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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结束,便迎来了今日的重头戏——话本创作。
创作主题往年皆是由莫深提早拟定,但年年如此,不免让人觉得索然乏味,遂今年倒是多了点新花样,特意设了“寻宝”的环节。
参与者会通过抽签的形式,和抽到相同签号的”有缘人“,结伴踏上”寻宝“之旅。
听着复杂,其实不难,只要成功组队后的两人根据签上的提示,到达指定地点找到贴有标签的物件,然后以此物件为题进行话本创作即可。
熟识规则后,抽签的木箱前就排起了长队。
叶梓心对莫家书铺的签约合同不感兴趣,但十分眼馋最后头奖的丰厚奖励。
虽然今日高手如云,但试试又不要钱,万一走狗屎运了呢。
她拉着宋晚加入排队大军,企图把对方也一起拉进这赚钱的大坑。
美其名曰道:“多个人就多一份希望,争取为书铺争光!“
还争光呢!就她那点小心思,宋晚都懒得说穿,叉腰摆出副老板的架子道:“你有这样的觉悟非常好,老板会站在这里给你加油鼓劲的!”
作为悲催的“打工人”,叶梓心立时败下阵来,语塞到无法反驳。
宋晚又忍不住叹道:“今日来这的,哪个不是来结交人脉的,就你搅和半天,连人都认不全!“
“我哪有?”
“那我问你,先前午宴时坐你对面的小哥叫什么?”
叶梓心眉心一皱,瞬时哑了声。
她当时只顾着吃了,哪有心思记人名。
早知她答不上来,宋晚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问道:“你看看那个乐瑶,出道比你晚,可人家就是比你混得好!为何?“的年轻少女身上,容貌虽称不上倾城,但也确有几分姿色。
叶梓心循着望去,视线落在被四五个男子簇拥在中间
此时她正勾着红唇和那些书商们侃侃而谈,间或传来一阵笑声,在人群里招摇极了。
乐瑶便是那厉阳平老东家现在力捧的新人,出道不久,相貌才情俱佳,还特别会“来事”,又会“经营”自己,往日里和那些书商走得近。
不久前写的处女作销量更是火爆,几乎一本成神。
短短数月,迅速成为当下话本圈的后起之秀,人气居高不下,身价水涨船高。
叶梓心之所以会记得此人,只因宋晚曾买过乐瑶的话本回来研究,当时她无心瞥了几眼。
发现乐瑶的成名作无论在题材还是文风上都和她早年写的几册话本相似,虽构不上抄袭,但多少让她有些膈应。
宋晚看完更是气极,倒不是她护短,若真要论个高低,凭心而论。
叶梓心写的显然更胜一筹,可偏偏无人问津。
不愿再听宋晚接下来一连串苦口婆心的谆谆教诲,叶梓心晃了晃手中的木签,以要去找自己的“有缘人”为借口,趁机开溜了。
抽完签的人各自结伴离去,喧哗声渐渐消散。
注意到放在木箱旁的名簿,宋晚走过去,头顶的阳光却被一道身影笼住。
指尖突然传来的冰凉触感,立时让两只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一起的手又同时缩了回去。
原想着能躲则躲,隔得远也不用和程言舟打招呼。
当下却已这样的方式狭路相逢,宋晚面露促狭,实在笑不出来,但样子还得装,只得故作欣喜道:“好巧,没想到能在这见到程大人!”
程言舟没搭腔,眼睛盯着那册名簿,连余光都没留给她半寸。
满脸写着比起你,本大人对这本名簿更感兴趣。
宋晚面上堆着尴尬的笑:“我就是好奇今日都来了什么大人物,既然程大人想看,那就……“
话还未说完,一双手就已经毫不客气地落到书案上。
见程言舟拿起名簿,旁若无人般翻阅起来。
宋晚踮脚,偷偷瞥了两眼。
又抬头看向身边神情专注的男人,灼灼日光漫射而下,在他的脸上洒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将那原本冷硬的五官柔和了不少。
宋晚发现男人好像总是喜欢习惯性地微蹙眉宇,可老天不公啊,有些人连生气皱眉的时候都能让周遭黯然失色。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合上名簿,程言舟迎上那道打量他的目光。
像被什么烫了一下,做贼心虚的宋晚慌忙错开视线,佯装看风景。
程言舟将名簿扔到她身上,不等她反应,已长腿一迈,向前走去。
走出一阵后,又突然停下,转身看她,有些莫名其妙道:“下次再见,宋老板可以不用和我打招呼!”
宋晚抱着名簿,歪着头皱眉。
这算是嫌弃她的意思吗?
就在她暗自琢磨时,男人那张薄唇扯开,似笑非笑吐出四个字。
“我们不熟!”
