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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来到典厩署,四周都安安静静的。署丞趴在桌上小憩,呼噜声在殿内格外醒目。一连串的脚步声匆匆传来,几个身着土黄色官服的小吏一脸的惊慌:“大人,长公主殿下来了!大人!”
睡得正香的署丞猛地一惊,嘴角的涎水还来不及擦:“什么来了?谁来了?”
“长公主啊!”小吏又补充道,“还有齐王殿下,博陵侯以及侯府的小娘子们!大人,大人没事吧!”
署丞艰难地从桌下爬起来:“没、没事。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迎接!!”
几个小吏又赶紧往殿外跑,
署丞匆忙理着官服,也不敢耽搁太久,一路跑出殿外,而那几个小吏却又回来了:“大人,长公主说了不要迎接,她是微服出访,让您别声张。”
“你不早说!”署丞气的直接拍了那人的脑袋,“齐王和公主呢?”
“快来了快来了。”小吏抱着脑袋,“您在这里等就行了。”
署丞微微弓着腰站在路旁,见到两辆马车缓缓驶入,又噗通一声赶紧跪了下去,小声道:“不知齐王殿下与公主殿下莅临,下官该死。”
“可算是到了。”陈宝走下马车,将这典厩署的院子环视了一圈后,不由地拿扇子稍稍掩了掩鼻,“还不错,就是味道大了些。”
署丞道:“典厩署圈养牛马,这些牲口的味道的确不好闻,望长公主恕罪。还请长公主殿下入殿内小坐,哪儿的味道淡些。”
“本宫又没怪你。”陈宝笑道,“平身吧。太仆寺送给齐王的那四匹西域马现在何处?”
署丞连忙道:“就在马厩中,二位殿下可是现在……”
不待他说完,陈宝立刻道:“带我们去看,今儿来除了这四匹,本宫还要在挑个七八匹。”
典厩署的牛马都需的太仆寺少卿的文书方能调动,但长公主和皇上是亲姐弟,谁也不会不长眼的在长公主殿下面前提这一茬。
京城四周有好几处马场,已送入典厩署的都是良种马,好方便皇上检阅。聂冬还是头一次参观马场,典厩署的这一处称作是“马厩”,然而已经是好几个足球场的大小了。
被齐王选中的那四匹单独放在一处。陈宝一眼就看到了那匹枣红的小母马。从一旁的马丁手上拿了快饴糖,那母马谨慎的闻了一下,不过过了一会儿就和陈宝熟悉了起来。
“真乖。”陈宝很是欢喜,“它可真漂亮。”
陈晔见陈宝和小母马玩的不亦乐乎,也放下心来。走开了几步,对署丞问道:“典厩署内共有多少匹马,种马几何,战马几何?”
署丞赶紧道:“典厩署共有马匹一百二十五匹,西域种马十五匹,其余种马三十匹,战马三十匹,剩下的皆是普通马匹。”
这么正说着,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明明,你做什么?”
众人齐齐侧头望去。
博陵侯正站在他闺女身旁,一脸紧张,而那个高个的女子则双手用力拍着马的肩胛骨,被拍的马显得有些暴躁不安。
署丞吓了一跳——乖乖,要是让这畜生伤者博陵侯府的女眷们,他就是九条命也赔不起啊!
“这是普通的马?”霍明明使劲的拍了三四遍后,气喘吁吁的看着署丞。
署丞心惊胆战的回道:“是。”
霍明明面无表情的走到一旁去了。其余人看得目瞪口呆,陈宝干笑道:“看来表妹不喜欢这一匹啊。署丞,本宫亲自来了,你就拿这种马匹来糊弄本宫吗?西域进来的好马呢?!”
“就在这边!”署丞赶紧道,“请殿下随下官来。”
聂冬走在霍明明身边,与众人稍落了一步。聂冬望了一眼刚才那匹被霍明明敲打的马,低声道:“那匹马有问题?”
霍明明点头:“恩。”
“表姐可是看出了什么了?!”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一个明显身高还不太够的正太走在二人旁边。
“殿下!”聂冬快要恨死这个电灯泡了,“您怎么也……”
“表姐快说说。”陈晔微仰着头望着霍明明。
等了半响,终于等到霍明明从他头顶飘来了一句话:“那匹马不是很强壮。”见陈晔一脸茫然,霍明明解释道,“强壮的马匹,推打它的肩胛骨是推不动的,仿佛一座山。”
陈晔有些惊恐:“表姐你……推动了?!”
“没有。”霍明明淡定道,“但手感不对,感觉肉很松,不是很结实……”
聂冬听的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不由接道:“这难道不应该是用牙齿来鉴定的吗?”
霍明明淡定的扫了他一眼,聂冬立刻闭了嘴。
“舅舅……”陈晔也觉得霍明明最后那一句实在是有些扯淡,决定寻求专业人士,“您经验足,您觉得呢?”
聂冬觉得自己都快化身一更苦瓜了,他哪里懂这些啊。不过他媳妇儿素来不说没把握的话,立刻道:“本侯觉得明明说的应该不错。”
“但署丞方才说,那只是普通的马匹。”霍明明又提了一句,“也许普通马匹质量本就一般呢。”
但很显然这并没有安慰到陈晔。
典厩署圈养的马匹都是如此,地方上的恐怕更差。太仆寺之前来报今年的马不是很好,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也有可能是因为那匹马的年纪比较大了。”霍明明道。
聂冬又忍不住的插嘴:“因为肉很松?”
