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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芽出生时,苏浅着实受了不少罪。都说头胎难,以后就轻松许多,可对于苏浅来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跟怀小豆包不一样,小豆包那时好歹只是头三个月胃里难受,后来便一帆风顺,月子也好,成长也好,基本没费事。
自从怀了小豆芽,不单单吃不下东西,苏浅整个人都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头三个月是危险期,苏浅出了趟差,许是累着了,回来就见了红,陆焰当时刚到法国,前脚下了飞机,接到陆染白的电话,二话不说,买了机票就又飞了回来。
被吓到的陆焰,这时非常强势地选择了让苏浅辞职回家养胎,这事儿说起来也怪苏浅大意,瞧着陆焰冷漠又心疼的模样,苏浅悄悄地缩了缩脑袋,一言不发。
等他气消了,苏浅才可怜巴巴地往他怀里一窝,讨好地跟他撒娇。
结婚这么久,小女人很少撒娇,平时工作上遇到困难,也都自己消化。
于是,瞧着她苍白着一张小脸,陆焰所有的恼意都化为无尽的心疼。
辞职是不能的,折中的办法就是请了长假,好在领导善解人意,竟然破天荒地准了。
这年,陆染白小朋友已经上了初一,小家伙从小就比同龄人高出半个脑袋,进入青春期,各项指标都拔高,身高迅速窜上去,人也处在别扭的青春期。
陆染白上了初中后,就正式开启了寄宿生涯,一周回来一次,回来后也不爱在家里待着,跟着小伙伴四处浪。
苏浅休长假后,原本想着有儿子陪伴也是好的,哪知道小时候那么粘她,恨不得变身妈宝的小豆包,长大后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苏浅郁闷的同时,不禁庆幸,幸好采纳了陆焰的建议,有了小豆芽,自己那颗随着年岁而越发脆弱的玻璃心,稍稍得以慰藉。
休了假,儿子又时常不在,老公虽然较少了出差频率,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地陪在身边,苏浅在家里闲着无聊,听从闫萌这个全职妈妈的建议,索性也开始了追剧生涯。
以前没时间看剧,也不爱这玩意儿,闲暇时追下来,苏浅竟然意外地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道是岁月无情,还是在家里闲着久了,亦或者是这次怀孕实在受罪,苏浅竟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某日,陆焰出差回来,就见苏浅窝在沙发上,边追剧边抹眼泪。
陆焰微微一怔,浓黑的眉不着痕迹地轻蹙了下,眼前的小女人穿着纯棉质地的家居服,手里抱着一只猫咪抱枕,一边追剧,一边偷偷抹眼泪。
他顾不得换衣服,迈开长腿绕过沙发,径直走向苏浅。
到了沙发跟儿,陆焰腰身一低,手腕一勾,连人带着抱枕一并抱在腿上。
“哭什么?”陆焰单手执起她的小脸,左右打量后,担忧地问,“谁惹你生气了?嗯?”
“没有。”怀里的小女人闷闷不乐地放下抱枕,细白的手指勾着他的领带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
“那你哭什么?”
他失笑,手指摸上她的脸颊,擦干她眼角的泪水。
苏浅泪眼巴巴地望着他,静默片刻,她才低低问他,“陆焰。”
“嗯?”
“如果我们生了小豆芽,你会不会不再爱我了?”
陆焰:“?”
苏浅依偎在他肩头,小小声道:“我最近在追的剧,好多男人都是有了女儿后,就再也不理会自己的妻子。”
简单停顿一下,苏浅:“毕竟,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比如那个xxx,就上次跟你一起吃饭的那个明星,日常秀女儿,走哪儿带哪儿。你呢?你以后会不会也跟他一样?”
陆焰愣了半晌,没忍住,手臂收紧,伏在她肩头低笑。
“你笑什么呀?”
瞧他笑得欢畅,苏浅更恼了,就想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没能实施,又被他拽了回来,牢牢箍在怀里。
“傻瓜。”他吻她的脸颊,低笑着安慰她,“小豆芽还没出生,你就飞醋吃得漫天飞,嗯?”
苏浅不理他。
陆焰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扳过来,凑过去就尝了一口,似笑非笑地揶揄她,“真酸。”
“你没资格说我。”
“哦?”
