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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单身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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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敛拎起指骨,遥遥点了下晏南天。

    他侧头问云昭“他跟那个男的像不像”

    她知道他说的是仙宿女记忆中的南君。

    云昭点头“像。”

    晏南天和南君,两个都是清俊小白脸,都有青梅竹马未婚妻,都有西殿小妾,也都有一大堆不能说出口的“苦衷”。

    东方敛指着仙宿女尸,阴恻恻吓唬云昭“看见没有,你要是嫁给姓晏的,那就是下场。”

    云昭脑海里浮起南君抱住仙宿女神尸体时哀恸嚎哭的样子。

    “她死之后,他痛彻心扉,追悔莫及”她噗一下笑出了声,连连摆手,“那可不行,鬼知道他是不是装深情骗其他小姑娘就得好好活着,亲自动手,帮他悔不当初。”

    云昭眯眸,唇角勾起恶劣的笑,“他既不体面,那就帮他体面。”

    东方敛“”

    云昭其实也有事情想不明白。

    她摇了摇头,问道“我看着南君那手下部将也没多重要,说杀便杀了。晏南天也是,分明瞧不上温暖暖怎么就偏要把其他女人放在身边呢,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

    他失笑,随口道“世上哪个男的不想开后宫”

    云昭缓缓偏头,双眸一眯。

    东方敛有杀气。

    只见他上挑的眉尾微微一顿,唇角僵了下,旋即灿烂笑开,大声道“我”

    世上哪个男的不想开后宫我

    反正有史实为证,他理直气壮到不行。

    云昭“”

    她很八卦地凑向他,悄声问“你从前为什么不娶妻啊”

    当年他可是带领后起人族与先天神祇分庭抗礼的狠人。身为至尊人皇,总该有不少男男女女向他投怀送抱吧他也不是那个不行,怎么就单身到死

    东方敛神色微僵。

    他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太热情。

    不分场合对他告白也就罢了,还非得逼他也表态。

    命中注定等你三千年什么的

    想想这种鬼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顿时整个鬼都麻了。

    云昭见他没半天反应,心道哎呀,看来他是不记得。

    他瞥着她。

    见她的双眸中似有失望,心下不禁一阵暴躁。

    他不想说违心的话,也不想看到她难过。

    灵光一闪,他淡定开口,神秘兮兮道“你是不知道,三千年前的姑娘有多难看。”

    云昭“咦”

    编都编了,东方敛硬着头皮继续扯“不周山连接天地知道吧,日头特别毒,人都晒成黑炭。那能看”

    云昭震惊“所以你就推了不周山”

    这说出去谁敢信不过想想他的一贯行事风格好像也说得过去

    东方敛“”

    搬起不周山,砸了自己

    脚。

    “啧。”云昭感慨,“我真是替全天下谢谢你。”

    东方敛“”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世英名的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境地。

    罢了。

    他弯起眉眼,疲惫假笑“不客气。”

    众人在埋尸地陆续找到了线索。

    这只树茧是逐渐生成的,三千年里,地下的榕树根须渐渐都聚向仙宿女尸,将她包裹起来。

    误入树茧内部的动物全都死了,症状与渴疫完全一致。

    活尸给了它们黄梁美梦,让它们死得不那么痛苦。

    御医张虫亮抚着四壁干硬的红榕根须,沉吟道“不错。植物不会染疫,却能感知到此地有一物在与自己争夺水汽,于是将其包裹,与之抗衡历经三千年,这根须便有了抵抗干渴之势。”

    “我明白了”陈楚儿不禁双眼放光,“就好比在毒物的周围通常能够寻到解毒之物,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经年累月与毒物抗衡,周遭的动植物自然也有了抗毒的能力。”

    张虫亮欣慰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云昭大致也听懂了“原来如此。”

    这便是她感受到的那股清凉润泽的“气”。

    “但是奇了怪了。”张虫亮抚须不解,“照理说,此地便该是疫病的源头,但是女尸身上并未带有疫病,它是无害的。”

