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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至亥时,今晚的京师格外喧闹。
仁王府的府兵举着火把在街上奔走,萧晟思亲自带队进了镇江王府,被黄盈和方梨请进了卫辛的主院。
萧晟思进去时,江远山正在给卫辛上药。
江平川见她妹妹在此,她就赖着没走。
萧晟思是追着刺客过来的,刚一进门,看到满地狼藉和卫辛脖子上的伤痕,大概猜到卫辛这边出了不小的事。
“下官参见镇江王殿下。”
原本萧晟思才是仁王,但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被卫霖褫夺了爵位。如今她的地位还不如她女儿萧惊燕高,自然要尊称卫辛一声殿下。
卫辛抬了抬手,面色稍有些不虞,说着:“坐吧。”
下人给萧晟思搬来凳子,萧晟思坐下后看了看卫辛,开口说着:“下官追着刺客到了镇江王府,深夜前来实在惊扰了殿下。”
卫辛半点不客气的说着:“不惊扰,你来得太晚了,本王都被贼人挟持完了你才来。”
“是、是!是下官的失职!”萧晟思耐着性子认错。
卫辛朝堂明和云朗抬了抬手,两人带着护卫扛着那几具黑衣人的尸体上来,堆在萧晟思面前。
“这群贼人被仁王府的人追得慌不择路,深夜闯入镇江王府,为首的贼人还挟持了本王,逼得本王为她开路!”
听卫辛的语气含着薄怒,萧晟思也大概理清了事情头尾。
她们仁王府把刺客逼得太紧,刺客闯进了镇江王府,把镇江王府闹得不成样子,还伤了卫辛,为首的刺客还在挟持卫辛之后又逃了。
萧晟思身后的侍卫上前,看了看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观察一番之后朝萧晟思禀报着:“主子,正是她们!”
这就是她们正在追踪的那些刺客。
萧晟思闻言,面上适当的露出了歉意,看向卫辛脖子上的伤,开口保证着:
“今日实在有劳镇江王为我仁王府诛杀这些贼人,镇江王府的一切损失由我仁王府承担。下官明日再清点万两银钱送上,携补品登门致歉。”
堂明和云朗睁圆了眼。
这就回本了?
还能倒赚这么多?
卫辛听到萧晟思这话之后,脸色也稍微好看了点,朝萧晟思说着:“此事也怪贼人嚣张,萧大人不必自责。”
萧晟思连连道谢,然后才问着:“敢问殿下,那为首的贼人往何处逃了?”
卫辛提起那挟持她的贼人,脸上稍有些不耐,抬手指了指东北方向,说着:“崇礼路那边。”
崇礼路过了,连通的便是紫云大街。
刺客又回了紫云大街,萧晟思心中有了思量,面上也升起些薄怒,朝卫辛抱拳道:“那下官继续去追,就不打搅殿下休息了!”
好个李珺,嚣张得没完了!
卫辛朝她摆了摆手,萧晟思愤愤的领兵离开。
黄盈和方梨朝卫辛请示之后,下去核算王府今日的损失了。
辛肆看了眼卫辛,请示着:“主子,这些尸体?”
卫辛看了眼,道:“既然仁王府不要,就扔去乱葬岗吧。”
依卫辛以前的性子是要腐蚀或者火化的,不留痕迹才放心。
但卫国流放罪臣时没有给人刺青的习惯,这些尸体上本就没什么痕迹,与常人无异,她特地去火化反而惹人嫌疑。
还是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扔去乱葬岗吧。
万一事后仁王府的人想起来了,又想复查一遍,说不定还去乱葬岗查一查,随她们去吧。
“是!”堂明云朗立刻带人下去处理。
她们一群人拖着尸体离开之后,卫辛房里也空荡了许多,只剩下卫辛、辛肆、还有江平川姐妹二人。
江远山替卫辛包扎完伤口,正收拾药箱准备退下时,听卫辛说了一句:“你先留下,本王有话跟你说。”
辛肆立刻会意,握着刀柄看向江平川。
江平川:“……”
这就是刚才还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走吧。”辛肆看着江平川,江平川看着江远山。
江远山朝江平川点了点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江平川老老实实跟着辛肆退下了。
辛肆带着江平川出去之后,还很体贴的为卫辛关上了房门,彻底隔绝了江平川的视线。
屋内,江远山一脸淡然,朝卫辛行了一礼,问着:“殿下留我下来可是为了姐姐的事?”