“当初是谁跟自己儿子争风吃醋,可怜的染白被你早早丢进幼儿园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寒暑假,你还将他送到国外去。”
陆焰漫不经心解释:“男子汉当然要从小历练,瞧他现在多独立,是不是?”
苏浅:“……”
为什么会有人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讲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而她竟然还无法反驳。
说是历练,也不用送去非洲大草原吧?
还特么地与狮子共舞。
起初,可怜的小豆包同学时不时就哭唧唧地打电话向她控诉老爸的无.耻行径,久而久之,竟然被虐习惯了。
苏浅犹自陷入忧郁里,陆焰双手环在她腰间,下巴抵在她肩头,低哑道:“放心,不管是小豆包还是小豆芽,永远都取代不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嗯?”
“真的?”
“我发誓。”
苏浅这才破涕为笑,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
结果,整个孕期,小家伙都闹得不行,临近预产期时,因为提前见了红,苏浅还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浑浑噩噩,难受极了。
眼看到了预产期,小家伙反而平静下来,等过了预产期,小家伙还是没动静,苏浅不禁心焦起来。
怕持续推迟影响宝宝,末了,只好打了催产针。
上次生小豆包时,打了无痛分娩针后,很快就没了知觉,整个产程还算顺利,到了小豆芽这里,完全不凑效。
没多久,药效过了,小豆芽依旧没动静,苏浅疼得直抽气,最后没忍住,竟然丢脸地哭了出来,这么大的人了,被一小护士凶了好几次,苏浅觉得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等小豆芽终于降临,苏浅已经没啥力气,直到小护士笑眯眯地将小豆芽抱过来给她瞧瞧:“很漂亮的小公主哟,恭喜陆太太。”
苏浅无力地笑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原以为生产费事也就罢了,哪知道,小豆芽月子里也不省心,许是跟苏浅孕期的作息时间有关,傲娇的小公主日夜颠倒,白天呼呼大睡,到了晚上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
最可怕的是,抱着就乖巧如猫咪,放下便哇哇大哭。
陆焰心疼苏浅身子骨虚弱,又舍不得旁人碰小豆芽。
对他来说,儿子与女儿的教育理念截然不同。
男孩子适合放养,陆焰尊重并且给予儿子极大的自由空间,任由其自我发挥。
到了小豆芽这里,则一改初衷,变得无底线宠溺。
不放心旁人带,只好自个儿辛苦,心疼苏浅,夜晚小豆芽淘气时,陆焰只好自己亲自起身带宝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个月,非但没有改善,反而在陆焰无底线的纵容下,变本加厉。
起初,小豆芽还认不得旁人,等三个月后认了人,外人就再难近身,陆焰从公司回家,小丫头就直接扑向他,要抱抱。
半夜起来给小豆芽泡奶粉,苏浅睡得迷迷糊糊,瞧见陆焰忙碌的身影,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陆焰?”
“睡觉。”尽管疲惫,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依旧泛着柔情,隔空对她笑了笑,他说,“乖一点。”
“你不困吗?”
“嗯。”
回答的淡淡的,可眼底却隐隐泛着青痕。
苏浅又愧疚又心疼,这会儿睡意全无,直接爬起来双手环在他颈肩处,小小声催促:“你去休息,我来就好。”
“不用。”
他轻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去睡觉,乖。”
小豆芽被放在床铺间没多久,又开始淘气,哼哼唧唧的不老实。
陆焰轻柔地抱起她,将奶瓶塞过去,小豆芽抱住奶瓶吧唧吧唧地大快朵颐。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陆焰对于养宝宝颇有心得,甚至比苏浅还要上心。
苏浅望着男人的背影,静默了片刻,从身后抱住了他。
“陆焰。”
“怎么了?”他忙着哄小豆芽,分神地应了声。
苏浅手臂收紧,埋在他后背,低低地说,“谢谢你。”
……
小豆芽的大名唤作陆笙,名字是陆焰考虑了许久才定下来,取自谐音“生生不息”,他对小豆芽没什么要求,唯独希望小豆芽能够在他的羽翼下,活得自由自在,快乐舒畅。
这日晨起,陆焰洗漱完毕,去了衣帽间。
换好正装,戴好袖扣,陆焰手指勾起一条领带,身后响起小豆芽的小奶腔,“爸爸要去工作吗?”
