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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门僧可不知女儿国王的心思,他听三藏所言,即命道人开了殿门,请三藏朝拜。
女儿国王拴了马,同三藏上殿。
三藏铺胸纳地叩头,诵经良久。
女儿国王没什么事做,环顾四周,忽见一个铜钟挺有趣,自顾自地便去撞钟。
少顷,三藏祝拜已毕,女儿国王却大胆起来,狠狠地撞钟,久久不歇。
看门僧疑道:“你如此撞钟作甚?”
女儿国王嬉笑道:“常言道,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有何不可。”
话罢,手上力气更大,钟声传出去很远,三藏正要喝止,就见一老态龙钟的寡脸和尚赶到:“哪个在这里乱敲?”
女儿国王本就是为捣乱而来,闻言,使了一记重锤,直接撞碎了铜钟,跳将出来,咄的一声道:
“是你姑奶奶撞着玩呢!”
寡脸和尚见钟一击便碎,深知此中力道,竟不敢恼,只道:顽皮!
三藏见这老和尚头上戴镶嵌了猫睛石的毗卢帽,穿一领锦绒褊衫,很是富贵,知道是个主事的,便上前一步:“贫僧之徒顽劣,撞坏了你家铜钟,我这就赔你!”
老和尚早就得了观音示下,又怕猴子武力,自然不敢难为他,“不必不必。老僧金池,适间小僧说东土大唐来了圣僧求宿,我才出来一见。果然是有神通的。”
话语间,一直忌惮地瞟孙悟空。
三藏见他不怪罪,心里稍安,道:“轻造宝山,不知好歹,恕罪恕罪!”
金池口道不敢,带着师徒二人去往自己禅房歇息,叫人看茶。
……
南海珞珈山,观音正吐纳,忽然停了:“唐三藏已到,龙女,你去一趟黑风洞,嘱咐黑熊精等起火时,依计行事!”
……
禅院这边,一个小沙尼端来一个羊脂玉的盘儿,上有法蓝镶金的茶杯,提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
真个是色欺榴蕊艳,味胜桂花香。
女儿国王见了,有些心惊,这和尚好生奢侈,我王宫中也虽有相似的宝贝,却不舍得拿出来待客吃茶。
若是我打碎了它,不知那个绿茶婊会不会心疼。
三藏见其物件金贵,又环视禅房,只见房中桌椅俱是名木打造,虽说富贵非常,但毫无佛性,心里微微觉得不妥,却不好多言,只好道:“好物件!好茶水!”
金池很是自得,哈哈一笑:“污眼污眼!圣僧自天朝上国来,定熟睹奇珍,似这般粗器,何足过奖?你平日用的餐盘,必为黄金、宝玉、水晶、夜光石制得吧。”
“非也,贫僧平日也就用些陶碗泥杯。”
金池眸中闪动着鄙夷,顿时看轻了三藏。
女儿国王见金池长老鄙视自己男神,气得周身不舒服,在旁道:“师父,我在包袱里,曾见那领袈裟,不是件宝贝?拿与他看看如何?”
三藏把她扯住,悄悄地道:“徒儿莫要与人斗富。”
金池笑了:“袈裟算是宝贝,着实可笑!若说袈裟,似我,虚活了二百七十岁,也有七八百件不止!哈哈哈……”
言罢,狂笑不止。
三藏也是赔笑,只说自己贫苦,比不得他。
女儿国王气结,想起师父给自己说的袈裟妙处,不由分说地高呼:
“我师傅的锦斓袈裟,是冰蚕造练抽丝,仙娥织就,四角上有夜明珠,攒顶间一颗祖母绿。更有如意珠、摩尼珠、辟尘珠、定风珠等宝珠避祸;红玛瑙、紫珊瑚、夜明珠、舍利子等宝贝添彩。偷月沁白,与日争红。
穿了不入沉沦,不堕地狱,不遭恶毒之难,不遇虎狼之穴!”
金池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这雷公嘴的猢狲痴了,竟然胡诌起来。”
他身侧的小沙尼也是捂着嘴偷笑,片刻就憋不住了,揶揄道:“没有就没有,偏偏在这里吹牛,若我祖师让你拿出来,还不更尬?”
