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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盆里的水还热乎,她伸进去仔仔细细的搓洗着手上的污秽,司妤把地上已经被清的差不多的狗食收尾,眼看着已经差不多,她也擦了手。
可是外衫还是脏的,必须换下来,里面穿的是一个襦裙,内衫太薄了不易见客,她伸出食指朝周炀画了个圈圈,周炀识趣的转过头,这才换了身上的脏衣服。
身上干净了,司妤就识趣的将盆和脏衣服拿走,关门出去了,此刻屋里又恢复了两人的场面。
她走到妆台,打开那个白宇瓶看看,视线落到瓶身的那个‘圣’字上,故作玄虚道:“什么?你的身份吗?我这么神通广大,早就知道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一般画本子里我知道了坏人的身份,这时坏人阴狠的说一句,你还知道些什么?这就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可你语气平静,毫无杀意,难道你们江湖中人都不怕秘密被发现?”
周炀低下头被这一番话惹得在此勾起唇角:“那你说说我是为何不怕?”
“因为我对你没有威胁,所以你选择利用我去帮你实现大业。”
“我要实现什么大业?”他又发问,语气依旧那般波澜不惊,丝毫不怕被眼前的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她语气慢条斯理:“这就要问你了,是不是要江湖第一和朝廷第一,双一合并成为天下第一?”
又是片刻沉默,两人相隔六步之远,静静地对着彼此的眸子。
周炀打破平静,短短一句言简意赅:“此题解法非常简单,我一样都不想要。”
这话让她将信将疑,询问道:“那你为了什么?”
问出口她就害怕了,知道了亡命之徒的秘密,很难不被灭口,可又抵不过好奇,她想周炀不会杀她吧。
只见周炀向她走来,步步紧逼,目光深邃十分犀利的看着她,她感到压迫感,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这时周炀把轻轻抓住她的肩,使她不在后退,男人的手极大,可以包裹住她整个肩头,她不得不对上他的双眼。
她料定周炀不会杀她,鼓起勇气,坚定的望着周炀带着戾气的双眼,抢先开口:“你是不是在查先皇后的死因?”
这是她猜的,这些年她没少研究周炀,迫切的想要挖干净周炀的秘密。先皇后是二十年前死的,周炀二十年前才刚出生,两个人的时间线对不上,所有她并不确定,可如今的种种迹象让她生疑,她大胆的猜测。
郝皇后除掉了这么多挡路的人,好不容易坐上后位,可偏偏太子刚做上储君没多久就病重,怀王成了天下最有权势的皇子,这绝对不是巧合。先皇后生的两个儿子如今一个病重,一个远离朝堂,最有益的怀王母子,所有如果周炀也这样认为,就会想着去报复郝皇后。
听说先皇后是死于骊国公案,二十年前骊国公叛国,随后一家几百口子全被杀了,先皇后的亲姑姑是骊国公的嫡长媳,无疑也被杀了,先皇后哀伤过度,病死的。刘氏虽未受到明面上的连累,可是这些年一直不被重用,刘氏也低调了这么多年,这也就是明远侯一脉没落的原因。
当年骊国公惨案连累了京都不少人,被圣上铲除了不少与骊国公交好的氏族,一刹那树倒猢狲散,那些人都急着保命,不少人落井下石拿出了骊国公府许多证据。
她仔细对了时间,周炀是在骊国公出事后出生在齐云山,这也对不上呀,当初骊国公府无人生还,莫不是哪个忠心的下人家的孩子,来为老主子报仇的?
也不排除周炀是为了别的人来报仇,郝皇后杀了那么多妃子,凡事有皇子的全死了,一定有人知道内幕,才冒着风险来调查的。
难道是有人出了高价请天山武圣入宫调查的?然后在复仇?
随着周炀手上用力,他目光慢慢攀上怒火,有许多眼泪出现在他猩红的眼眶里:“我已经查出来了,我要为我任家宗族里一百六十口人报仇!!!”
报仇?!!
任家?骊国公姓任,难道?!!
此时的周炀眼里全是仇恨,她从未见过他这幅凶狠的样子,震惊的看着他。随着周炀的恨意,她肩膀上的痛感越来越清晰,终是忍不住,二人紧紧相对的眼睛,随着楚云京的闪躲结束,她吃痛的推开周炀。
被推开后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太过激了,灭族的仇恨摆在他眼前,周炀恨不得将郝氏挫骨扬灰,他一只手拄着身边的妆台,整个人在极力的压着内心波涛汹涌的悲伤。
两滴泪落下,从他垂着的头滴落在妆台上。楚云京接触了禁锢,连忙揉揉自己的肩膀,她一个柔弱的美人哪被这样对待过,抬头看着眼前及脆弱的男人,她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该如何劝解,犹豫一会决定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我....”
