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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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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几,序旸折返。满面笑容,轻快地说:“这对老夫妇还真是有钱,一口气预订了三套‘千禧依恋’,六千两付现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夸张语气,好似极尽崇拜。

    “千禧依恋”是本季度的主打产品,即本店临时的“镇店之宝”。

    留意到他眼底闪逝的不屑唾弃之色,素素呡嘴笑了笑。“人家为你贡献业绩,你反倒还有意见不成?”说着,递了张纸条给他。

    “最近我也许不能常来店里,凡事你多关照些。采枝毕竟……”不懂商业经营之道。

    想想还是不说下去。

    序旸躬身接下,谦虚道:“承蒙东家提携,小的定会全力以赴。若有不懂之处,还需劳请二位大掌柜和枝姐赐教。”

    “酗子,好好干,前途无量啊。”素素心下极是满意,点了点头,便安心地离开铺子。一路琢磨着,怎么才能留住这样一个年轻踏实又有才干的人才?

    这厢,眼瞅着素素离开,序旸手握纸条,眸子眯成一道缝。“小丫头,在本少面前装老成?酗子?呵!”咬牙亲嗤笑着,去了另一头的雅间。

    “诶哟我的大少东家,您这又是何苦来?”一个矮胖男人忙迎上来。

    转身一看,可不正是司喜绸缎庄的汪掌柜?

    “你都看到了?”序旸问他。

    汪掌柜点头。

    方才序旸在楼下卑躬屈膝伺候公孙夫妇的样子,他全数看在眼里。

    “那你自掘双目吧。”序旸无所谓地说着,把素素给他的纸条拍在桌上,“变成瞎子之前,先看看这个。”

    汪掌柜凑近去看。

    未及他看仔细,序旸已道:“如何?”语气颇有几分得瑟显摆意味。

    汪掌柜忙拱手赔笑着恭维他:“大少东家出马,自然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你刚才叫我什么?”序旸睨着他,眸子里闪着危险的寒光。

    汪掌柜忙改口:“大少……序掌柜。”

    “要我说多少遍才能记住?我,已经自立门户!”序旸嗤了一声,撩开衣摆坐下,自斟热茶而饮。才喝了一口,全数喷出。“这是什么东西?”

    汪掌柜打开壶盖往里瞅了一眼,只是一些茶末。

    “您瞧瞧,这破落小铺子,连口您爱喝的茶都没有。”他谄媚地笑着,趁机劝诱序旸:“要不。您还是早些回去?咱们自个儿的铺子里,新进了一罐毛峰,上好的毛峰。”

    “自个儿的铺子?”序旸冷笑。茶杯重重搁在桌上,茶水四溅。“莫非你是忘了,你那老东家扬言要把我赶出家门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汪掌柜擦着脑门上细密的冷汗,话不成说。唯有更卖力地赔笑。

    “你可以滚了,以后别再来找我。若是害我被人怀疑,你,也就别想在京城混迹了。记住了吗?”序旸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汪掌柜,吓得他双腿直哆嗦。

    汪掌柜纵然为难。也只好夹着尾巴逃走。

    自家大少东家是个什么性子,他岂会不了解?过度激怒之,只会适得其反。大少东家与老东家。可不就是因着一句话不对头,便闹到要脱离父子关系的地步么?

    “出息!”序旸对着汪掌柜仓皇的背影嗤了一声,捏起桌上纸条,攥在手中。“不过,你这小丫头。倒还真有两下子!”

    自言自语一句,离开雅间。到楼下招待客人。

    这档子工夫里,素素已回到颜府。见老罗迎上前来,她也只是摆摆手。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已经看到停在府门外的马车,带着太尉公孙府的标记。

    匆匆回了汐晚楼,立即吩咐茗妍:“快,把最艳丽的胭脂腮红全部拿出来,给我捯饬捯饬。”

    精心准备之下,呈现在颜老太和公孙老太面前的,便是一个人模鬼样、艳俗不堪的疯丫头形象。与在金玉良缘时截然判若两人,乍一眼只看外形打扮,根本认不出有半分相像。

    不过,因着是公孙老太自个儿要求来看的,倒也不好说素素什么。唯有在自个儿心底疑惑:莫非消息有误?

