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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玉尘温淡地看着她:“这天冷,春和姐姐要好好保重自己,小旭还需要你。”
春和看了一眼他身后,下意识地问:“舒悦姑娘没有陪着你么?”
据说自从两月前小齐子带回舒悦后,就一直走哪里都带着她。
齐玉尘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春和。
春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略别开脸,解释:“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春和一愣,忽然想起人说齐督主上个月在朱雀大街置办了他自己的府邸。
让那叫舒悦的女子住了进去。
“如今那府邸,里里外外都是舒悦姑娘在操持?”春和也沉默了下去,好一会才笑了笑。
齐玉尘颔首,没有否认:“是,我让她按照她喜欢的布置。”
春和不知为什么窒了窒,忽然抬起眼看着他:“小齐子,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因为……”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
齐玉尘垂眸看着她,乌黑的眸子如镜一般,映照着她:“因为什么?”
春和顿了顿,别开脸:“不要因为我,而去接受你不喜欢的姑娘,对你、对她都不公平我……”
她轻叹:“我希望你好好的。”
齐玉尘轻描淡写地道:“你想多了,舒悦是我的人,无人勉强,我是阉人,她是罪奴开释,相伴最合适。”
春和怔怔然地看着他。
齐玉尘将手里的红油纸伞放在她手里:“拿着吧,春雪寒深,以后咱家未必不能像以前那样总陪在你身边,女帝陛下在,无人能勉强你做任何事。”
春和心头一窒,看着他的手握住她的手,但也就是那么一下,随后松开来。
他淡淡地笑了笑:“咱家先走了,春和姑姑。”
说着,他转身向长廊远处走去。
春和姑姑,他不再叫她春和,也不再叫她姐姐。
春和怔怔然地看着他削瘦高挑的背影,眼神有些迷离:“……”
不知道为什么细碎的雪中,她却忽然觉得那个少年,不,曾经的少年从此会对她敬而远之。
他还会帮着她,但,从此都生分。
“小齐子……”她忽然出声。
可那削瘦高挑的身影并没有停下来。
春和闭了闭眼,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拔高了声音:“齐——玉——尘!”
那道身影停了下来。
春和提着伞,手骨都微微露出来。
她向他的背影一步步地走过去。
齐玉尘没有回头只是没身表情地看着远处问:“春和姑姑还有什么事?”
春和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忽然开口:“齐督主,你愿意娶我么,与我结成菜户。”
齐玉尘身形一顿,淡淡地道:“春和姑姑,你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还你——你不必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勉强自己做任何决定,周大哥不会想看见你这样。”
春和垂下眸子:“齐……”
“姑姑不必担心咱家身边有了人就对,你我仍是主君们的心腹,依然会守望相助。”齐玉尘打断她的话。
说罢,他便再次离开。
但下一刻,一只素白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小齐子,你站住。”
齐玉尘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下一刻,他剑眉一蹙,懊恼于自己的“听话”。
而春和却已经转身到了他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也挡住了他的去路。
“齐玉尘,我没有勉强自己做决定。”
齐玉尘看着她,不说话。
春和似有些困惑,又似有些挣扎和迷茫:“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做这个决定。”
“那就不要做决定,不要顾虑重重、不要施舍、不要怜悯,不要为了谁委屈求全,哪怕是为了小旭。”
齐玉尘平静地道。
春和抬起眼看着他,忽然轻叹了一声:“齐玉沉,不要总是这样为我考虑。”
这样的他,又叫她如何舍将他放手与他人。
她顿了顿:“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如果你愿意给我时间,齐玉沉……”
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道:“我愿意用下半生,好好想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本能比我的理智更快挡住你离开的路,不愿你走向舒悦姑娘。”
至少,这与这他说的那些怜悯、施舍与委曲求全都无关。
齐玉沉忽然上前一步,近乎贴着她,低头垂眸:“春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并不冷静。”
春和却没有退缩的样子,她只依然看着他的眼睛,鼻间是他身上新雪与素草的味道。
她温婉地笑了笑:“齐玉沉,你认识我这些年,难道没有发现,我是那种很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至少,她清楚她不要他再为她委屈求全,清楚她舍不得他从此与她再无除同僚之外的情谊。
齐玉沉哑然,好一会才道:“你可知道……我是阉人。”
春和转身看向一边簌簌雪景,平静地道:“我追寻世俗平静的生活,是因为我清楚跟着大小姐,又是这样的出身,我能得到什么,应该付出什么,我想要什么。”
她悠悠地道:“决定嫁给如故的时候是这样,决定嫁给你的时候也是这样。”
她虽与景和性子不同,但……
在某些方面,她其实与景明如出一辙——比如,从来落子无悔。
齐玉沉哑然,是的,春和是看起来温婉,是某些方面看起来传统。
但其实她的心,从来坚韧如蒲柳,也固执如磐石。
最有主意的一个人。
“也是,关大将军能在数千赤血遗孤之中挑出你与景和,你们又怎么会是随波逐流之辈。”
齐玉沉哂笑一声,伸手轻轻摘去她发间落雪。
春和抬起眼看向他,忽然道:“除非,你舍不下舒悦姑娘,那就当我刚才那些话没说过。”
她的意愿是一回事,可他的意愿更重要。
削瘦高挑的青年,静静地看着她:“我是舍不下舒悦……”
春和心头不知怎么一紧,似有刺痛,她垂下眸子:“嗯,那就当我刚才那些话没说过。”
说着,她握住伞略退一步,似要从他身前退开。
但下一刻,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却握住了她捏着伞柄的手,齐玉沉喑哑的声音响起——
“她是我舅舅唯一存活的女儿,很小的时候和我一起被舅舅卖了,我在宫里净身,她被卖去了青楼,后来逃了出来,又被人伢子抓住,卖入前兵部尚书府为奴。”
春和一愣,微微涨红了脸,看向他:“你……为何不早说。”
齐玉沉挑眉,清秀俊朗的面容上似笑非笑:“本座为何要到处说这些事。”
春和:“……”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