三藏见了,脸色微变,喝道:“徒儿收声,我们是行脚的苦僧,哪里比的金池长老富贵,可别妄意攀比。”
“对的,对的!”金池大声道:“小猢狲,你师傅年仅一十八岁,没有富贵倒也正常。若你眼馋我的袈裟,老僧送你师傅一件便是,就是你,也可挑去一件。”
话罢,金池起身,唤道:“小的们,去开库房!”
竟然真的引师徒二人去了库房。
女儿国王心惊,“这老和尚不唤徒儿徒孙,却唤小的们,又是何故?”
三藏不得已跟金池走出禅房。
到得库房,早有数名僧人等候。
金池使唤头陀去抬柜子,眨眼功夫就抬出十二柜,把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请三藏观看。
果然是满堂绮绣!
众和尚趾高气扬地看着三藏师徒,一副看穷鬼的模样。
金池眼神更是放肆,心道:“这猴子怎么还不取出锦斓袈裟,刺激得还不够?”
想到这,他神色更鄙夷,老成持重地道:“圣僧也不要气馁,你毕竟年轻,多积累几年就是了。”
那小沙尼也配合:“小丑猴,见识到我祖师宝库,可还敢说你袈裟了,哈哈哈。”
金池闻言,在旁冷笑,老眼直勾勾盯住女儿国王。
众僧也是一副鄙夷的眼神,更有人窃窃私语,嘲笑二人。
女儿国王见了,气不打一处来:“我这就取来,让你们一观。”
三藏本要拽住,可惜跟不上猴子动作,眼睁睁地让徒儿跑远了。
众僧只当它死鸭子嘴硬,戏谑地跟着去了。
女儿国王走到白马旁,取来包袱解开,尚有两层油纸裹定,早有霞光迸迸。
继而去了纸,取出袈裟!
始一抖开,满寺院红光普照,彩气盈庭。
众僧见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痴痴得说不出话来。
竟有人当场俯身跪下,高呼:好宝贝!
那个小沙尼直接跌坐在地,喃喃道:“世间竟然有如此宝贝,我若成了圣僧徒弟,是不是便能日日见到这宝贝袈裟了。”
女儿国王见了,仔细看,心里却惊异,心道,师傅早先说着袈裟上镶嵌有一众宝贝,如今看来,怎么少了夜明珠、辟尘珠、定风珠、辟火珠、舍利子等多颗宝物?
金池长出一口气,心里赞叹:“这猴子果然是个不服输的,菩萨好算计!”
心里思绪万千,脸色却是一副痴迷状,婆娑的手颤颤巍巍地伸过去,就要抚摸。
突然,一个猴爪闪电般过来,拍在金池的枯手上:“只准看,不准摸。”
金池见闻言,走上前对三藏跪下,眼中垂泪道:“圣僧啊,不想小丑竟是我自己!我这禅院的房舍和物件搭在一起,也不济这锦斓袈裟分毫。”
言罢,大哭起来。
“说笑了!”三藏不敢应承,“观音菩萨的道场尊贵无比,哪里能用世俗价值去比量,老方丈快快起来。”
金池哪里肯起,久坐而哭,小沙尼连忙上前搀扶,奈何扶不起来,不住地抹汗。
女儿国王身心舒畅,故意问道:“老方丈何故如此,你可是有七八百件上好袈裟呢!怎么看得上我师傅的这件。”
金池哭腔:“这宝贝是真闪瞎了我的浊眼,不知……不知可方便借我一夜,让我仔细观摩,以解老僧如饥似渴之情?”
女儿国王才不信他鬼话,忙得收回袈裟,道:不方便,不方便,不能借你!这袈裟实在破旧,不好污你慧眼。
金池闻言,捶胸顿足,扑倒在地,放声大哭。
三藏不忍,对徒弟道:“老方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就借他看上一夜吧!”
金池顿时止了哭声,满脸欣喜,手舞足蹈地拿过包裹,喜滋滋地回了禅房,刚一坐定,眸中便露出无边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