霍明明再次扫了一眼他:“因为牙齿。”
聂冬:“哦。”还好不是因为爱情。
霍明明:=_=
这莫名涌起地想打人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陈晔忧心忡忡的走到圈养西域良种马的马厩,这一次霍明明眼前一亮,嘴角带起了一丝浅笑。陈晔赶紧道:“这些马……”
“好马!”霍明明肯定道,“好的马远看就能看出来了,所谓远看一张皮。殿下您看,站在我们现在这个位置去看那些马,他们的毛色都很顺。”
陈晔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而陈宝以及拉着霍五娘选好了一匹西域母马,正要跃跃欲试。
这些西域马与刚才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的确不一样,聂冬都有些心痒痒的。
陈宝更是高声道:“小舅舅,我们来赛一场啊!”
“本侯这一大把年纪了……”聂冬自己的骑术基本为零,正要求助陈晔,谁料陈晔也是早在太后那里听了无数遍当年博陵侯抗击北狄的英勇事迹。
“舅舅,您说过您要帮我的!”陈宝略略鼓着脸,大步走来拉着聂冬就往马匹那里拽去。
“好吧。”聂冬下意识地望向了霍明明,希望他媳妇儿能说出老父亲身体不适,女儿代劳的话来,谁料霍明明直接牵了一匹马出来,冲着聂冬微微扬了扬下巴,“赛一场!”
自从如今后,博陵侯的过往她也知道了不少。博陵侯抗击北狄的事迹,成功激起了霍明明的胜负欲,她想知道这位与她相隔无数个时空的古人,到底又怎样的骑术!
聂冬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陈宝更干脆,直接给他挑了一匹高头大马!
“舅舅,你看它是黑色的,和你以前的大黑马长得像不像。”
聂冬含泪:“像。”
颤颤巍巍的爬上马背——这个时代的马镫是牛皮做的,就一根绳儿!
“表姐……”陈晔像霍五娘招招手,“你病刚好,我们看看就好了。”
“恩。”霍五娘无比感激。
陈宝,聂冬,霍明明三人策马走到马场宽阔地。
聂冬看到前方有一楼阁,正想说看谁先跑到哪里,谁料陈宝道:“放草人!”
不多时,马丁们扛着十数个草人被放在远处。当聂冬看到递上来的弓与箭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说赛一赛的吗?!
陈宝一杨头:“看谁命中的最多!小舅舅,你可得让着我们啊!”
让个啥啊……
聂冬摇摇欲坠。
霍明明看着手中的弓箭,也来的兴趣,不由低声道:“相传马球乃是骑兵马背砍杀之术演变而来,果然如此。”
求你别说了!
聂冬在二位女壮士的中间,觉得自己格外的悲壮。
而此刻就连一向严肃的陈晔,脸上也起了激动的红晕。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看见小舅舅的英姿,那个只存在于故事中的战神!
“开始!”
陈晔一声令下,霍明明一骑当先!
“表妹好厉害!”陈宝惊道,“这样的骑术难道还不会打马球吗?”
“舅……舅?”
陈晔眨着眼睛,只见到聂冬晃晃悠悠的跟在最后面,和前面拉下了一大截。陈晔急了,好不容易见到聂冬离那草人的距离接近了,可他始终没有任何动作:“舅舅,快弯弓啊!”
“弯……弯什么弓?”聂冬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马背上。穿到古代他虽然也骑过好几次马,但那都是摆这个架子罢了,哪里会想现在这样在马背上疾驰。
“怎么会这样。”
陈晔喃喃,战神就是这样的吗?
“父亲他……”霍五娘低声道,“父亲他很早腿脚就不好了。”
“怎么会?”陈晔猛地抬起头,“母后一直有让太医去看舅舅的。”
霍五娘蹙着眉,她原本就是一个温柔的模样,此刻更是显得楚楚可怜:“我曾听大哥说过,当年父亲为了追击北狄,大腿被北狄的铁箭一箭射穿,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说着,抹了一把泪,又扬起了笑容,“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父亲这样策马疾驰了,没想到还能再看见呢,回去和大哥说,大哥肯定会羡慕死的。”
博陵侯在马背上歪歪扭扭,好像随时都快摔下,但还是死死拉住了缰绳,那样滑稽又尴尬的模样,明明很好笑的,陈晔却不忍心再看下去。
“好!”
一声喝彩,让陈晔猛地收回思绪。
公主提议赛马,典厩署里的众官吏自然都前来围观者难得一见的场面。
“天啊……”
陈宝勒着缰绳,前面的草人被一箭穿喉!
霍明明收起手中长弓,对着身后二人微微一笑:“再来!”
“表姐她真厉害。”陈晔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刚才这里泛着丝丝凉意。
“当然了。”霍五娘道,“明姐姐的骑术是父亲教的呢。”
“真的?”陈晔又赶紧注视着马场之上。
——或许,这就是某种传承?
但听闻大表哥的骑术也不怎么好,而且上次茶楼的见闻来看霍文钟也没什么拳脚功夫,为什么他舅舅将自己这一身的本领只教女儿呢。
不知为何,一句话突然浮现在他心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场上的霍明明率先命中一箭,回头一看,那老侯爷还趴在马背上,就差抱着马脖子跑了。她有些好奇,调转了马头,干脆也跑了过去。
聂冬还未发觉霍明明靠近,依旧拼命的维持自己的平衡,努力唤醒老侯爷这具身体的运动细胞,嘴里念念有词:“马兄弟啊,求你了,稳一点啊!”
“侯爷腿脚似乎不太好?”霍明明问道。
聂冬差点吓的从马背上滚下去:“哎……不……不服老是不行了。本侯还是先去歇着吧。”说完,也不比了,降低了马速,往场外而去。
霍明明若有所思的望着他的背影。
当年去内蒙古时,聂冬骑马也是起的歪歪扭扭,没想到现这个时空,竟然也能看到这么别具一格的“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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