    陈楚儿也摇着头,想不通。

    那一边,擅长寻摸蛛丝马迹的哑叔带着侍卫把附近翻了个底朝天。

    一名侍卫前来禀告“附近都已查遍,未见到半年以内的新鲜动物尸首。”

    晏南天蹙眉“难道半年之前,疫病源头就已离开此地它是什么,去了哪里”

    侍卫并不发表意见,只报上另一个发现“这具女尸的背部已经腐败,融入身下泥土,估计用不了多时,它便会彻底化归尘泥。”

    病源离开之后,三千年不腐的女尸也开始腐化。

    “啊”张虫亮表情遗憾,“黄梁梦那么好用,我还想着把它带回去,日后给人开颅缝线什么的都能用得上。可惜呀。”

    众人“”

    您确定普通人看见这么个东西不会直接被送走

    云昭懒懒听着,心下大致有数。

    她走上前,看了仙宿女尸一眼,低声吩咐众人“埋了她吧。”

    一抔抔尘土覆上尸身。

    分明只是薄薄一层泥沙,但当那清凉温厚的土壤落到尸身上,它立刻便不动了。

    仿佛睡得十分安详。

    “你入土为安。”云昭心中默念仙宿女的小名,阿兰。

    众人离开埋骨地。

    鬼神叼着树根走在云昭身边。

    他个子高挑,走在低矮逼仄的通道中,只能恹恹勾着背。

    云昭嘴皮不动,气声道“你一个鬼,又不怕被碰到头。”

    他幽幽睨她“脑袋放到天花板里面,吓人不吓”

    云昭“是哦。”

    他问“有想法了”

    “嗯。”云昭点头,“问题肯定出在她腹中的胎儿上。”

    仙宿女死时明明没有怀孕,尸身却怀胎四月,其中自然有鬼。

    这句却被旁人听了去。

    陈平安醍醐灌顶“我知道了”

    他蹦了起来,震声道“大疫既与魔神有关,她腹中的胎儿,绝对就是魔神的种”

    太上本神脸接大黑锅“”

    陈平安激情推理“魔神制造千里大疫百万伏尸,原来就是为了从神平男身边夺走仙宿女啧啧啧,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魔绝恋因爱生恨,因妒生恶,我用天下苍生逼迫于你,你既不从,那我得不到你,也要得到你的尸体”

    东方敛戳云昭“弄死这太监,算我欠你个人情。”

    云昭掩着唇,噗地一笑。

    离开地底,只见阳光透过红绿相间的稠密榕林,细细碎碎地洒下。

    众人微微错愕在那场黄梁梦中,竟已虚度了一日。

    云昭抬手遮了遮双眼。

    两日滴水未沾,触到日光,干涩的眼球刺痛得厉害。

    呼吸到外间清新的空气,顿时察觉口鼻竟有血腥味道,抬手一摸,发现唇已裂出细缝,鼻中也有沙粒般的血渍。

    还好。云昭心道,并无大碍,尚能忍受。

    “铃”

    陈楚儿快步走向一旁,从神女树垂下的根须间摘下一只银铃铛,捏扁,收进腰间的绣袋。

    云昭挑眉“嗯”

    陈楚儿神色悻然,咬唇道“是你小舅舅湘阳敏,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到处挂铃铛,上面刻着我和他的名字。”

    云昭“啧。”

    “银子做的嘛。”陈楚儿气道,“大伙儿都抢,各家都收了几只。他以为如此这般,便能向所有人宣告我是他的所有物”

    云昭一脸嫌弃。

    陈楚儿为自己辩解“我与他明说了的,我绝无可能给他做妾。反正他也不可能为我休妻吧你生气啦你别生气呀,他后来就真没提过要娶我。”

    云昭摆摆手“没。我只是觉得湘阳敏丢人现眼怎么能挂银的铃铛呢,炫富当然要金灿灿啊,金灿灿他到底懂不懂”

    陈楚儿“”

    云昭告诉她“湘阳敏是真想休妻娶你。只是他妻子刚好怀上了孩子,他想等孩子先生下来,两头都占。”

