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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说了几次要回清水村,却被孟长卿黑着脸不容人拒绝地带到了这兰苑来,无奈之外,蔡希珠更多是有一种疑惑不解。
她是将计就计,将李家豪对她下的差些得手的黑手做实,想以此与本就勉强接受的李家亲事作罢,却不想,被孟长卿来搀和了这么一脚。他甚至替她出手,狠狠教训了李家豪,她虽没看清墙角发生了什么,但李家豪那样的惨叫足以说明孟长卿下的手不清。
他还将她带到兰苑来,给她说,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孟四郎这样的表现,就跟如何心疼她一般。
若非这是位曾拒绝过她的郎君,蔡希珠都要怀疑,她是被这位郎君放在心尖上,珍之爱之的那个人了。
在她心中,她当初在孟长卿跟前遭遇的难堪从未真的过去,此刻更是一个“受尽侮辱之人”,更是不愿见孟长卿这位与她说不清道不明干系的郎君。孟长卿将她带到这兰苑来后,她就一直躲到了房中,一步都未曾踏出去。
而沈烟寒到了兰苑,听孟长卿开口就是珠珠,她不免瞪大了一双眸子。
看孟长卿眉头紧锁,说完话就继续转头看着雨幕,与以往的风流健谈的形象截然不同,沈烟寒拉过秦月淮,速速远离孟长卿好几步。
待她以为孟长卿听不到二人谈话时,朝秦月淮仰着脸,迷茫地问:“七郎,你这兄弟忽然这样,是怎么回事?他叫谁珠珠?是我的那个珠珠么?”
秦月淮本心事重重,心中沉闷,却被她此时刻意压着的声音,飞颤的双睫,看孟长卿如看生脑疾之人的表情弄得忍俊不禁。她不做作的这股傻气娇憨,总会轻而易举将本该是严肃的氛围一下击穿。
若在平常,他定会顺着她的联想,给孟长卿编造一个极为丰富的故事来同她打趣,可他这会心中惦记着要速速出门找李娩,生怕迟则生变,便夸大其词道:“蔡娘子今日观灯时遭遇到了歹人了,是被孟子简救过来的,现在情况很糟糕,躲在屋里不愿见人,你快进去看看罢。”
沈烟寒脸上的表情一下僵硬,她如听到什么笑话,嘴角很僵硬地扯了扯,“你在开什么玩笑?并不好笑。”
她定在原地,多看了秦月淮两息。
秦月淮一脸认真,面容比之方才甚至更惨白了些。
沈烟寒再顾不得他,疾步往前跑,迫不及待地伸手推开门进了蔡希珠所在的屋子。
秦月淮暗松一口气,也抬步朝外,路过孟长卿身边时,他顿一下。
孟长卿与他对视,不想听到任何安慰性质的话,便道:“不必说什么。”
秦月淮面无表情,唯有眼神阴沉,幽声:“我去杀个人,你去不去?”
孟长卿:“……”
*
两位郎君从兰苑出发,同样的时间,已确认秦七郎就是秦愉的李娩心情复杂,吩咐随从去备车来,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往临安府门赶,马不停蹄奔回李家寨。
她没见到秦七郎的面容,但秦七郎看她的脸该是看得一清二楚。
关于当年的真相,她并不肯定秦七郎是否知晓,但她并不想去冒分毫的险。
除却对当年之事的愧疚,得知长公主的儿子平安长大,且已是成家立业,她依旧觉得欣慰。
沈慧看她上一下在展笑,下一刻又紧紧皱眉,行为很是怪异,脸上也青青白白轮换,颇莫名其妙道:“表姨你这是怎么了?人不舒服么?”
李娩收敛了一下失控的表情,静静看沈慧片刻,她残存的良心没让她说出实话:“你回去告诉你娘,我并没看出秦七郎身上有什么特别。”
沈慧记着温蓉的话,问李娩:“他不是表姨你要找的亲人?”
