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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案件颇多,监察司里众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几个才值完夜准备回去小憩的衙役,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往外头走。
为首的那个愤愤然道:“自从阎王上任后,哥几个整日整夜的干活,都好些日没着家了,前不久我媳妇还跟我抱怨道都快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
话音方落,登时惹得旁人一阵哄笑。
“谁让咱们阎王孤家寡人,自是不懂你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乐趣!”有人跟着打趣道。
这时又忽然有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冒出来:“我说,外头那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阎王真的那啥……不喜欢女人?“
众人默了一瞬,为首的那个接话道:”无风不起浪,若阎王真有那癖好,你们这几个未娶的老婆的可得小心了,没准……”
他没说下去,众人反应过来,直泛鸡皮疙瘩。
难道这阎王还能“饥不择食”,连同僚都不放过!
心知这都是玩笑之词,大伙又哈哈大笑。
“依我看啊,咱们阎王是何等人物,眼光自是高的狠,一般的姑娘怕是难入他的法眼,再者咱们这监察司别说姑娘了,平日里就连个大妈都瞧不到!哎,什么时候也能来个好看的,给咱们养养眼也行啊……“
男人正说得起劲,也不知瞧见了什么,蓦得眉目睁大,张着嘴,突然就没声音了。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袁毅正朝内院而来,后头跟着的竟是个女子。
那抹倩影明眸皓齿,身姿在玫红色裙衫的包裹下,衬得玉立婷婷。
偏此女子生的肤白胜雪,这般刁钻又难以驾驭的颜色穿在她身上毫竟丝不觉得俗气难看。
如这暗淡深秋中骤然亮起的一抹红色,明艳至极。
哪里跑来的美娇娘?
一帮大老爷们,就像是从来没见过姑娘似的,眼神直愣愣地,竟呆若木鸡地纷纷怔在了原地。
宋晚见他们这般反应,掩唇轻笑,途径之时,又礼貌地欠了欠身。
袁毅却觉得十分丢脸,加快了步伐,轻咳一声:”宋老板,这边请,我们大人应该还在忙,你先去后院等一会儿吧!“
等人走远了,众人才从一阵清幽的花香中醒过神来。
又猛然回想起袁毅方才说的话。
所以这美娇娘是跑来找他们的”阎王“的!
后院修了一片竹,虽已入秋,仍是郁郁葱葱。
袁毅带着宋晚在一处凉亭里停下。
宋晚抬头望了望日头,便道:“如今已过午时,也不知程大人有没有用过膳,之前大人救了我家小叶子,我也不知如何道谢才好,便亲自做了些点心小食,怕是凉了便不好吃了,不知能否请您先帮我带去给大人。“
她说着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
“宋老板有心了,只是……”袁毅迟疑半晌,直言不讳道:“我家大人平日里不爱吃这些,你又知他那古怪的性子,我怕……”
这几日程言舟被案件整得焦头烂额,他可不想跑去撞到对方枪口上,碰一鼻子灰。
宋晚心领神会:“那这些就给您给其他的监察司的官差大哥们一起吃吧,大人若不嫌弃的话,要不要现在就趁热吃一些!“
三层的食盒被她推开,里头的点心做的小巧精致,香味四溢。
袁毅从早忙到现在,滴水未进,确实有些饿了,拱手道:“那再下就不客气了!”
宋晚忙不迭点头,面上不显喜色,心里却笑得正欢。
她正好也能借此机会,向袁毅打听程言舟的喜好。
两人坐在凉亭里,见人吃的大快朵颐,宋晚水眸转了转,笑道:“您慢些吃,还有很多呢,话说程大人不喜这些小食,可还有别的忌口,又或者有什么兴趣爱好?”
袁毅抹了把嘴上的碎渣子,想着她问的并不事关办案的机密。
又想起前几次打交道,总隐隐觉得自家大人对眼前人有些不一样。
他思量一番,便如实道:“我家大人往日最大的爱好就是办案了,且一办起案来就茶饭不思的,所以落了脾胃亏虚的毛病!“
宋晚凝眉,果然是阎王,竟已办案为乐趣!
不过这脾胃亏虚,应是三餐不定时所致的,看来她下次可以换些粥食送来。
宋晚暗暗将此牢记在了心中,前头来时,那些衙役的笑谈,她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思及此,便又转了话锋,将声音压低了些:”不过这些日我听外头那些人都在传程大人他似乎……好男色!“
后头三字才碰出来,袁毅立时拍了桌板,大喝道:“胡说八道!”