她并不知道开口该劝些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眼下她知道了一切,这个男人不像是说谎,把实底都交了出来,她相信了。骊国公一脉的任氏几乎已经死绝了,当初就连国公府伺候的下人都株连了家人,这么残忍的事,谁又能平淡的说出。
她很理解眼下的周炀,京都这几十年来姓任,仿佛成了忌讳,谁都不愿与任姓的有往来。当初骊国公犯得可是谋反的大罪,连先皇后都受了连累,被圣上冷落,后来病死,谁又敢去犯这个忌讳。
屋内的气氛一度降到冰点,二人无言,掉一根针都能听到的寂静,楚云京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周炀还要伤心到什么时候,素手僵僵的毫无感情的拍打着那人的背。
过了一会,周炀平静了心情,恢复了先前的冷峻,桀骜的抬起手蹭掉脸上挂着的泪水,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他。
她的手随着周炀直起腰的动作滑了下去,她默默收回,只见眼前这个男人恢复了高大威猛的样子,一扫方才的哀默,可她还是在他的侧脸看到了忧伤,这终是一生伴随的痛。
“我是被废骊国公的嫡孙,任氏唯一活着的人,我父亲本是庶出,刘氏夫人无子,就把我父亲过继了,我自然也成了嫡系。”他侧着身子忧心的语气。
楚云京点头,疑惑道:“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被带上了齐云山,他的身份如果被发现肯定是要被杀头的,知情不报的楚云京也被杀,她细长的柳叶眉紧拧起来。
“我师傅曾受过任氏的恩惠,案发时我祖父把我母亲托付给师傅,奈何母亲动了胎气,在齐云山生下我以后就....”周炀闭上双眼,不愿在回忆,双手死死的握着,表达心里的悲愤。
“你入宫做个小侍卫就是为了查清当年任氏一案,你查到了皇后,所有你想借我的手去帮助你复仇。”
“我不会害你,我需要利用你的身份,我仅仅查出这些事都与皇后有关,但并没有证据,也不知道陛下在这件事里充当什么角色,任家一百多人的死是不是陛下有意为之。”
“那你要如何报仇?推翻朝纲?”她叹息。
“你为何总想着我要推翻朝纲?我只想洗刷我任氏的冤屈,让那些害人之人血债血偿!”周炀这才扭头看向她,挑逗道:“挨了一顿打,被打怂了?”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伤痕都已经没了,血痂掉下之后长出了新的皮肤,比之前更滑、嫩,齐云山药谷真是名不虚传。
被人戳破心思,她确实是怂了,她不敢和皇后斗,人家是又有权又有势,随便一个指头就能把自己捏死,哪还有命去斗呀。那个皇帝根本就是不在乎她这条小命,也不看看是不是一个档次就给她权力,拿她去制衡,真够狠心的,把楚云京她爹放在朝堂上制衡,把她放在后宫制衡,真不把她的命当命啊。
她越过周炀,坐在妆台前,把白玉瓶打开,那木片挖出一块,敷在自己脸上,瞬间感觉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她满意的看着自己气色红润的小脸。
“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她凭什么打我的脸!”她叹息:“就凭这一点我就要跟她斗!”楚云京下定决心要斗一斗,此刻已是满腹斗志。
目前确实可以龟缩在九华殿,可免不了哪天又被皇后打一顿,甚至是直接杀了她,周炀之前说的对,等怀王登基,她更没有活路,谁会让一个手握几十万大军,随时威胁到皇位的人活着。
怀王要是想登基,首先除掉的是太子和太子妃其次就是秦眠和她,秦眠的阻碍要比太子更甚。她想也许皇后母子已经想出了一百条弄死她们的方法,碍于当今圣上还活着,无法实施,可若是圣上死了呢,那就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了。
哪怕没什么胜算,也该去搏一搏,把皇后和怀王那些罪挖出来,明晃晃的摆在圣上和百姓面前,任谁还能跑的掉,即使有再大的权力,也会被天下唾弃,就算登上皇位也是得位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