    “呸”陈楚儿啐道,“不要脸的臭男人”

    众人离开神女林,还未进入宿北,便听着前方吵闹得厉害。

    原来是染上渴疫的病人忍受不住干渴痛苦,开始冲撞关禁,想要跑到井边、河边去。

    守关的将士架起一支支藏起尖头的长枪与长矛,阻止病

    人往外闯,并大声向这些病人解释“封禁之内都有送入清水,此疫越喝越渴,尔等不是不知尔等若是污染了河井,岂不是害了更多乡邻速速回去等待医者的解药,不得再闹”

    染到大疫,饮水入腹之后便不会吸收,病人就像一只只摇晃的水囊,腹部鼓胀,行走时咕咚作响。

    若是无止尽饮水,便会在极度干渴之中活活胀死。

    就像水囊炸裂,淌出水来。

    病人却不肯走。

    因为有个容颜清纯雅致的女子在替他们说话。

    她道“你们这些人,自己不曾生病,便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可曾设身处地为病人着想他们染到疫病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还要像牲畜一样关着他们”

    守关将士头痛到不行“侧妃娘娘,把人放出来的话,疫病会传染给更多人”

    温暖暖愤怒道“那他们染病的人就是活该被欺负吗他们难道不是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这样对待他们你若染病,把你也这样关起来,难道你心里会好受吗”

    将士头领硬着头皮上前“那侧妃娘娘认为应当如何是好”

    温暖暖不假思索“当然要给他们充足的水源,并且派更多的医师进去帮助他们我若是懂医术,我第一个便进去了躲在外面也好意思自称什么仙宿医女,就是沽名钓誉”

    云昭望向陈楚儿“说你呢。”

    陈楚儿“狗叫不听。”

    云昭纳闷“她图什么啊她自己难道觉得这样说话很有脑子吗”

    陈楚儿轻轻朝斜后方努了下嘴“这你就不懂了,偏有人好这一口,看看看。”

    云昭挑眉,循着陈楚儿视线望去。

    只见晏南天的视线落在温暖暖身上,竟微微有几分出神。

    “看见没,”陈楚儿道,“人家这是直钩钓鱼,钓的就是专吃这口的。再蠢也不要紧,要的就是那股善良劲儿她就是摸准那男的口味了。”

    云昭心下一动。

    清丽的面庞,善良的心肠

    那一边,晏南天瞬间回过神来,皱了皱眉,抬手揉了下太阳穴。

    侍卫长及时上前把温暖暖拎了回来。

    温暖暖咬牙不忿“就不能为病人做点什么吗眼睁睁看着他们这么难受,你们的心,真的就一点也不会痛的吗我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云昭懒声“那你不要喝水就好了啊。”

    “我、我”

    云昭没空听她结巴,摆摆手,率领众人走向行天舟。

    太上正神已经在主位供好了。

    云昭很习惯地摸到他右手边,然后将自己右手边的位置留出来给鬼神。

    左边一个太上,右边一个太上。

    左边那个倒是还好,像个一动不动的冰玉雕像。右边那个就闲不住,总是动,动起来动作又大,把她挤来挤去。

    飞舟腾空而起时,云昭感

    觉脑袋一阵眩晕,额角突突跳着疼。

    嘴里十分干渴,舌头似是有些发肿。

    云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陈平安说得很有道理,既然魔神制造大疫是为了与神平男争抢仙宿女,那么神平男的埋骨地肯定也能找到一些线索。”

    她微微笑着,忽略魔神本神幽怨的注视。

    陈平安乐呵呵左右环顾,谦虚道“侥幸猜到,侥幸猜到。”

    晏南天揉着额角“只是不知神平男埋尸何”

    陈平安大声抢答“神平男就埋在就在太上殿边上史书有记载,因为神平不幸死于魔神之手,后来建太上神殿时,便特意镇在他的坟墓旁边,好让神平魂魄安息。”

    云昭“”

    东方敛“”

