色。
当做无事发生。
他熟练将两厅啤酒丢进了垃圾桶,淡声说:“以后别喝了。”
云枝垂眼。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有钱。”
陆与白抬眼,一怔。
云枝上前,将干净垃圾桶里的两听啤酒捡出来。摆在桌上,神色难忍以及心弦早就绷到了极限。
她坐到陆与白身边,不顾他眼眸里的所有情绪。轻轻叩开一听啤酒。
云枝转眼,窥着他。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
陆与白颤睫。
“不然你别怪我,消失在你眼前。”
云枝这么威胁。
“这里本来也不是我真正的住所。”
“我爸爸妈妈家,你就算知道,我也可以有办法和他们隔绝一切。”
“到那时,我们这场露水情缘,就是彻彻底底消失了。”
“露水情缘?”陆与白很轻重复。
“不是吗?”云枝说,“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场露水情缘而已。”
“你可以为了你的芝芝不吃饭。”
“但是你能为了我不吃饭吗?”
“我离开后,想必陆大少很快就能找到新欢了吧。”
“这跟我没关系。”云枝看到他的神色,没有犹豫。
“你别一副苦大仇深被伤到了极点的样子。”
“你就算要哭,也跟我没关系。”
“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这不关我的事。”
“因为说起来——”
云枝盯紧他的眸,一字一句,不透感情。
“是你对不起我。”
“是你从头到尾,一直在拐骗我。”
陆与白安静坐在沙发上,倏地,很轻笑了一下。
“谁哭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
“……”
云枝说:“我有在你面前哭过?”
陆与白回不上话。
云枝潜意识里的储备知识上线。
她盯紧他,一字一句说。
“你们这种有钱人的恶臭观念,不要轻易运用到他人的身上。”
“不是只有女人才会娇滴滴哭。”
“正如你所见——”
“我就,从来不哭。”
“喔。”陆与白了然。
半晌,他说。
“你有没有那么一个,你绝对不想忘掉,绝对无法忘掉的人。”
云枝:“没有。”
陆与白笑了下:“我有呢。”
云枝知道他指的是何芝芝。他的脑回路太大,太能拐弯。她已经被他带着跑偏过好多好多次了。
眼下沉心静气,装作没听见他这句无聊莫名的话。
半晌,看他不说话了。又抿唇,淡淡说:“你要是忘不掉,就去找她啊,在我面前说,又有什么用?”
话很敷衍,极其敷衍。
陆与白说:“我答应过她,会给她永远新鲜热爱。”
云枝:“哦。”
“但她没有良心。”
“她忘记过我好多次。”
“忘记到后来,我都快没有耐心了。”
“我觉得我会抛弃她。”
“但我没有。”
“我想,我真爱她。”
“我是真的,很爱很爱她。”
“可惜她不爱我。”
陆与白静静说完,脸上没什么表情。似是和她分享了他的爱情史,就再无遗憾,可以离开了。
他起身,当着她面,脱下了那件大T恤。
他平静淡漠的眉眼望她,转眼回房。轻轻松松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他西装革履,细长眉眼,站在客厅玄关处。倚靠在墙边。
手在拧下把手时,他站直的身子忽然微微佝偻。他看了过来。
“枝枝…”
云枝眨眼。
陆与白说:“待会来crystal酒店。”
“还是我们,”他顿了一顿,“住过的那个房间。”
云枝:“哦。”
她不想去。
也不会去。
……
陆与白再没说话。
他拧开门把手,直接走了。
……
云枝躺倒在沙发上。慢慢地,把头埋进小碎花抱枕里。
她的手不断收紧,死咬着唇。
当客厅里只有滴滴嗒嗒的时钟在转动,秒针不断,像贝多芬在催动命运交响曲。
她还是不想承认,她哭了。
因为陆与白。
因为一个……
陌生的男人。
-
陆与白回到酒店,将房间收拾了一番。
他亲手将他和云枝的所有照片,所有回忆,全都贴在墙上。
包括日记、病历…他和她去过的所有地方,陪她看过的所有演唱会。
那些票根,每一张都在。
他每一个轮回,总会将这些展示给她看。
不过…是最开始。
从最开始他们的婚姻不被所有人祝福。他们各自偷了户口本,悄悄登记。
出了民政局后,上方建筑施工,云枝和他手里拿着小红本本,都笑得很开心。
……
后来意外发生。他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云枝,恍然想。
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该在一起。
……
陆与白做完一切,给Coral打了电话。
“明天别给枝枝安排行程。”
Coral:“……”
“本来就没有行程。”
陆与白:“嗯。”
Coral:“叔叔你怎么了?”