“……”
宋晚当然记得当初她那老什子表哥求她去找程言舟求情时,自己说的就是这四个字。
如今被对方原封不动地还回来,饶是她掩饰得再好,程言舟还是从她眼中捕捉到了羞愤和难堪。
他欣赏片刻,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自顾离去。
宋晚咬牙暗恨,这人是有多记仇,犯的着这般嘴上不饶人吗!
当下程言舟这头一动,那些对他“垂涎已久”的人也立时蠢蠢欲动了。
“无言公子”的身份一公开,哪怕”冷面阎王“的名号再可怕,也成了那些书商写手眼里的”香饽饽“,一个个都恨不得贴上去混个眼熟。
饶是正当红的乐瑶此时也不得不放低姿态,赔着笑脸,去讨好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
宋晚也不离开,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其实自程言舟上任后,她就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有人说他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甚至还有人说他不食五谷,只吃生肉的,总之版本众多,不乏荒谬无稽之谈。
但其中传得最真的就是这家伙不近女色,恐有“断袖之癖”。
宋晚为此还偷偷琢磨过,回想起上次的“意外”,当时他的反应确实很大,眼神里的嫌恶之色更是毫不遮掩。
但眼下看到在人群中同乐瑶言笑晏晏的男人,又瞧了瞧乐瑶那眉飞色舞的得意样。
宋晚眯着眸子,得出了结论。
所以这家伙的“不近女色”,还是挑人来的?
她越想越憋屈,又低头自省,自己长得也没那么差吧!
此时程言舟敷衍地扯着嘴角,耳边喧哗不断,他其实却一句都没听进去,黑眸紧盯着前方的暗角。
直到藏在角落里的身影撤去,他才收回视线,面上却立时冷硬下来,扫了眼身前的女子,语气冰冷:“麻烦让开,我还有要事!”
乐瑶怔愣片刻,依然努力维持着笑脸,轻声细气地问:“那大人何时有空,是否能抽出些许时间来指点一下小女子的拙作!“
“既是拙作,那就不必浪费时间看了吧!”程言舟神色冷漠,拒绝人时完全不留情面。
乐瑶一时被怼的哑口无言,面色青白交加。
男人当下这般冷漠且嚣张的态度和方才大相径庭,简直判若两人。
敢情她前头巧言令色地说了一堆,都是徒劳。
这么多人看着,乐瑶实在下不来台面,又不敢公然和他撕破脸面,只能硬着头皮,还想出声为自己争取几分。
后头的人见她“失利”,窃喜不已,哪能再给她机会。
瞬间就一窝蜂地挤到前面,挥臂高呼:“大人看看我的话本吧!”
“求大人指点一二!
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乐瑶身不由己地被人潮挤倒后面,气得咬牙跺脚。
程言舟不喜和陌生人有肢体上的接触,尤其是女人。
那些人却不自知,将他牢牢围住,前赴后继地扯着他的衣衫,大呼小叫,场面一度失控。
人太多轻功施展不开,程言舟皱着眉头不耐地喝了两声,却是效果甚微。
又碍着身份特殊,不好用蛮力“制敌”,一时陷入困局。
男人眸里翻滚的怒气越发浓烈,偏那些人足够厚颜无耻,选择视而不见,半点知难而退的自觉都没有。
宋晚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让“阎王”头疼犯难之事,憋闷的心绪被一扫而空,明朗起来。
越过重重人影,程言舟一眼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看热闹的宋晚。
似有什么欣喜之事,女人一双亮丽水眸半弯,捂嘴唇轻笑,满脸写着幸灾乐祸。
撞上他投来的视线时,又胆小地不敢回应,装腔作势地看别处。
程言舟心思一动,拔高声音道:”你还在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他喊得很大声,声音瞬间盖过鼎沸的喧嚣直直砸进宋晚的耳里。
见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又见那群人循着他的视线也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宋晚怔住。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向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除了她并无旁人,然后又呆呆地指了指自己,艰难开口:“喊我?”
程言舟回的毫不迟疑:“不然呢,方才抽签我们不是一组吗?”
宋晚心里一咯噔,瞬间领悟男人说这话的背后用意。
不由暗骂程言舟无耻,前一秒还说什么不熟,转头就毫不客气地想拿她当挡箭牌。
但俗话说的好,阎王要你三更死,岂能留你到五更!
她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宋晚心里千回百转,把男人暗骂了八百遍后,突然灵光一闪,当即就想通了。
今日她若挺身而出,还能卖程言舟个人情,没准将来能派上用处。
将这笔账细细一算,宋晚感觉不亏!
