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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把自己之前改了多次，都没有通过的那篇稿子，打开给霍云腾看。
然后她把椅子让给霍云腾，自己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抱着牛奶杯，安静地等着大哥的点评。
他是从事这一行业的，自然也有着毒辣而老道的眼光，韶华即使入行多年，在等待霍云腾给出评语的时候，依然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感觉就像交上去的作业，看着老师给自己批改。
鼠标滚轮，慢慢滚动，页面不断下翻，霍云腾的眉毛越皱越紧。
韶华看着他的表情，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看样子，是自己的文章真的不行，怪不得秃头……
霍云腾转头看了她一眼，韶华脊背一直，“很差是不是？”
“看完再说，你赶紧把牛奶喝了，一会儿就凉了。”
“哦。”
韶华捧起杯子乖乖喝奶。
霍云腾继续浏览文稿，等她牛奶喝了一半的时候，他也看完了。
韶华抿着牛奶杯，忐忑地等着大哥回话。
“你的第一稿还有吗？”
“有！我给你找。”
韶华说着，把杯子放在桌上，起身操作鼠标，从文件夹里找自己的第一版稿子。
为了就着鼠标垫，她得弯着腰，身子在霍云腾面前横着，有点不舒服。
偏偏她存储文档比较随意，一个个文件夹翻。
霍云腾手放在她后腰上，轻轻拍了下：“站着累就坐我腿上。”
韶华答应了一声，直接绕过大哥膝头，侧坐在他一条大腿上。
霍云腾则轻揽着她的腰，耐心等着她找。
终于找到了第一版旧稿，打开给他看：“就是这个。”
说完，她要站起来，但霍云腾依然揽着她的腰，“继续坐着吧。”
韶华抿了下唇，“不沉吗？”
“没什么感觉。”
韶华抿唇笑了，然后默默拿起牛奶杯，一边坐在大哥腿上喝牛奶，一边等着他的最终点评。
看旧稿的时候，霍云腾会不时点点头，有时候还会发笑。
再没有什么时刻，比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更让她开心了，她小心问道：“写的还行？”
“应该说，很不错。”
韶华忽闪着眼睛，“真的吗？”
霍云腾的手离开了鼠标，顺势搭在她腿上：“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比较有自信的，这是一篇优秀的作品，但我说的是第一稿。”
韶华又问，那第一版和最后一版差别很大么？
“根本不像同一个人写出来的。最后一版，东拼西凑感很强，第一版却连贯顺畅，即使个别句子有瑕疵，但我根本不会注意，只想不停往下翻。而且他让你修改掉的那些词句，以及最后的结尾，恰恰是你非常有个人特色的部分，用词大胆，意象丰富，都是很精彩的段落。”
韶华一听这，就感觉一肚子委屈终于得到了安慰，甚至还有点美。
“我就说么，秃头故意刁难我！”
霍云腾笑道：“也未必是他刁难你，可能他水平就在那。”
自己的作品得到了肯定，韶华的信心恢复了一些，“谢谢大哥，只要有你一个人还觉得我写的东西好，我就开心！”
他像看小孩子一样，笑看着韶华：“只有我一个人欣赏是不够的，至少不够你吃饭。”
提到饭碗问题，韶华又犯了难。
她对霍大哥说，自己明天要交的稿子，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还有刚才给大哥看的这个稿子，改了那么多遍，最后也没用上，感觉就快不能吃这碗饭了。
“你这篇旧稿，愿不愿意投到我这？我可以帮你发表，但我要第一版，而且一个字都不要改。”
韶华听了这话，感动极了。
但她只能拒绝霍大哥的美意。
她告诉霍云腾，自己和秃头签了十年独家版权，而且签的是她这个人，也就是说，十年之内，她就连在朋友圈发一首酸诗的版权都是秃头的。
这篇旧稿件，自然也就没有权利投给霍大哥了。
如果她偷偷换个笔名，倒不是不行，但那属于违约行为，她不敢那么做。
她说完后，霍大哥就笑了，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A签，十年，给那么一家小杂志社，你能告诉我，你当时怎么想的么？”
韶华被大哥一问，也有点发窘。
在行业内，A签指的是签人，作者一切创作，包括不同语言的文字，版权都属于公司。
B签就是只签某本书某个作品，把作品授权给某家公司，而作者是自由的，可以同时给多家供稿。
一般A签，也就三年或者五年，她这个就厉害了，十年。
至于她当时是怎么想的，其实是意气用事了。
她对霍云腾说了这其中的缘由。
吐槽归吐槽，其实秃头主编是带她入行的老大哥。
在韶华还是个小菜鸟的时候，秃头也指点过很多，之前对她态度也都挺好的，总是很照顾她，像个老大哥一样。
所以他给韶华提了合同的事情后，韶华想着反正给谁写也是写，秃头哥给了他一份稳定收入的工作，只要求她每个月固定写四篇至少万字的文章，她就答应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签了约，还是和他认识时间太久了，签约后，秃头对她态度就变了，会对她发火，也会否定她的作品，让她一遍遍修改，连三观都让她改。
现在韶华也感觉很不舒服，可又没什么办法。
听她解释完了，霍云腾说道：“朋友是朋友，涉及到合同了，那就是为了对簿公堂而做的保证，是涉及到你个人利益的，怎么能这么心大呢？”
韶华低着头，郁闷。
“而且我听你说完，没感觉到你这个老大哥有多好，倒像是在尽可能榨干你的好处。”
大哥直言不讳，说到了韶华的痛处。
她一直安慰自己，和秃头相识很久了，秃头以前没这么世故，是个挺低调谦逊的人，也许是职场改变了他的性格吧。
但韶华也渐渐感觉到，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对等的。
就像她上一段感情一样，她一心一意付出，以为对方也是一样，但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至于秃头到底是怎样的人，也许她也不曾真正了解过……
“哥，你别说我了，我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霍云腾帮她把头发挂到耳后，没脾气地叹了口气，“我是替你着急，不是说你愚蠢，而且我怎么就遇不到你这么讲义气的小作者呢？十年卖身契，说签就签了。”
“你还说……”
大哥笑着拍拍她头顶，“行了，那就再让我看看你的合同吧，我看看怎么给你赎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