“你比你姐姐聪明多了。”卫辛评价一句。
在江远山身上,她看不到半点土皇帝女儿的冷傲。
江远山从来不会用鼻孔看谁。
“姐姐性子莽撞,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殿下恕罪。殿下如今手上缺人,姐姐是个很好用的人。只要属下握在殿下手里,姐姐不会有半分逆反之心,还望殿下放心。”
【叮——】
【人体植物神经系统扫描结束!呼吸正常、心跳正常、血压正常、体温正常、瞳孔正常、肌肉收缩正常、消化液分泌正常、肾上腺素分泌正常!】
【系统数据判断结果:人体植物神经系统运行正常,无任何数据波动,可初步确认不存在编造谎言行为!】
卫辛轻笑几声,问着:“你对江家的血海深仇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测谎仪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人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控制到连她的身体都不会有反应。
仪器只能为辅,她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殿下看姐姐也知,我江家独霸肃州,母亲行事嚣张,俨然是个土皇帝。江家有此劫难早在属下预料之中,属下能接受。”
江远山的淡然,颇有几分已经悟道出尘的意思。
卫辛盯着她的眼睛,问着:“对程雁也不恨?”
“不,属下恨。若是不恨,也不会随姐姐逃来京师复仇。
殿下,我江家虽独霸肃州,母亲虽行事嚣张,但母亲始终视百姓如子,始终为守卫肃州而战。
如果母亲只是言语猖狂些就有罪的话,那卖地求和的程雁更是罪不可恕。”
江远山即使说这话时,语气也很平稳。
她的情绪太稳定,稳定到让卫辛觉得她不该拿着药箱,她该拿着佛珠和木鱼。
这简直就是已经无悲无喜了。
“那你为何还能如此淡然的待在王府当个府医?你姐姐可是每天都想冲去骠骑大将军府杀人。”卫辛撑着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江远山抬起头看向卫辛,说着:“程雁此人性贪而胆薄,殿下不会用她。程雁有意嫁子给三皇女,算起来与殿下是政敌,殿下自有手段处置她。”
这话很坦诚,坦诚到让卫辛都要高看她几分。
“所以你是要借本王这把刀,去为你江家报仇雪恨?”卫辛笑意不减。
江远山直接点头应下,道:“殿下也在用属下和姐姐办事,我们互相借力,并不冲突。”
从进镇江王府开始,她就知道这位镇江王绝非传言中那样。
但她们的利益并不冲突,她们姐妹可以为她办事,她也只是处理政敌时顺道为她们姐妹二人报江家之仇,并不冲突。
卫辛点了点头,笑道:“既然你这么清醒,那就下去好好劝劝你姐姐。”
她的劝说,在江平川听来都叫威逼利诱。
只有江远山的劝说,对于江平川来说才叫劝。
“属下会好好规劝姐姐,请殿下放心。姐姐性子毛躁,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江远山这个做妹妹的为姐姐操碎了心。
卫辛笑了笑,道:“本王的气度没有那么小,不至于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动你姐姐。但你得让她知道本王的底线在哪,口角之争也就罢了,别和本王起利益冲突,知道吗?”
江远山很清醒,想来不会做什么和她利益相悖的事情。
但江平川那个性子就不一定了,万一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来,恐怕会连累到她身上。
她动用江平川这颗棋的前提,一定是江平川对她建立了起码的利益联系。
江平川必须清楚一点,只有她卫辛好好的,她们姐妹才能好好的,江家的仇才有机会报。
江远山听懂了卫辛的意思,掀起袍子朝卫辛施施然跪下,额头磕在地上。
“请殿下放心,属下会让姐姐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