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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返虚似是早就知道有人潜藏于九天之上,那道身影,也恰好出现在他们身前。三人的脸上布满了喜色,拱手施礼之后,急急躲到那人身后,互相对望了几眼,皆有劫后余生之感。
林青仔细打量后出现的那名修士,他一袭白衫、风度翩翩,手中法剑流光溢彩,一看便是灵器,他的面貌极为年轻,不知是不是吃了驻颜丹,只有不足三十岁,他的气息一如那三人般好似凡人,可是此情此景,他不但不是凡人,而且必定是修为远高出那三人。
万流已经追近,白衫修士手指向前一点,一道波纹瞬间从指间向下方荡漾开去,直奔万流。波纹飘飘荡荡,它不是真气幻影、不是空气折射,而是实实在在的波纹,流经之处,不断焕起深褐色的色彩,仿佛空间出现了褶皱一般……
“空间之力!”林青大惊。
“难道他是大乘?”
“不!”林青的想法当即打消,“若是大乘,那三名化神修士就该执弟子礼,而不是拱手!”
“那他一定是合体期返虚,领悟到了一丝空间之力的合体期,半步大乘!”
合体期返虚修士,之所以被称为“半步大乘”,除了他已经与大乘境界极为接近之外,更为重要的,是他可能会领悟到一丝空间之力,有了一丝大乘修士的威能。
波纹一着体,万流追击的身影马上变得迟缓,越来越慢,他索性停下,仰头向上怒喝。白衫修士的脸上满是悲悯之情,微微开口回答!
看着这两人的神态表情,林青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这两人认识,是熟悉之人!”
……
两人不断交谈,像是在辩驳着什么,万流身上、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似是变得越来越狂躁不安,但是看他的眼神,似是有了一丝颓然之感,而白衫修士却面露微笑,像是劝说成功近在眼前。
突然,一颗漆黑如墨的雷球毫无预兆的从峰顶射出,却是护山大阵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已经恢复了攻击之能,而操控室中的修士十分不理智、毫不犹豫的向那白衫修士发动了攻击。
白衫修士心神都在万流身上,感觉到雷球逼近,他毫不在意,随手一道剑气向下射出,随后便不理不睬,那剑气却不是射向雷球,而是射向林青。
准确的说,是射向当时在操控护山大阵之人。
护山大阵的防御仿佛一张宣纸般被撕裂,剑气直入山腹,瞬间便到了林青眼前,哪怕已经知道这剑气是千年之前之事,可那凌厉无匹的威势依然让林青不由得阵阵胆寒,更何况它在画面上是直奔自己而来。主屏幕直接变得淡蓝一片,此后操控室内的情形林青一想便通,那名金丹修士急忙躲闪,可是剑气的速度实在是太快、转瞬即至,他只能向右避过要害,却被斩断了左臂,他惊慌失措、担心再被攻击,就连断掉的手臂都不敢去捡,匆匆逃出了操控室,可是那白衫修士的剑气何等凌厉,勉强逃到了后山洞穴后,这名金丹已经是油尽灯枯、死于非命。
林青急忙转头看向其他屏幕,虽然主屏幕当时已毁,但是其他阵法屏幕依然忠实的记录下了接下来的一切。
此时护山大阵的黑色雷球才到白衫修士身前,还未触碰到他的身体,却无缘无故的自动消散。白衫修士还待要继续劝说,可是万流的神情却陷入了呆滞,向着操控室的方向大吼一声,眼中一片死灰。
白衫修士、三名返虚,以及置身事外的林青瞬间都明白了操控室内那名金丹的身份——万流之子!
白衫修士满脸的错愕,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万流仰天怒吼,浓郁的血光从他身上不断向外散发,翻滚升腾,竟然在他头顶上形成了一团火焰状的红雾,而他的肉身,便是火焰的根部。他一拳击出,身前的空间连同波纹一起尽皆粉碎,随即他向上急速升起,不断出拳击碎前方的波纹状扭曲空间,直奔白衫修士杀去。
三名返虚大骇,身形下意识地向后退却,白衫修士的眼中却露出决断之色,他一挥剑,一道剑气从剑尖处射出,直奔万流。
林青下意识的将这幅画面定格,仔细打量这道剑气,剑气宽三寸、厚半分,慢镜头下在不断的飞速旋转,所经过的空间全部碎裂,拉出一条长长的扁平而又不断旋绕的漆黑直线,可是剑气本身却是雪白明亮,此情此景,林青下意识的惊呼:“破虚剑!”
“这是破虚剑!”
