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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话，尉迟敬德直接捂起了耳朵。
“陛下，老臣已经六十好几了，您就可怜可怜我，真经不起折腾了。”
李世民笑了笑，随便搬过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他看着郭义生说道：“此次义生唤出天雷，将高句丽的伏军一把火烧尽，着重打击了高句丽的士气，我们第一战赢得很漂亮……当然，敬德你领着骑兵追杀逃军也是一件大功。”
郭义生刚想拱手表示谦虚，却被尉迟敬德拦了下来。
尉迟敬德知道，李世民接下来必有求于他们，才会先捧他们一把。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可是你们还记得我们一开始定下的目标是什么吗？是朕领军杀敌，在关键时刻亮明身份，让高句丽看清楚，大唐皇帝下马能治国，上马能冲锋，在敌军之中来去自如；战后略一宣扬，大唐皇帝明明与高句丽军短兵相接，对方却伤不到皇帝半点毫毛，这不仅能打击高句丽的士气，更能为我大唐张扬国威！”
“可这件事好像没有办成啊？”
尉迟敬德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无奈：“陛下，您还想做什么？”
李世民嘿嘿一笑：“趁着夜色，我们带军直奔盖牟，我为先锋……”
尉迟敬德直接跳了起来：“五六百人就想攻城？陛下是您疯了还是我疯了？”
李世民将他按回了椅子上：“别着急，朕没说完呢……攻城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在行进路上很可能遇上敌军。”
尉迟敬德闻言沉思一番，随即点头赞同道：“若不是陛下提醒，臣确实想不到。”
郭义生一脸懵：“为何一定会遇到敌军？”
李世民耐心道：“义生你想想，如果你是泉盖苏文，听到逃回来的残军禀报，是有人召唤天雷而引起大火，烧尽伏军，你会怎么想？”
郭义生回道：“我肯定会认为他们胡说八道，甚至可能将他们拖下去砍了，妖言惑众，动摇军心。”
李世民赞许道：“对，然后呢？”
“然后……我可能会派人过来探查一番吧。”
“没错，两千伏军大败，逃回来的还满口胡言，任谁都会派探子查清楚是什么情况，到底敌军有多少人，到底是如何引起大火的……而一旦探查清楚我们只有五六百人，他会怎么做？”
郭义生这才明白道：“泉盖苏文很可能派一支军队来探一探我们这五六百人的虚实，到底是真的只有这么多人，还是另有埋伏。”
他站起来，有些激动道：“如果真的只有五六百人，那这支军队就会成为屠杀者，将我们这五六百人斩杀殆尽，然后带回我们的人头，告诉高句丽所有人，根本没有什么召唤天雷之人。”
李世民说道：“你看，战争也没有那么难，只要分析得当，就能看穿整局……看透敌人想法的感觉不错吧？”
郭义生猛点头：“是，马上就要入夜了，泉盖苏文必然会等到深夜派人突袭营地，我们是一支刚刚获胜的军队，很可能会放松警惕。”
“所以此刻如果我们往盖牟方向而去，很可能撞上那支夜袭的军队。”
尉迟敬德打断道：“陛下，既然知晓对方会夜袭，我们应该在营地设下埋伏，才能以最小的伤亡杀掉对方；如果两军在平原之上交战，如果对方兵力远胜于我们，我们很可能失败。”
李世民回道：“我自然知晓这个道理，可是我们料事如神，并正面击败，再突出朕……岂不是更能起到彰显国威的效果？”
尉迟敬德冷笑一声：“陛下我知道您的想法，在这营地之中，哪怕埋伏起来等对方夜袭，您也难以得到机会冲锋陷阵，因为有我们拦着……可一旦策马奔腾起来，陛下您精通马术，座下坐骑又是良驹，我们可就拦不住您了。”
他指了指营长之外：“想来您是在长孙无忌那儿碰了壁，才来找我们的吧？”
“陛下，臣也不可能同意您的想法！如果这大营之中谁敢同意，我就敲碎他的脑袋！”
……
李世民有些失意地往自己地营帐里走去。
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了，他并不是多想突出自己，而只是想找回当年战场驰骋的感觉。
这几年他亮出弓箭，却是一次次对上自己的至亲。
好不容易有机会面对敌军，自己人却不让他亮出弓箭了。
那一个个脸上写着“陛下要敢冲锋，我们立马撞柱而死”的臣子们，让他感到无奈与失望。
连尉迟敬德这个自己最信任的战友，也不赞同自己的想法。
虽然这些想法不成熟，甚至有些幼稚。
成为皇帝以来，李世民每天都十分紧绷，他必须做一位明君，才能让天下少点议论之声，少点骂他杀兄杀弟，逼父退位的骂声。
可这也让他倍感压力，让他难以感到自由。
如今在战场之上，他只想最后放纵自己一把。
“陛下……陛下……”
一阵轻微的喊声，从李世民背后传来。
李世民转头，看见了郭义生。
这总在关键时刻，最有办法的臣子。
李世民心情大好，立马露出笑容：“义生，你是不是想出办法，能帮助朕上马冲锋了？”
郭义生还没开口，李世民继续道：“如果不是，就别说了，朕其他一概不听。”
郭义生叹了口气，问道：“陛下认为，什么样才算突出大唐皇帝并彰显国威呢？”
李世民反问道：“你觉得呢？”
“恕臣无礼，臣先不回答陛下之问，而想再问陛下一个问题。”
“陛下善于箭术，敢问陛下能射多远，能射多准？”
李世民自信一笑：“不是朕说大话，放眼大唐，也没几个敢说箭术比朕好的！朕左右皆可开大弓，可穿七层盔甲，二百步之内，百发百中！即使是骑马射箭，朕也有信心在一百五十步之内百发百中！箭可穿喉咙而过！”
“那容我再问陛下，如果两军对峙，陛下能不能一箭射穿大军之后的敌方大将？”
李世民微微皱眉，说道：“那恐怕任何人都做不到，被大军层层保护着的大将，离得太远，哪怕是大唐的重弩也难以射到。”
“如此，我便可以回答陛下刚才的问题了……如果我能让陛下一箭射死敌方大将，够不够彰显国威，够不够突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