    请柬终究还是留下了。

    素素为难地看着颜诺,等他拿主意。

    此一去,若是慕藉不准她再出来,她孤身一人在宫里,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她又不像颜诺和初卫有武功傍身,关键时刻还能反抗一下。

    颜诺嫌弃地睨着她姹紫嫣红的妆容,摆摆手示意她赶紧洗脸。直待她卸了妆恢复原样,才说:“爹爹亲自送你到宫门口,等你散宴出宫。”

    若是皇上不放人,他就算是闯宫,也要把女儿救出来。

    得颜诺一言,堪抵百万定心丸。素素心下有了底,便不再畏惧。此后一连数日,除去每日到铺子里找找采枝,倒也没旁的事可做。

    转眼到了廿四这日,初卫也跟着颜诺送她入宫赴宴。

    父子二人身穿牙色长袍,披着同色貂皮大氅,戴着毡帽,远远看去,好似两只企鹅。并肩站在雪地里,目送她踏进宫门。

    素素回眸远望,朝他们挥挥手致意,转身进宫。身后宫门缓缓闭合,阻绝了他们看她的视线。

    “又进宫了。”素素笑,轻叹。

    初入宫门,身死;再入宫门,心死;三入宫门,必要笑看尔等不得好死。

    只觉风雪又疾了一些,她拢了拢斗篷,垂眸敛容不语。

    今日慕绯椠十二岁生辰。既不是大生辰,又不是笄礼,因而生辰宴并不热闹。甚至可以说有点儿冷清——到了茹簌宫,她才惊异地发现,竟然只有她一个宾客。

    “七娘她打小体弱,经不得闹腾。”

    萧若兰如此解释,同时亲手递了只红鸡蛋给她,关切地说:“外头天寒地冻的,可把你冻着了吧?先吃个红鸡子暖暖身。”

    素素接过鸡蛋,诚惶诚恐地道谢。就着桌沿敲蛋壳,一声一声,便如她心下警铃作响。

    若说慕绯琛体弱难养,这点倒是宫里人驹知的,不足为奇。可是,堂堂左贵妃,对她一介无品秀女如此亲力亲为,不得不叫人生疑……

    即便她是想表现亲昵,但她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熟稔到此番程度。

    常言道,物反其常则为妖……

    惊觉红绯色的蛋壳把指尖染红,素素眸光一跳。若无其事地吃了鸡蛋,边取出自己的帕子擦拭,边赞道:“味道真好。”

    “既你喜欢,便多食几只。”萧若兰目光温厚地看着她,将盛着鸡蛋的小碟推到她面前。“今年的雪下得早了些,瞧这天色,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七公主生辰,欢儿高兴犹不及,这区区风雪又有何妨?”素素又剥了只蛋,却捏在手里,并不着急吃。顿了顿,才说:“况且,是国丈爷亲自过府送的谏,欢儿受宠若惊,荣幸之至,岂能不来呢?”

    萧若兰忙止住她道:“你这孩子,可不敢胡说。”神色间端有几分紧张。

    素素见此,也就明白了。

    公孙沧祚是皇后公孙琦晗的父亲,也就是国丈爷。可萧晟,虽然女儿尊为左贵妃,到底也不是正宫娘娘,他便当不得“国丈”之称。

    敢情萧若兰原是把请柬给了她父亲萧晟。只不知为何,帖子中途落入公孙沧祚之手。

    或许,萧若兰并未与公孙家联手……

    想通这一节,心思却不敢有分毫松懈。

    她和萧若兰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因而,浅笑着自嘲一句“欢儿嘴笨”,便不再说话。

    萧若兰似乎也觉尴尬,只一味地叫她吃红鸡蛋。

    素素勉为其难吃下手中的。第三只,却是连壳也不剥了,一直握在手心里把玩着。直到把整只手掌都染红,方假装无意间发现,惊讶地喊起来:“呀!这……”

    “还不快拿帕子给郡主擦拭。”萧若兰趁势对侍立在侧的宫女喊道。

    瞧着纯白如雪的绸帕,素素心下讪笑。

    彼时她用这东西印下尹姝的手印,是为证明尹姝之清白,而今人家却要她印下自己的掌印。左不过,就是想验证她的命相罢了,何苦这般隐晦深藏?

    三帕子,大大方方先印了个大全掌。眼风瞄见萧若兰长舒一气之色,素素心底嘿嘿一笑,拿帕子小心翼翼地揩拭着掌心纹理间的红粉。

    细细地擦拭,磨磨蹭蹭,直拖延到吃长寿面的时辰。站起身,帕子便被非常“不小心”地掉进了火盆里。

    “诶呀,这……”她貌似局促,站在火盆边,脚下赖着不移。眼看着帕子被火苗熏出焦黄色,心下笑得畅快。

    萧若兰忙道:“一条帕子罢了,不必介意。”执她之手去了楔厅。

    她们前脚刚出暖阁,身后鞋女忙探手去取绸布。只不知,其上掌纹,还能否辨识?

    素素佯装不觉。吃长寿面时,也是一吸到底。“祝七公主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笑说着祝福贺词,送上礼物。

    一条牛皮制的马鞭。

    慕绯琛眼前一亮,摩挲着,爱不释手。“唯有你知我心意……”她欣喜地说着,苍白小脸之上晕起几分红亮血色。

    素素高深一笑,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还知道,若你逐渐减少服药,两年之内,必可纵马驰骋旷野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