陆焰手上一顿,错愕地回头。
小丫头一头黑发蓬蓬松松,粉嘟嘟的小脸上犹带着惺忪的睡意,身上套着樱花粉睡裙,跟陆焰比起来,小丫头矮矮的,抬头望着他时,一双乌黑湿.润的眼睛水汪汪的,灵动又可爱。
陆焰手指一松,随手将领带丢在一旁,小豆芽抱着一只芭比娃娃,迈着小小的步伐,靠近陆焰。
陆焰蹲了下来,单手抱着女儿,揉了揉女儿的发心,嘴角浅笑,“乖,再去睡会儿,嗯?”
“睡不着。”
“嗯?怎么了?”
小丫头手指捏上陆焰的耳垂,陆焰微微一僵,黑瞳微敛,很快又放松下来,由着她。
“爸爸不在,笙笙睡不着。”
陆焰轻笑,怜爱地亲了亲女儿粉嘟嘟的小脸蛋,嗓音微哑,“爸爸要去公司,你在家里乖乖听妈妈的话,嗯?”
小丫头脑袋一歪,楚楚可怜地望着他,“笙笙不能跟吗?”
“嗯?”
“笙笙不想跟爸爸分开。”小丫头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不要丢下笙笙好不好?笙笙不吵不闹,会乖乖的等爸爸忙完。”
一个接一个的请求让陆焰心头软得不行,他沉吟了片刻,没做声。
这时,苏浅追了过来,瞧见女儿,苏浅松了口气,柔声对她说:“笙笙别闹,爸爸今天要开会,过来妈妈这里,妈妈带你去找林格姑姑玩,好不好?”
“我不要。”
小豆芽猛地摇摇头,一双小手牢牢环在陆焰的脖颈处,“我要跟爸爸在一起。”
苏浅:“……”
知道陆焰今天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出席的都是集团的各位股东,丝毫马虎不得,苏浅耐着性子跟小丫头讲道理。
哪知,一句话未完,陆焰已经轻笑着打断她,“没关系,让她跟着。”
???
捏了捏小豆芽的脸颊,陆焰宠溺地望着女儿,“爸爸也舍不得笙笙。”
小豆芽闻言,明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欢天喜地在陆焰俊美的脸上吧唧两口,“笙笙最爱爸爸啦!等笙笙长大了,要当爸爸的新娘。”
苏浅一头黑线:“……”
瞧着陆焰对女儿露出宠溺的笑容,苏浅又一次感受到了一阵重击,浓郁的醋意萦绕心头。
她突然理解到陆焰当初的心酸,有那么一瞬间,苏浅也想把女儿立即送进幼儿园,进行彻头彻尾地“改造”。
……
不是第一次带小豆芽去公司,以往都是直接从地库的专用电梯直接去往66楼的总裁办,这会儿难得从一楼上来。
一进大厅,前台的小姑娘瞧见大boss单手抱着一个小丫头,立即瞪大了双眼。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齐刷刷地打了招呼:“陆总好。”
陆焰淡淡点头,算是回应。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间,方才寂静的大厅才渐渐传出细微的声响。
刚来的小姑娘不懂行,好奇地问:“陆总怀里的是谁?”
“九公主啊。”
“??九公主是什么?”
另一个小姑娘笑着解释:“陆总的宝贝女儿,小名小豆芽,因为出生在九月初,陆总偶尔叫她小九,叫着叫着,不知怎的就在公司传开了。大家私底下都叫她九公主。”
“哈哈哈,还有这种说法啊?这么说,陆总应该特别宝贝她吧。”
“那当然。我听秘书处的小姐姐说,陆总参加宴会时,小公主就一直跟着他,走哪儿带到哪儿。”
“啊啊啊啊啊,小九公主好可爱啊!难怪陆总疼她,她看上去挺乖巧的,好q好可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呜呜呜,老阿姨瞧见心都酥化了。”
“乖巧?”小姑娘不以为然,“别看小丫头年纪小,据说挺傲的,甭看她外表像洋娃娃一样可爱,小小年纪,逻辑思维贼溜,怼起人来毫不客气,上回有个从集团来的老油条,开会时仗着自己是元老,倚老卖老,陆总还没开口,小丫头就把他怼的生无可恋。”
“啊??”