    笑死,根本安息不了一点。

    从宿北至平南,行天舟也要飞一天。

    一路顺着风。

    捱到夜间最为困乏的时辰,云昭忽然有些想哭并不是因为情绪不好,而是心跳失常,身体本能想流泪。

    但体内严重缺水,流不出。

    她强装若无其事,唇角勾着浅淡的笑意,望望这个,望望那个,示意众人有什么新想法只管说。

    老御医只沉沉叹着气。

    平、宿、江东三地,疫病发作要比京都更早两三日。也就是说,最早染病的病人已经干渴五日左右了。

    若是没有真气的普通人,五日过去,恐怕已经罹难不少。

    找不到解法,配不出药方,老医师陷入了无力与自责的情绪之中。

    云昭胳膊忽然一痛。

    东方敛拎起指骨戳她“我想喝那个茶。”

    云昭瞥他一眼,眼神示意想喝自己去喝。

    “不是。”他正色道,“我真身想喝。那个薄荷云雾茶吧,我一闻到,心里感觉就有点难过,大约是我从前故乡的味道,只是我已经不记得了。”

    他垂了垂幽黑狭长的眸,低低道,“死了三千多年,真身从未沾过半点吃喝。此刻闻到,忽然有那么点想家。”

    他微微勾唇,分明是笑着,却很有几分破碎感。

    哎呀云昭心中惊道,是挺可怜的

    她赶紧伸手替他去取茶。

    囫囵拎起玉壶沏出一杯,端到他真身唇畔,试着往他薄唇之间灌。

    “嘶。”他的鬼身在身后敲她肩膀,“烫”

    云昭“呀。”

    先前还嫌弃人家神官没好好照顾他她自己也不见得就会照顾人。

    她把杯盏拿回来,放在唇边吹了吹。

    他幽幽在她耳畔说道“你帮我试一下。”

    “哦。”

    云昭不疑有他,轻轻又吹了几下,沾唇抿了抿。

    不烫了。应该能喝了吧

    她端起来继续喂。

    这个家伙坐着也比她高出许多,她把手肘搁在他的肩膀上,慢慢

    喂他喝。

    “还是烫。”他在她身后嘀咕,无比嫌弃,“你有没有好好给我试水”

    云昭“”

    这龟毛作精的语气,瞬间让她找回了修葺婚房的记忆。

    好气。

    这就是个死麻烦精。

    她又把茶盏端了回来,再吹了吹,放到唇边,浅浅抿一口。

    薄荷云雾的清香在唇齿之间逸散,充盈口腔,丝丝缕缕仿佛都化成了甘霖,滋润每一寸干渴龟裂。

    没等她发个愣,肩膀又被敲。

    “快点。”他在她耳畔催命,“再试一下,然后给我喝。”

    云昭“”

    吸一口气,照做。

    这神身自己不张嘴,她也灌不进去,便见一缕细流顺着他精致的唇角往下淌,仿佛淌过了一座白玉雕像。

    云昭怒目,用眼神质问这个鬼又怎么了

    他道“先给我擦嘴。”

    云昭的忍耐几乎要到尽头,整个人强压着暴躁,狼狈地用袖口给他擦了擦下颌。

    东方敛幽幽道“凉掉了,给我换个热的。凉的我从来不喝。”

    云昭“”

    她正想掀桌,却听到“咣啷”一声响。

    循声望去,只见晏南天双眸赤红,额角青筋跳动,手下是一只破碎的杯盏他将杯盏放回案桌时,竟失手将它生生拍碎成了好几片。

    碎片划破了掌心,鲜血从案桌滴到了地上。

    晏南天深深喘息,五指合拢,掐住受伤的手掌,蓦地起身,大步离开了四方阁。

    云昭“”

    这人又发什么癫

    她移走视线,因为身后阴魂不散的催命鬼又在戳她。

    云昭深吸一口气,将杯盏中的凉茶泼进茶台,重新给他沏了杯热的。

    他提醒她“试。”