李娩摇头,心中想:亲人么?秦家人当初是将她视为亲人来着,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时的她也是别无选择。
李娩又愧疚又欣慰的情绪冷静下几分,狂跳激跃的心缓缓平稳。
她看着夜色,道:“他并非我的亲人。”
*
赵思的属下,临安府府衙的判官杨珀到宰相府后,先是见的秦桧的一个贴身随从。
秦桧随从听完杨珀说出的李家寨有山匪进城,且临安府的通判赵思已获知此事的消息后,睨视着杨珀,问道:“那赵思现在是什么打算?”
秦府的人趾高气扬,堂堂通判名讳的也直呼于口,杨珀心中想着若是能搭上秦桧这条大船必定前途无量,面上叹息道:“赵通判这会还忙着城中的几处小打闹,小人也是提醒了几回,此事还需得早下决定,毕竟对方身份不简单,但小人的话始终没得到认同,小人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尽早请个指示为佳,也方便提前在城门口布防。这才冒昧上门,请秦相公示下。”
跟着秦桧多年,这随从一下听出,杨珀这是越过自己的上峰来的意思。
他牵了个讽刺的嘴角。
另一个宰相章浚被罢后,他们家秦相公如今在朝中一家独大,根本无人能与他分庭抗礼,短短一个月不到,上这秦府来投诚之人简直如过江之鲫,日日络绎不绝。
眼前这位,便是芸芸众人之一了。
他想随便打发掉,可临安府这处着实也特殊,一方面是大周的都城,安危之事可谓举足轻重;另一方面,临安府名义上的通判,是大皇子赵元康,而赵元康同自家相公之前向来关系微妙。
这种事,他还当真私自决定不了。
想到这里,秦桧的随从便道:“你且稍等,我进去朝相公禀明。”
此时,秦桧正在与王琼对棋。
王琼拿着即将赢棋的关键一子,门板却被叩响,秦桧喊了声“进”后,随从推门而入,要朝秦桧汇报正事。
王琼拉下脸,将黑子一丢,阴阳怪气道:“秦相公可真是日理万机,如今是连陪我下一盘棋的时辰都没有了。”
不管秦桧如何位高权重,在王琼跟前一向言听计从,王琼这般说话,他就知今日这棋必得输下三盘王琼才会罢休的了。
秦桧捡起方才王琼丢下的黑子,将它朝王琼递过去,同时小心翼翼道:“那如何也不可能,先陪娘子下了这局棋再听政事。”
他看着随从,抬下巴,“你先出去等着。”
王琼冷笑一声,“叫都叫人进了,还出去作甚?还是我出去罢。”
秦桧就朝随从道:“是有什么事?就这样说,快说完出去,莫扰我与夫人对弈。”
随从便将事一一禀明,问询道:“临安府的判官问,可要将其捉拿归案?”
听毕,王琼一下大声道:“李家寨的三当家?可是叫‘李娩’的进城来了?”
随从怯声:“府衙的人只说是李家寨三当家,并未说是姓甚名谁。”
见王琼反应这般大,秦桧皱眉问:“怎么?你识得她?”
王琼点头,定定看着秦桧的眼睛,有些欲言又止。
夫妻同舟共济多年,默契使然,从王琼一个眼神,秦桧就已然看出事情不简单。
他试探着问王琼:“不若叫她人先来府中?”
王琼连忙点头,“好!让她来!”
秦桧扭头朝随从:“你亲自带一队去,替夫人请人来府中做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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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的人出府时,秦月淮已与孟长卿御马疾驰出了临安府城门,一路往北追。
孟长卿看着一反常态带他一道行事的秦月淮,好奇问:“你去杀的人是谁?她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多年相交,事到如今,秦月淮并未打算朝孟长卿继续隐藏身份下去,想了想,道:“一位宫人,与我杀母之仇。”
宫人!
脑中心口砰砰直跳,一个宫人,能与他秦七、他的母亲有关系!那他的母亲是什么身份?
孟长卿盯着秦月淮,半晌,道:“你母亲,是谁?”
秦月淮转脸看他,“抓住她,你便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