“听着声音,有点不太对劲。”
“没事。”
……
陆与白所处的位置不算高。窗外望去,万家灯火,高楼林立。
他将眼镜戴上,心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将他们的一切摆在云枝面前。坦承明了,告诉她他就是她的丈夫。
然后看着她,因为陷入自责而痛苦。陷入不想忘记他和拼命离开他的沼泽深渊。一遍遍,循环往复,摇摆不定。
最终尘埃落定,他们解除所有误会。和好,又是新的开始。
新的轮回,新的开始。
这样的游戏,他厌倦了。
-
位于南凛的陆氏大宅,高尔夫球场。陆岑接到了久未联系的儿子电话。
他慢悠悠放下球杆,望了眼远处黑透的天。语气稀奇似的。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来了?”
电话那头的陆与白说:“我明天回南凛。”
陆岑更稀奇:“明天?”
陆与白说:“麓城的事都处理完了,crystal酒店…你随便找个人接手就行。”
陆岑听了讪笑:“当初可是你求着我要去。”
“现在一口一个酒店,一口一个随便。”
“你当我酒店是玩泥巴建起来的?”
陆与白蹙眉。
陆岑继续说:“跟你当初死活要留在麓城念大学一样,这么久了,有了点什么出息?”
“干出了点什么名堂?”
说着,陆岑咂咂嘴,鄙夷道:“连我儿媳妇,都没给我找上一个。”
陆与白沉默。
陆岑说:“花里胡哨的别要。”
“你别以为我没看见,前几天你在报纸上登的那事。”
“仗着我闭一只眼,就无法无天了?”
陆岑接过佣人递的冷茶,酌了一口。继续说:“管他们何氏最近风头再盛。”
“你给我记着一点。”
……
“他们家那花里胡哨的闺女…”
“就是老在电视上,露胳膊露腿的那位…坚决不能要。”
……
“看到那报纸我就心烦了。”
“你还把她整家里来,是要气到我心脏病发作给你看看?”
……
陆与白听完,良久,手指在银灰的窗台边缘轻轻叩击。
眼睑半阖,薄唇微动。
“我和她没关系。”
“您老心脏也好着呢,别咒自己了。”
……
挂断电话,冰冷沉静的房间内。房门处,有轻叩门扉的声音。
陆与白转身,开门。
缝隙逐渐扩大。门外金棕色攀龙附凤的走廊背景,伴着云枝映入眼帘。
陆与白打开门,淡声说:“进来。”
“不。”云枝摇摇头。
“我不进来了。”
陆与白:“嗯?”
云枝手里攥着封粉色的信封,犹豫良久,才抬手递过来。
陆与白:“嗯?”
云枝说:“你看看吧,我先走了。”
陆与白看着她消失。不过几眼,被空气裹挟走似的没了踪影。
他拆开手中信封,眼睑下垂。
粉色信封上,短短几行字。
——我决定不追究你了。
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那你也别追究我了。
我们两人都有秘密。
不用被秘密困扰。
在一起开心,这样就好了。
看到最后,信纸的右下角,还标了一个箭头——
你答应了,就往后翻。
陆与白往后翻了。
云枝歪歪扭扭,跟小孩一样的笔迹,瞬间映入眼帘。
C8LH11YNO2B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多巴胺的化学式。
我在多巴胺的化学式里,多加了一个你。
你,就是LYB。
因为,你就是我的多巴胺。
……
手机振动,陆与白看到短信里,多了新的消息。
【我在楼下等你。】
【我想去游乐园了。】
【坐旋转木马,应该还有吧?】
陆与白猝地转身,往窗台边缘狂奔。
楼下,云枝预料之中,在朝他挥手。
她戴着黑色口罩,黑色墨镜,将自己打扮得像一个黑客。
她压下黑色的卫衣帽檐,生怕被人发现。
陆与白转身往房外走。要去找她。
但原本安静至极了的空气。倏地被划破。
他听见身后撕心裂肺的大喊。
“陆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