”我家大人只是不爱和女子打交道罢了,而且往日办案那么忙,监察司里又都是男人,根本碰不到什么女子!“
宋晚忙点头附和:”甚是有理!“
那头的袁毅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又不吐不快道:”宋老板哪里知道我家大人的苦,他才上任不久,总有些人不待见,手上的活不好好干,尽行些捕风捉影,散布谣言等小人行径之事,搞得如今军心不稳,偏我家大人又向来不喜多费口舌解释,苦楚也只得往自己肚子里咽。“
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收服人心哪是一朝一夕的事。
原来程言舟当下竟是这般处境,宋晚跟着袁毅一同叹气。
袁毅吃饱喝足,见耽搁了不少时辰,起身准备离开。
“那就麻烦大人送糕点的时候,告诉大家这是程大人犒劳他们送的吃食!“
听了这话,袁毅眉目一扬,惊讶地打量眼前人,没想到宋晚竟是如此上道,思虑周全。
他心领神会地点了两下头,面露感激之色。
宋晚起身,又声音清明道:“对了,还请您再告知程大人一声,我有事想当面告知,会在这里等到他来为止!”
“宋老板放心,袁毅会把话带到。“
除了继续追查假话本的案子,程言舟还要着手处理上任检察司长堆积下来的陈年旧案。
袁毅带话的时候,伏案处理文书的男人只是淡淡应了声。
这一忙却是忘了时间,等程言舟口干舌燥想喝茶,才发现杯里早就空空如也,
起身添茶的之时,才注意到外头的天早就暗了。
近日多雨,洋洋洒洒的雨丝,裹挟着阵阵凉意飘进来。
程言舟立在窗前,剑眉微蹙,突然想起袁毅早前禀报的话。
可是离午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多时辰。
她应该回去了吧。
程言舟回到案前,心思却早不再那些文书上头,踌躇片刻,还是搁下笔,撑伞提着灯笼走出了屋子。
一场秋雨一场凉,雨打修竹沙沙作响,凉亭下却寂寂无声,漆黑一片。
等到他来为止吗?
他冷冷一笑,飞落在唇角的雨丝,却泛出苦涩的味道。
恍惚中,深埋的记忆仿佛被这雨幕撬开枷锁,从缝隙里一点点钻出来,伴着凉意蔓延进血液和皮肤里。
他永远都记得,也是这样的雨夜,那个女人曾让他在原地等她。
最后,他等到四肢冰凉,倒在地上,她却再也没有出现。
凉薄之人,信誓旦旦的诺言是多么可笑。
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话,也能变成裹着剧毒的利剑,刺穿人的胸膛。
程言舟快速收起凌乱的思绪,眸中沉如死寂,正欲转身往回走,就听到后门处传来声响。
他循声推门,手中的灯笼迅速将眼前的长巷照亮。
湿漉漉的小路中央,一人一猫,相对而立,仿佛把周遭的雨幕隔绝开来。
一只小白猫被大大的油纸伞笼住,小家伙真低头吃着放在地上的食物,时而会发出阵阵温软的叫声。
半蹲在它身前的女子,贴在身上的裙衫在雨中翻飞如蝶,唇角挂着明艳的笑颜,正摸着小猫的脑袋。
“小可怜,是和娘亲走丢了吗?”
“喵~”
“不怕,我陪你!”
轻轻柔柔的声音随着飘洒的雨丝轻飘飘地落下来,却仿佛沉沉地砸在了男人的心上,令那双黑眸泛起波澜。
眼前这一幕好似这场疾风骤雨中唯一的光亮,温暖地让人不忍打扰。
感觉到透过来的微光,宋晚回眸,沾着雨珠的眼睫眨了眨,看清不远处的身影,忙起身唤了一声:“大人!”
程言舟的思绪飘得有些远,目光有片刻的迟缓,闻声才回神,神色复杂地看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前面听到这里有猫叫声,便出来看看。“
宋晚没想到会被一只小猫绊住了脚,但这小猫实在太可爱了,结果光顾着撸猫,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程言舟薄唇微启:“我以为……”
“恩?”
眸中恢复沉静,他似乎不愿说下去:”没什么!“
眼前人是去了后院没看到她,所以以为她走了吗?
宋晚郑重其事道:“我说会等到大人来,就会说到做到,不会食言!”