她深吸了口气,纵使脚下有千斤重,也硬是咬咬牙,顶着纷杂的目光,走了过去。
在人群前停住脚步,宋晚反倒是不怕了,冲众人落落大方一笑,声音清明道:”抱歉各位,我还要和程大人去找线索呢!“
这话掷地有声,像在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主权。
周围霎时爆发出阵阵议论声,各色目光交织到宋晚身上,好奇这个走大运的是谁,竟能和程言舟组队!
有人羡煞,亦有人提出质疑:“程大人也参加比赛了吗?前面好像没看到他去抽签啊?“
“大人抽的是几号,还是再看看清楚为好,没准你的搭档是我!“
“怎么就是你了,我就不配吗!“
兴许是不服宋晚能“拿下”程言舟,众人你一言我语,叽叽喳喳吵闹起来,偏就是不信邪,要争个高低。
宋晚暗忖,看来还是得想个办法让他们闭嘴。
计上心头,她忙道:“签号是二十八!”
“二十八号!”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声音的主人对看一眼,又默契地错开视线。
宋晚掩饰住惊讶,没想到她竟和程言舟想到了一处。
得到相同的答案,瞬时又惹来旁人的唉声叹气。
“果然是我不配!”
“竟然是二十八,我就差一点啊,好可惜!”
程言舟不动声色道:“麻烦让一下!”
他语气强硬,听起来更像是警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些人只能不情愿地让出道来,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去。
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宋晚才敢回头看,确认没有人再跟上来,才低头悄悄吁了口气。
程言舟瞧在眼里,忽然沉声道:“为什么偏偏说是二十八号?“
“因为名簿。”宋晚如实作答,又眨眨眼轻猫淡写地把问题抛了回去:“程大人方才不是也看了吗?”
再旁人看来,管理一家小小店铺,实乃轻巧容易之事。
各种艰辛与繁杂却唯有当事人才知。
上到话本内容的校对,下到登记账目,无论大小琐事,宋晚事必躬亲。
过程虽苦,收益颇丰,久而久之,早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如今就这一本小小的名簿,又哪能难的住她。
一目十行下来,很快就能把人名和数量熟捻于心。
参与话本创作共计二十七组,她报个二十八号定能确保万无一失。
当然她能想到的,程言舟自然早就想到了,故而有了方才默契的一幕。
闻言,程言舟只淡淡应了声,继续目不斜视地向前走,黑眸却沉了两分。
他身边不乏逢场作戏,阿谀奉承之人,原以为宋晚只是其中一个。
可她似乎每次都能横冲直撞而来,将事情搅得天翻地覆后潇洒离去。
却又比他想象的要勇敢和聪慧,亦有寻常女子身上所没有的坚韧和倔强。
程言舟向来平静如水的内心,仿佛被颗细小的石子骤然打破,掀起阵阵涟漪。
而宋晚就是那颗石子。
青石小道弯弯绕绕,清晰地映出两抹并肩而行的身影。
秋后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宋晚偏头看男人浸在光影里的侧脸,少了两分凌厉,眼神也显得柔软不少。
恍惚间让她生出一种错觉,无端觉得先前那份意外的默契,好像将两人的距离拉得近了些。
这么一看,“冷面阎王”也没那么吓人!
宋晚如是想着,那副好听低沉的嗓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不熟的人!”程言舟停下脚步看她。
宋晚微怔,掩饰住眼角眉梢的喜色,脱口而出道:“我也不喜欢让不熟的人欠我人情!”
程言舟挑着眉,等她后话:“所以呢?”
宋晚心道当然是还回来啊!
大哥,我可是为了你得罪了这么多人呐!
她赶忙顺杆向上爬,循循善诱道:“这事不难,程大人你还我个人情不就行了!”
“那要看这人情是什么了!”
程言舟既然没一口否决,那便说明这事有希望!
宋晚生怕到嘴的肥肉没了,方要说出条件,话都到嘴边了。
约莫是猜到了她的心思,程言舟竟抢先一步道:“不过宋老板最好还是想清楚了再说,机会只有一次!”
男人气场过于强大,语调平平的几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令人骇然怯步。
明明欠人情的是他,反倒像是她欠了他一般。
听到只有一次机会,宋晚眉头蹙紧,思量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后面的话悉数咽了回去。
程言舟似乎对话本评论之事极为反感,她若是在这时候再提出这样的请求,怕是会更令他厌烦,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不如先留着机会,静观其变。
宋晚咬着唇,难得乖巧地点头道:“那……容我再好好想想,但大人可要说话算话!“
程言舟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温软姿态,冷硬的眉目缓缓柔和下来,却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那宋老板便在此好好想吧!”
垂着脑袋的宋晚下意识应了声:“好!”
等她再抬头时,空寂的小道上早已不见男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