破虚剑,是林青引以为傲的杀招,自从炼气期习练以来,每一次使用都从未让他失望过,无论是景山城斩杀三名邪修,还是东华大峡谷上空的生死之战……乃至于最近的一次与玄阳宗之战,若是没有破虚剑,他在雪淮真人的剑光下根本没有任何抵御方式,定然要和九儿一起被劈成两半。
他对各项法诀的习练从未间断过,别的法诀都在有条不紊的进步,可破虚剑自从到达了八倍压缩之后已经许久不得进展,想要再进一步到达十六倍压缩千难万难。甚至他曾有一度产生过放弃的念头,这法诀始终毫无突破的迹象,若是到了金丹期还不能突破,那还不如就此搁置在八倍压缩的程度上、混过筑基期,等到了金丹期再习练其他法诀、进境飞快,岂不是更好?
破虚剑好归好,只是习练起来太难了。金丹修士最不在乎的便是真气,哪怕躺着不动真气都在无时不刻的向外散逸,大多数金丹法诀都是无尽耗费真气,只求威力大、真气不限,那时人人的法诀都是汹涌如潮,自己想将八倍压缩的破虚剑作为依仗,绝对是略显不足。
可是,眼前这不断转动的一道剑气,彻底颠覆了林青之前的想法。剑气直接将万流从头到脚射穿,他浑身的血光当即湮灭,向下坠落。
“破虚剑,竟然可以修炼到这种程度!”
“哪怕有他修为高深的因素在里面,可这破虚剑,威力也太过惊人!”
虽然看不出白衫修士的破虚剑究竟是压缩到了多少倍,但是林青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能做到,我也能!”
……
万流未死,元婴修士只要元婴不灭便不算死亡,这也是“元婴不灭金身”这个说法的由来。可是他的眼神中一片灰败,似是放弃了所有生的希望。
白衫修士的身形向下追击,直奔万流而去,在这最后的一刻,万流的眼角突然流出了泪水,他扭头遥遥的望向北方,声嘶力竭的悲吼,仿佛有无尽的哀伤从他的内心深处喷涌而出,随后他闭上眼,似是气息全无。
虽然不知他究竟在悲吼些什么,也可能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万流为何这般哀伤,但是林青知道,他的目光正是浮烟山的方向,那里,有他的家,有他的亲人,可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去救他们脱离苦海,如今死了,更是永不能相见。
他对不起族人,他白白辜负了族人的养育之恩,他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之人,或许最后时刻他顿悟了,但是那已经太晚。
白衫修士一抖手,万流的身躯消失不见,虽然此时他还未死,但是林青知道他最后应该是死了,岛民们依然困在地下海深处便说明了一切。
“但是也有可能他被白衫修士囚禁,终生无望逃出!”林青长叹一声,无论如何,万流的一生绝对是个失败,想到此处,他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阵酸痛之感,其实这万流风华绝代,若是不死、若是走正路,那今时今日的万流归宗又该是何等景象?哪怕他修成了大乘,林青都不会有丝毫意外……
白衫修士默默地立于半空,像是在无限哀思。
……
无须白衫修士下令,三名返虚齐齐俯冲直下,轰破护山大阵,随后上千道剑光一起杀入万流归宗,这万流归宗就是个贼窝,强行被掳的修士都已经随着万流的道侣一起死去,剩下的都是自甘堕落之人,若是放他们出去,岂不是大患?
哪怕错杀,也不能放过!
无尽的血雨在九华诸峰上掀起,三名返虚轻易便斩杀了剩余的几名元婴,上百名元婴轻易便斩杀了剩余的百名金丹,上千名金丹更是如同冲进羊群的恶狼,筑基、炼气,哪怕是童子仆役也不放过一个,一一斩为两段,十余万人顷刻死得干干净净,只有个别的土属性修士或许能成功逃逸。
战场打扫完毕,金丹们退得远远,三名返虚悬在半空,数十元婴围在主峰周围,凝聚真气便欲向下轰击,竟是要协力引爆地脉,将整个九华山彻底摧毁。正当此时,三位返虚突然一起看向九天之上,不知是那白衫修士说了句什么,三人喝令元婴们停手、放弃。
众人撤走,九华诸峰只余满地的尸骨,如此一过便是二十年,除了偶尔有人前来观光、寻宝,再无人迹,某一天,一名元婴修士手握着一面阵盘进入了九华山中,他尝试着调动七彩流光,满脸喜色,此后山上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尸骨被收起掩埋,就连山外的战场痕迹也被填补,又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山林。
再过二十年,几百人聚集在养精殿广场前,举行了开宗盛典,山门换上了新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紫云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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