    云昭保持微笑,吹了吹,试了试。

    不冷不热,刚刚好。

    这次总算是喂进去了。

    他这神身嘴唇不动,喉咙也不动,都不知道一盏水喂去了哪里。

    云昭把茶盏重重镇回案桌。

    她嘴皮不动,咬牙切齿发出气音“满意了吗”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掠过她略微滋润了少许的唇舌。

    原本白得吓人,此刻倒是有了一丝丝粉色。下唇那几道裂缝都沾到了水珠。

    他弯起眉眼,勾唇“还行吧。凑合。”

    云昭“”

    死鬼,你给我等着

    晏南天靠在舷尾,垂着头,大口喘息。

    指尖掐进掌心伤口,却感觉不到痛。

    她变了。

    她从来不会关心别人,即便旁人匆匆赶路回来,她也只会递上噎人的酥糕。他以为那已经是她的全部心意了。

    那一日喉间的干涩与甜腻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如鲠

    在喉。

    而今日,她那么细心,那么体贴,知冷知热,喂那阴神一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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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她这样的人,竟也有柔情万分。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一日也是在行天舟,她嚣张地对他说,她就是不会体贴人,从前不会,今后也不会,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才短短几日啊

    他自问是世间最了解她的人,他不知花了多少日夜,悉心揣摩她的细微表情,猜测她的少女心思,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也算得上是大致掌控。

    她嫁给别人,分明只是在跟他赌气。

    她怎么可以喜欢上那阴神

    她怎么可以负心

    心跳欲炸,胸腔里疼痛难忍,仿佛五脏六腑都在自戕。

    身边忽然飘来一个讨嫌的声音。

    “夫君,你、你手受伤了,让我帮你包扎一下吧云昭她、她就是故意气你,想让你吃醋,更在意她,女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哪怕她不要你了,她也见不得你好,非要巴着你喜欢她,耽误你一生一世夫君不要上她的当,好不好”

    晏南天怔怔抬眸,望向温暖暖。

    他轻微蹙了下眉头。

    此刻,他确信自己只想把她拎起来,从舷边扔下去。

    只是恍惚伸手的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另外一张脸。

    “自己都要死了,怎么还只顾着关心别人”

    晏南天如遭雷击。

    是的。

    他对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半分喜欢。

    他只是他只是

    她只是长得有几分像他的娘,只是初见她时,她都要死了,还在关心他乘飞舟难受。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娘。

    娘的脸埋在水盆里,他要把她拉出来,她却死死攥紧他的脚踝

    自己都要死了,怎么还只顾着关心别人

    他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娘。

    “阿昭误会了。”晏南天面色煞白,蓦地摁住了心口,“原是这样,我害阿昭误会了。”

    他惨笑着,抬袖擦掉溢出唇角的一丝血。

    他提步往回走,目光微微摇晃。

    一个误会而已,害得我的阿昭,跟人跑了。

    晏南天躬身踏进四方阁,行天舟正好缓缓落地。

    “云昭,可否借步,我有句话与你说。”

    云昭抬眸,对上一双极其沉静的桃花眸。

    鬼神在她身后微微冷笑,怂恿道“去。”

    “哦。”云昭起身,刚踏出四方阁,舟身便是一震降落了。

    她随晏南天走到一侧舷边。

    “云昭,”他淡声开口,“湘阳夫人出事,你很难受,对么。”

    云昭皱眉“废话。”

    他轻笑了下“我从小没了娘,真的很想她。那也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感情。我若是因为娘,让你受了委屈,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他诚挚地看着她。

    他道“在我心中,只有你和阿娘是最重要的。”

    云昭笑了“我很重要”

    她轻轻摇着头,“晏南天,我那么重要,你竟然都没有发现,我已经三天”

    “云大小姐”

    一声急报传来,打断了云昭的话。

    “湘阳夫人有信”只见一名信使疾疾掠到她身边,震声道,“湘阳夫人有信,请您在外面,一定要,好好喝水,多喝水”

    云昭身心俱震。

    干涩的眼眶忽然便有了泪。

    她泪中带笑,转过头,望向晏南天。

    “你看,阿娘远在京都,都知道我没有好好喝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