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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后,卫辛刚一回府,屁股还没挨到书房的椅子,方梨就顶着她眼下的两片乌青过来了。
“属下参见主子!”方梨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卫辛的动作不见丝毫停顿,施施然地提着袍子坐下,开口应着:“起吧,情况如何?”
“启禀主子,这些是暗中向雪月馆拨钱的商户名单。”
方梨躬身上前,把手里的册子摆在卫辛面前,还贴心的翻到了她要说的那一页。
“这些商户在向雪月馆供货时都压低了价格,并且运输货物时十分警惕,属下带去的人难以靠近。”
卫辛就着那一页看了看,慢悠悠的说着:“也不必靠近了,她们这么警惕不就已经自己坐实了有问题吗?”
方梨:“?”
仔细一想,好像是这回事。
她最近确实是忙晕头了,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下去看着吧,但凡是办事警惕的全部监看起来。这些警惕的供货商户,好好查查她们近几年的采买运送路线。”
卫辛往后翻着,一页页录入系统数据库留存。
方梨立刻应了声“是”,等卫辛看完之后,她上前拿走桌上的册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在方梨离开后不久,堂明又从书房外走了进来。
“参见主子!”
夷州练兵两三年,堂明显然黑了几个度。
正月的天还是那么冷,但看到堂明,仿佛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太阳气息。
“起吧。”卫辛头也不抬的应着,继续画着手里的东西。
“谢主子!”堂明噌的起身,从衣襟里掏出一摞纸,捋顺之后放在卫辛手边。
卫辛停下手里的笔,看了看堂明,再看了看那摞纸。
“这是属下和许焓夜里轮流出恭,探听到的敌情。”堂明这番解释的话语里颇有些自豪。
卫辛拿起手边的纸张看了看,边看边问着:“所以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和许焓一起出恭,抢着用的恭房比较香吗?”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堂明显然也被问住了,挠挠头发,说着:“主子你这个问题,江平川上次回夷州时也问我了。”
卫辛继续问着:“所以?”
堂明继续挠着头发,老实答着:“就那天不是旬假吗,属下没处去,就跟着许焓去她家里多喝了两杯。当天晚上我俩回军营之后,半夜尿急,就在恭房外碰上了。”
提起去许焓家里吃的那顿饭,堂明忍不住就要多夸两句:“苏竹姐夫那个厨艺真是没话说啊,尤其是他最拿手的焖排骨,烧的那叫一个香!”
卫辛听着堂明的夸赞,头也不抬的翻看手里的纸,顺口问着:“家眷区那边都还好吗?”
堂明使劲点头:“挺好的!都是男眷,住一起安全热闹!许焓姐对家眷区管得严,寻常女子不得入内,就连看守家眷区的士兵,无事都不得擅入。”
卫辛继续问着:“那些将领家眷也没有搬去将领府邸?”
到一定品阶的将领会拥有单独的府邸,家眷也可以接进府邸居住。
但她瞧着夷州军将领家眷的架势,似乎没怎么动。
“在家眷区挺好的啊,前有院后有屋的,闲时还能找其余将士的家眷一起做事聊天打发时间。还有军区私塾也建在家眷区那边,要是家眷搬到江临郡城里,孩子去私塾也不方便。”
堂明这显然是跟着许焓回家吃饭吃久了,对家眷区的事情也十分了解。
卫辛再随口问了几句,确定夷州军家眷区那边一切运行正常之后,她就没再多管了,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那些纸张上。
堂明和许焓也没写什么,她们两人就是轮流在恭房外蹲守,把她们能听清的话记了下来而已。
“和厉时韫深夜接头的那些人,能查出身份吗?”卫辛放下手里的纸,开始捋清思绪。
从这些断断续续的话语记录里不难看出,厉时韫正在筹备着要干件大事。
让她手下的将士转移家眷,可见这事做得甚至波及全家。
到底是什么事,还真是让人好奇。
“有少数几个就是军营中人,许焓已经派人去盯着了。但大多数人不是,武功不低,查不到来路。江平川说那些人用的像是暗卫的路数,想请主子派个暗卫过去看看。”
堂明说完,卫辛轻轻挑了挑眉,似乎还有些来了兴致。
片刻后,她开口吩咐着:“让宵衣和你一起回去吧。”
她倒是很好奇,到底是哪方的暗卫这么活泼好动,喜欢跑到她的夷州军营里去串门。
“是!”堂明老实应下。
“另外那些将士家眷也派人盯着,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要被转移到哪里去。”此刻卫辛的兴趣已经被厉时韫拉满了。
“是!”
堂明继续应着,看卫辛没有什么要再开口的意思,她开口请示着:“主子没有别的吩咐的话,属下告退?”
卫辛点了点头,又拿起桌上的纸看了看。
厉时韫。
果然,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多老实。
卫辛勾唇轻笑一声,将手里那些纸上的内容又过了两遍。
“云朗!”
守在书房门外的云朗大步走了进来,询问着:“主子有何吩咐?”
“找几个男武奴过去,看紧厉时韫的家眷。”
她倒要看看厉时韫究竟有多大的野心,在干多大的事,才能舍得将世上仅剩的亲人抛舍在夷王府里。
云朗拧紧眉头,直接问着:“主子既然不放心,何不直接——”
说着,云朗直接把手横在脖子上。
卫辛笑了笑,提醒着:“她办事挑不出丝毫差错,甚至为了本王和夷州军尽心尽力。若无缘无故处置了她,夷州上下十万将士如何看待本王?”
就为了处理一个厉时韫,却失了夷州军军心。
不智,也不值。
云朗的眉头拧成了结,继续说着:“其实随意安个名头也就是了,她死后也翻不起浪。”
随便给个罪名,叛主也好逆反也罢,就可以直接处置了厉时韫这个祸患。
“云朗,你会钓鱼吗?”卫辛突然来了这么一问。
云朗挠着后脑勺,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她从小就被奴隶场买去豢养起来,训练成武奴,哪有时间慢吞吞的坐在河边钓鱼?
卫辛耐性十足,继续笑道:“水至清则无鱼,然而河水浑浊时,人眼又怎么看得出鱼在哪儿?”
云朗似懂非懂,看向卫辛。
“岸边的人会吓到河里的鱼,索性将钩抛远些,静心等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只要饵够香,最后能咬到钩子上那条肥蚯蚓的,一定是这水下最大的鱼。”
小鱼是抢不过大鱼的。
而大鱼么,胃口也大,一点小鱼小虾是吃不饱的。
云朗晕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点卫辛的意思,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懂。
“罢了,你下去办事吧。”卫辛看云朗这样子,果断结束了她的解释。
人倒也不必为难自己的脑子。
“是!”
下去办事,这句话云朗听懂了。
卫辛坐在桌边打了个哈欠,懒散的翻着图纸。
“派去的那些人,记得提醒他们动作小点,别惊动了厉家男眷。”
也别惊到了水下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