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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次正式交流以前,谷雨分明从未关注过谢惊蛰的存在,可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天之后,那人在她生活中的存在感就突然高起来了。
——教室里的女生们在课间总会说起他的名字,每次考试之后老师也总会说起他的名字,班上的几个艺体生会在闲聊时感慨那人的音乐天赋有多高,就连语文课上都能看见他被全年级复印的作文,甚至她能逃则逃的,每周一次的红旗下讲话,哪怕她在教室里睡觉或者医务室躲懒,也依旧能从无处不在的广播里听见少年温和稳重的声音。
只听音色,便知道是善良的,优秀的,受人欢迎与喜爱,还有仰望的男生。
可谷雨却总想起他那句话——“你不觉得我们的名字很配吗?”
少女骑着车回到那条巷子,以极其娴熟流畅的技巧下车落地往里走,中间甚至没有片刻的停顿——她都不需要看一眼地面,便准确躲开了那片小小的积水。
夕阳吝啬地落了点光在上面,即便那其实是掺杂了猪血的脏水,也依旧显得潋滟又灿烂。
而少女扶着自行车的身影从上面掠过,反而更像一片暗淡的灰影。
她余光向下一瞥,当脏水中的自己映入眼帘时,这些天来的第一次,她在心里回应了那句话。
——哪里配了?
哪怕只是名字,哪怕都是春天。
可布满脏水与老鼠的深巷里的谷雨,和身在广阔天地的惊蛰,怎么能算是同一个季节呢?
真是从没见过那么笨拙和搞笑的搭讪。
虽然她其实也从没被人搭讪过。
——谷雨在心里这样想着,百无聊赖,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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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听说那个名字的次数变多了,甚至在学校里偶遇的次数也变多了,但谷雨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那不过就是条与她平行的线罢了,即便因为巧合而互相打过照面,也依旧不会与其他人有任何不同——在这所学校,甚至在这座城市里,她与其他的大多数同龄人,本来就不在一个世界。
——少女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
并不是什么紧要的课,只是一节大家都会跟着一起唱歌的音乐课。
坐在天台的水库顶上抽烟的时候,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人上来,即便有,也绝对不该是那个在所有人口中都优秀得一骑绝尘,几乎已经完全不接地气,注定要前途无量的好学生。
可事实上,他就是出现了。
铁门刚被推开的时候,谷雨甚至没有转头,直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进入她的余光,甚至还一步步走向了边缘。
真正让她转头看过去的,是那个身影一步跨上栏杆的动作。
而当转头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却居然不是这人是不是要跳楼,而是这人的腿好长,难怪可以轻轻松松一步踩上栏杆。
等到这个想法消退了,别的思考才涌上了心头。
——这人是想要跳楼吗?
她想。
——我是不是应该阻止他?
想是这么想,可现实中她却久久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
大约是因为那个男生其实也并没有想跳楼,因为他站在那里好久好久都没有动,就像只是为了上来吹吹风似的。
就在谷雨以为对方其实已经变成了雕塑的时候,一阵机械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着少年站在栏杆上接起电话,用很温和的语气叫了那边一声“妈妈”。
随后都是很稳重的回答。
“分数还行,没有退步。”
“我知道。”
“放心吧。”
“今天不补课,老师让回家复习笔记。”
“数学换到周末了。”
“那就缺席一节小提琴课。”
“我明白。”
“好。”
“我会的。”
……
全是乖乖顺从的回答,只言片语间透露出来的紧张“行程”让谷雨这个从不学习的人都有些想吐了,可少年却答得非常温顺,就好像天生没有脾气,也天生适应这样的管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台上风太冷,谷雨总觉得这温顺温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违和。
又一通“好,我知道,我会的”结束之后,这个通话总算结束了。
那个背影依旧平静无波。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又不声不响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做了一个动作——少年抬起一条腿,悬空在栏杆之外,甚至整个身体因为这个动作而轻晃了一下。
那是个十分危险的举动,一不小心或许就要掉下去。
可他终究稳住了自己,只将这个动作定定保持了几秒,便收回了腿,然后向后跨了一步,轻轻松松退回到安全线之中。
深吸一口气,少年慢慢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直低着头的他,直到走近至快要进门的时候,才被一阵淡淡的烟味吸引了注意力,抬起了头。
——斑驳的墙壁,细微的裂纹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干净陈旧的帆布鞋。
布满白痕的鞋尖,褪色的鞋带,还有洗得发毛的边缘包裹着的细瘦苍白的脚踝……
再往上,是轻微晃动的纤细的腿。
撑在粗糙水泥上的并不细滑却很白的手,还有将常规校服衬得十分宽大的单薄身躯。
以及朦胧的云烟,与云烟中,一双下望的,比背后天空还要广阔无垠的眼。
她就那样淡淡看着他,夹着烟的手撑在身边,两条腿一晃一晃,鞋跟轻轻踢着墙面的细微动静代替了她的一言不发,让此刻不至于那么死寂无声。
就这样一上一下地互相对望了很久之后,谷雨出人意料地先开了口。
非常突兀地,她单手将原本夹在指间的香烟换了个姿势和方向,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然后她弯腰俯身,就着坐在水库上的姿势,将那只没抽完的劣质香烟遥遥递了下来。
“要试试吗,逃课的好学生?”
少女的轻而飘的嗓音随着天台的风一起送入谢惊蛰耳中,他方才没能在栏杆上跨出去的那一步,那被释放到一半又习惯性被压回心里,一次又一次反复的不为人知的汹涌波涛,突然就在这个瞬间,在眼前人的眼睛里决堤了。
以惯常拥有的理智,和前所未有的冲动,他在片刻的僵硬后,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甚至因为高度而踮起了脚,咬住了那根被捏在细瘦指尖的烟蒂。
天台上的风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汹涌,谢惊蛰在那只手底下抬眸,只看见一角微微弯起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