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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摇光握着手机坐在花坛边发呆。
霏霏吸着酸奶走过来,一边探头盯着她,一边一口气把酸奶全部吸光,让那个习惯在盒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吸溜溜——”
“吸溜溜溜——”
“吸溜溜溜溜!!!!”
声音越来越大,孟摇光却跟聋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霏霏眨了眨眼,走过去,一脚踩在她鞋子上。
“???”孟摇光低头一看,默默抬头,然后一脚踹过去,少女飞快闪身躲过。
“谁让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我还以为你睁着眼睛睡着了。”
霏霏叼着空奶瓶窜上花坛,在她身边蹲下来:“你想什么呢?最近两天一直不在状态,芳芳都说你心不在焉的。”
“芳芳?”
“王导啊。”
“……”孟摇光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叫这么亲热,小心被打。”
“不会的,芳芳还说要收我做学生呢。”
“他也不怕短寿。”孟摇光吐槽,片刻后,又耷拉下脑袋,“前几天给我男朋友发短信,他没回我。”
“那就把他甩了。”霏霏肉眼可见地精神起来,双眼放光,又开始把酸奶盒吸得哗哗作响。
“……”孟摇光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想揍人的冲动,“你闭嘴。”
霏霏悻悻地:“行,你继续说,不回你消息然后呢?吵架了?”
“没吵,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是照常打电话聊天。”孟摇光垂着脑袋说,“但是那条消息他始终没有给我回应。”
“那你再说一遍呗。”霏霏说,“说不定他没看到呢?或者你干脆当面问,他总不能跳过了。”
“倒也有道理,可是……”孟摇光皱着眉,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工作人员远远的喊声。
“摇光,有人找。”
孟摇光抬起头来,有些疑惑:谁能跑剧组来找她?
他们最近经常换场地,一会儿在棚内拍一会儿在学校拍实景的,行程细碎得不行,她身边比较亲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轻易不会来片场找她。
但当她走过去,远远看到那高个儿又隐约有些熟悉的身影时,还没等惊喜感涌上来,就又被惊奇和沮丧压了回去。
是陆凛阳。
“你来找我干什么?”
孟摇光领着男人快步走到无人的角落,眉头微微皱起来,上下打量着他,在确定他口罩帽子都戴得很严实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有点事。”陆凛阳见她这么如临大敌,便也跟着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能不能抽点时间给我?我有事想拜托你。”
孟摇光看了眼时间,旁边跟着过来看热闹的霏霏叼着吸管闲闲道:“你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帮你拖一拖。”
“多ng几遍再让王导骂你是吧?”孟摇光看她一眼,“你要真的还想当导演就给我尊重镜头。”
霏霏耸了耸肩,别开头去。
孟摇光看了陆凛阳一眼:“去哪儿?”
·
十五分钟后,某家咖啡厅内,打扮得鬼鬼祟祟的两人在服务生有些古怪的眼神里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等到用来充当屏风的盆栽被摆好,再确定阎城也在不远处坐下后,孟摇光才长舒一口气把口罩和帽子摘下来。
“说吧,你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话一出口,她突然来了点莫名的包袱,包袱上大约写着“你哥的女朋友”六个字。
少女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还急中生智地打趣道:“该不会是想吃你哥做的甜品了?要我给你留一块儿?”
“……”陆凛阳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也把口罩帽子摘了下来,“虽然你是我哥的女朋友,但按年龄算我比你大好几岁。”
“你不是躺了好几年吗?”孟摇光眨了眨眼。
“……我是躺了几年不是死了。”
陆凛阳无力吐槽,“算了,说正事吧。”
他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到了孟摇光面前:“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把这个转交给我哥。”
孟摇光盯着那袋子,脸上的轻松褪去了一些。
“这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亲自给你哥而要我转交?”
“因为我哥不肯要。”陆凛阳苦笑一声,他朝那文件袋点点下巴,“里面装着两份股权转让书,还有几本房产证。”
孟摇光不语,只抬眼看着他,等待更多的说明。
陆凛阳却有些迟疑,他把手架到桌上,十指交叉起来,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张口:“你应该知道,我们家是离异家庭。”
“我爸妈很多年前就离了婚,我跟着我妈离开了陆家,我哥跟着我爸。”
孟摇光交叉双臂,静静听着。
“其实,当时两个大人之间闹得很难看,离婚的时候也说好了从此以后互不相干,就连我爸准备好要分给我妈的股份也被我妈拒绝了,她几乎是净身出户地离开了陆家。”
陆凛阳语速缓慢地讲述道:“因为对我爸和对陆家的不喜,我妈带我移民后就几乎再没回来过,只偶尔给我哥打个电话,到后来就连电话也不怎么打了——我妈是搞科研的,现在在国外也是大学教授,因此要解决温饱并不难。”
“你不知道,我妈是一个非常清高的人,原本以她对陆家还有我爸的厌恶,应该永远都不会再和陆家的东西扯上关系了——如果不是改名很麻烦,她还打算把我的姓都改掉的。”
“可惜,”陆凛阳苦笑着道:“我出了车祸。”
“那是一场很严重的事故,我被送到抢救室的几个小时里,光是病危通知书就下了好几单,而最糟糕的不止于此,最糟糕的,是那场事故中责任方是我,因此除了我的治疗费之外,我妈还得承担巨额的赔偿——我说过我妈条件不错,作为大学教授,除了学校的工资之外,她也在自己创业,可是这些钱或许足够我们在国外过上不错的生活,却完全无法负担起我的治疗费以及需要支付的赔偿款。”
陆凛阳长长出了口气:“起初我妈还苦苦支撑着,不想找任何人求助。”
他低着头,手指在咖啡杯上轻轻摩挲着,声音放得很轻。
在孟摇光莫名不妙的预感里,他一字一句地说:“直到,我爸的死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