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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灯光在封闭而空旷的室内汹涌成金色的波浪,跪在桌边的女人们像是从壁画中走出来的沉默人形,整个画面就像被拖入了奇异的静止模式中,好长好长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那个本以为只是个小角色的保镖缓缓地开了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来压住胸中翻腾不已的情绪:“我没有看错吧?是你吧?荆野?真的是你吧?”
语无伦次,抑制不住颤抖的手,还有睁得极大,仿佛想要确认眼前所见到底是不是真相的眼睛。
包括那张陌生又熟悉得面庞。
这一切都落在荆野眼中,让他罕见地迟滞了好一会儿,才能慢慢恢复了状态,嘴角轻轻翘起来一个角,眼底却犹如被胶水封死了般传达不出任何感情:“荆小山?”
他念出那个早已变得陌生无比的名字,甚至连发音都有些生涩。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先是将视线落到了陆凛尧身上:“难怪陆总一定要带他来,我还以为真的只是因为怕死呢。”
“回答我的问题。”
冷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悠闲,小山整个人都紧绷如一根即将断裂的弦,双手都握成死死的拳头,一双眼睛如盯着猎物般死死盯着荆野,“回答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从齿间一个个蹦出来的清楚极了的字眼,让荆野脸上的笑顿了一下,可下一秒他便扬起了更深的笑容:“看了还不懂吗?”
他对着年轻男人摊开双手,微仰起头,是无所谓的展示姿态:“我在做生意——”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小山已经如猎豹般越过了沙发直冲到他面前,一拳将男人狠狠砸进了沙发里。
一声闷响,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发疯般的拳头。
可荆野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几乎是立刻就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后背撞上餐桌,刚被布置得丰盛而华丽的菜肴转眼就噼里啪啦摔碎在地,可小山根本不顾背后被划出的伤口,他连一秒都没有停顿地再度扑了上去。
——短短几秒之内,两个人已经从沙发上翻滚到地面,毫无形象地互殴起来。
“你在干什么?!你在跟我说一遍你在干什么?!!”
小山发出嘶叫般的怒吼,“荆野!!”
“这么多年不见你变聋子了吗?我说我在做生意……”
“你做你妈!荆野!!你是不是疯了?!!你在做什么生意?!你在做女人的生意吗?”
“岂止女人的生意?”荆野被一肘狠狠击在腹部,他发出一声闷哼,却接着笑起来,讽刺又挑衅无比地挑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老子还干毒品干赌博,老子还干人口买卖……”
“我杀了你!!!”小山的眼球已经完全赤红了,血丝遍布他的眼球,如同即将要裂开那样歇斯底里。
他根本完全不顾荆野的反击,一拳接一拳不要命地往自己所能够到的每一个地方砸去,哪怕偶尔落空狠狠砸在地上连骨头都发出裂响,他也好似全无痛觉。
“你在发什么疯?”荆野终于也笑不出来了,他脸色阴沉得可怕,躲开几次直击向脸的拳头后一把截住了小山的手腕,“难道是第一次见吗?还是说你一点预料都没有?不会吧?”
他嘴角冷冷地挑起来:“小山是这么天真的人吗?明明是从戈月那种地方出来的人。”
“你在得意什么?!!”小山看起来已经陷入了彻底的崩溃,他死死地盯着荆野,像是要生生把自己的眼球都瞪裂开般用力,“正因为是从戈月那种鬼地方出来的,你才不能!绝对不能!至少决不能碰这种事吧荆野!!”
“荆野!荆野!!!你忘了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吗?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出生的吗?!你忘了我们的妈妈,你忘了那个女人是怎么活的吗?!!但凡你还算个人都不该碰这种事——”
“算个人?”荆野从口中爆发出一声冰冷笑,下一秒把小山的手腕反向一拽,一个翻身狠狠将人压在了地板上,“算个人?”
他又一次重复,嘴角隐隐有冷笑:“既然知道我们是怎么出生的就不该还指望我能像个人一样地活着,出生在垃圾堆里就应该活得像个垃圾,怎么?你现在自诩是个人了?怎么还在给人当保镖?”
“我凭自己的双手吃饭!”小山一边死死挣扎一边咬牙切齿地转头盯他,“当保镖怎么了?我就是去当乞丐也比你要好!”
“好在哪里?好在讲良心讲规则?乖弟弟,”荆野冷冷一笑,“我简直要不敢相信你是从戈月出来的人了——从你出生后你遇见过哪怕一个讲良心讲规则的人吗?你再看看我,像个会跟你比良心的人吗?哦,你说我不是人,那你跟一个禽兽讲良心,岂不是更可笑了?”
“你是禽兽,你是垃圾,”小山把牙关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但你也是她的儿子!!!”
最后一句如炮弹般从他咽喉里爆发出来。
同时他终于从荆野手底挣脱出来,反身一腿狠狠踹在了荆野心口。
不知为何这一次荆野没能及时躲开,生生被踹得弯下了腰去。
只这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荆小山再度旋身一脚狠狠踢在他的侧脸。
砰地一声,是人体重重翻倒在地的闷响。
“你是她的儿子!!!”荆小山扑上去压住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亲眼见证她遭受过的所有痛苦和折磨,你带她辛辛苦苦地逃亡,你为了她第一次杀人!你是她的儿子,明明是她的儿子!!!”
最后一句混合着血沫一起从他口腔里喷出来:“你是要让她死不瞑目吗?!!!”
“……”所有动作都突然顿住了,荆野的眼瞳凝结在虚空的某一个点上,片刻后,他才陡然松开了准备反击的手,整个人冷漠又麻木地躺在地面上,眼睛望着上方,漠然道,“她已经死了啊。”
像是问句却又是陈述的语气。
接着像是疑惑般看向荆小山:“那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小山无声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好几次想说话却吐不出任何字眼,只有眼眶越来越红。
“死了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也不会知道我在干什么,还说什么死不瞑目,哈,这真的不是你这个失去妈妈的可怜虫臆想出来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