程言舟陷入沉默,脚下却前进两步,把手中的伞悄然向前倾斜了一些,恰巧将宋晚站的地方拢住。
小猫见到他,顿时就对食物没了兴趣,跑过去用爪子扒拉着他的皂靴,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好似想要眼前人抱它。
程言舟被它缠着,皱着眉头,身子立时绷得像根拉紧的弦。
难得见他这般局促不自在的模样,宋晚忍不住轻笑:”看来它好像很喜欢你!这小家伙挺可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娘亲走丢了……“
程言舟眸色一沉,突然出声打断:”你怎么就知道它是和娘亲走丢了,而不是被丢弃的那个!“
他的声音像被雨水浸湿,透着冷。
宋晚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却隐隐瞧见那眉目中翻滚的浓烈情绪。
他难得有这样激动的时候,往常总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永远让人猜不透心思。
当下这般表露情绪的他,似乎才是更真实鲜活的他。
“没有哪个娘亲会狠心丢弃自己的孩子,就算有,我相信那也一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耐心回应,语气笃定。
他沉默半瞬,抬起眼帘凝视她,低声喃喃道:“是吗?”
宋晚俯身抱起赖在男人脚边的小猫,顺了顺它脑袋上的毛,宠溺道:”以后你有家了,我带你回家!“
”家“这个字,让程言舟心中一怔,他失神片刻,面上又恢复成往日里的淡漠:“袁毅说你有话要当面同我说,是何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程大人上回救了我家小叶子,我就是想当面和大人说声谢谢!“
“宋老板此番前来,怕是不只是要同我当面道谢这么简单吧!”
宋晚并非外头那些寻常女子,虽谈不上有城府,却自有一番待人处事的方式,心思颇为缜密。
程言舟又想起那日在莫家欠下的人情,不甚客气地一语戳穿她的心思。
道歉当然不过是一个由头,宋晚不动声色地溜须拍马道:“大人不愧是大人,小女子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啊,就算小女子脸皮再厚也不敢让您还什么人情债啊,而且你这次救了我的人,也算是回礼了不是!“
程言舟无声冷哼,明着再夸他,暗中也不忘夸自己深明大义。
这还不算脸皮厚?
“不过……”宋晚迂回半晌,终于转了话锋,切入正题:“我这回要是能帮大人更大的忙,大人能否答应用无言公子的名号帮我家小叶子写一篇书评!“
果然是为了书评而来!
程言舟沉吟道:“那也要看你能帮我什么忙了?”
宋晚不急不缓道:“如今监察司里传的那些关于大人的谣言,想必大人也听说了吧,试问一个被传”好南风“的检察司长何以服众!”
“你!”没想到她会这般赤裸地将此事说出来,程言舟咬着牙,面色瞬间沉下去。
“长此以往,还不得军心不稳,人心涣散啊!”宋晚不顾眼前人面上的阴郁,又道:“但这事我可以帮你!“
她似乎对此事成竹在胸,振振有词道:“只要我像今日这般多往你这走走,那些谣言就能不攻自破!”
反正在程言舟面前干这种没皮没脸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宋晚只当一回生二回熟,若是获得书评能帮助书铺,颜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宋老板倒是大义凛然,竟可以罔顾自己的清誉来帮再下!”程言舟唇角勾着冷笑,竟意味深长道:“那如果再下说,那些谣言是真的呢?”
“……”
这话一出,宋晚顿时落了下风,美眸微怔,一时噎住。
过了许久,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故作冷静道:“那……那也挺好的,咱们这也算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程言舟冷哼:“各取所需?再下可并未答应!”
宋晚早有预料他不会轻易答应,不慌不忙回道:”只怕此事已由不得大人做主了,今日我来这的事,你监察司好多人都看见了,这和尚庙似的监察司突然来了个女子,还是找他们大人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明日里大家又会怎么说?“
“总之大人就放宽心,再不济此事吃亏的也是小女子,对您可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不依不饶般,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根本不给程言舟本分辩驳的机会。
语罢抱着小猫提步而去,逃一般地离开了。
红色裙衫在转角一晃而过,刹那就没了影。
等走出了一阵,宋晚才用手背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只觉心脏跳得飞快。
看来要拿下“阎王”这尊大佛,就得像小叶子说的那样,只能“霸王硬上弓”,先斩后奏了再说!
她抬手摸了两下怀里的小家伙:“你说对不对!”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