“关键,有理有据,又是个小孩子,那位元老不好当场发作,听说没过多久,自个儿辞职了。”
“666,这都行?”
晚上讲完睡前故事,将小豆芽哄睡,陆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这才回卧室。
一到卧室,就见苏浅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他叫了她两声,她也不答,双眼紧闭,羽睫微颤,像是假寐。
陆焰偏头想了会儿,推了推她,低笑一声,“宝贝,生气了?”
“哈。”她酸酸地反驳,“我才没生气。”
“是么?”他挑挑眉,站在床头静静注视她几秒,没做声。
苏浅背对着他,双手绞着丝被,气呼呼地没理会他。
往常这时候,这人就会强行扳过她,难得会说些甜言蜜语,可这会儿,等了半晌,既不见他回应,也不见他过来抱她,苏浅疑惑了片刻,悄悄扭头一看。
咦?
人呢??
紧接着,浴室便响起了水声阵阵。
苏浅:“……”
呵呵,今晚他别想睡了。
苏浅咬咬牙,暗戳戳地想着。
结果,这晚是没得睡,然而,最后被折腾的依然是自己,醋也吃了,自己也被吃干抹净,话题却被带偏都天涯海角去了。
以前总觉得陆焰跟儿子吃醋挺幼稚的,现在她才深刻领悟到,比起陆焰来,自己比他小心眼一万倍。
半夜醒来,苏浅动了动身子,睡得很熟的男人即使在梦里,手臂依旧占有性地箍紧她,像是怕她逃走一样。
低低的呓语从他嘴里逸出,苏浅往后挪了挪身子,离得近了,才听清楚他说的什么。
“苏浅。”手臂收紧,他埋首在她馨香的发间,片刻后,嗓音沙哑地呢喃,“我爱你。”
……
陆笙九岁生日那天,一家四口飞往法国度假,陆焰早些年便在法国购置了酒庄,每年九月份,正值葡萄丰收的季节,一家人便会在庄园小住一段时日。
庄园占地颇广,除了种植葡萄酿酒外,后头还有一跑马场。
陆笙打小跟着陆焰,从长相都性子都像极了他,跟其他女孩子不同,四岁起,陆笙便抛弃了可爱的布偶娃娃,反而迷恋上了各项冒险运动。
陆焰也乐于带着女儿满世界飞,陆笙七岁时,陆焰去阿联酋谈生意,双方相谈甚欢,少时,某王子就送给陆焰一头雄狮,这会儿,又提出要送小狮子给陆笙。
陆焰望向女儿,低笑一声,问她,“要么?”
“要啊。”
“不害怕?”
小丫头傲娇地扬扬下巴,笑容灿烂,“当然。”
说完,亲昵地抱着陆焰的手臂,“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嘛。”
国内没条件养这些猛兽,最后,这头小狮子只好被寄居在阿联酋,由专人负责照料。
今年的生日礼物,是一只小马驹,雪白的毛发无一丝杂质,四蹄矫健,陆笙瞧见后兴奋极了,抱着陆焰亲了几口,便去摆弄自己的生日礼物。
小姑娘一袭红色连衣裙,明眸皓齿,在雪白的小马驹映衬下,明艳动人。
陆焰怕女儿摔了,亲自教导。
“笙笙,怕么?”
小姑娘提着马缰,冲陆焰笑得张扬,“不啊。”
乌黑明亮的眼眸流转,陆笙傲娇地回应,“毕竟,我是爸爸的女儿,对不对?”
陆焰闻言微楞片刻,进而轻笑出声。
不多时,陆染白带着一个女孩子也加入了赛马的行列。
苏浅望着马场上的四人,每一个都是她心之所向,毕生挚爱。
明媚的眼睛弯了弯,苏浅双手交叉背在身后,抬头仰望着天空。
九月天,秋高气爽,入目所及,便是流动的云朵,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中,不断地变幻出各种形状。
后来,苏浅心想,所谓幸福,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