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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一来犹初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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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在昏暗中摇曳,屋里缕缕幽香,红色的纱帘半掩着大床。

    池若星朦朦胧胧地扯着锦被,脑中一片糨糊,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

    她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修士的本能让她即刻便想要一跃而起。

    却不曾想人没起来,头重重地磕在了床边的棱格上,又被弹回了那人身边。

    池若星捂着脑袋:“好疼啊……”

    这声音软糯却沙哑,带着无力的病态。

    这疼痛令她清醒了一瞬。

    池若星往日与合欢宗的几位仙子有点交情,一下就反应过来眼下是个什么情形。

    艰难将疼痛忍下,就听到身旁的胸膛传出的声音。

    “都说我是天煞孤星,谁与我接近都会没命。池姑娘,你当真不怕死吗?”

    池若星恍回心神,努力压抑。

    我方才不是在秘境中遇袭吗?

    怎地一转眼就到了这里?

    且他也不该叫我“池姑娘”。

    玉虚宗若星真人,是金丹境界中最有潜力也最受瞩目的修士,玄苍界有谁不知道?

    意识到不对劲,池若星便顾不得许多,赶紧闭眼背起了清静经。

    好在眼下虽处处诡异,但清静经依旧好用。

    男人还挺上道,未再多纠缠,而是一起背诵经文。

    三遍背完,男子已经与池若星拉开了距离,两人一个床头一个床尾,盘膝打坐。

    心是静了许多,可池若星知道,那迷香的药力仍时不时要打个滚儿。

    “呵,池简。”

    听得男子咬牙冷笑,池若星下意识地看过去。

    然而不过是看了他这一眼,池若星就觉得心头荡漾,呼吸又开始发紧。

    赶紧闭眼,趁着此时理智尚存,捋一捋眼下的处境。

    池若星筑基时曾入过宗门的试炼幻境,与眼下情况倒是差不离,只是不知道此番自己该怎么破局。

    记忆之中,池若星现在年方十五,是大雍朝工部侍郎池简的女儿。

    不过,这个女儿的身份是掺了水的。

    她自幼身子弱,三个月前跟着阿娘从蛮地上京求医。

    谁知才刚到京郊就被池简发现,围追堵截了一番,池若星被逼着认了爹。

    今日,池简连哄带骗地将她塞进了这间屋子,送给眼前这个男人。

    “天煞孤星?”池若星睁开眼,“能让池简上赶着把女儿送到床上的天煞孤星,摄政王顾景尘?”

    “正是本王。”顾景尘眯了眯眼,声音听不出情绪。

    池若星在记忆里搜寻。

    顾景尘乃是先帝三子,自幼拜入道门,一直随师父云游四海。

    至先皇垂危时,他才回朝。

    他抵京十日之内,先皇驾崩,嫡出的两位皇子也接连薨逝。

    一时间朝中大乱,边境异族也频频来犯。

    顾景尘扶持先皇唯一的皇孙登基,自己坐上了摄政王的位置。

    而后雷霆手段一出,只用三个月就平息一切。

    渐渐地,便传出摄政王是天煞孤星入命,才会被先皇送走。

    更有甚者,说他上朝骑的马都活不过一个月。

    池若星气血翻涌,池简这是拿旁人的命给他亲闺女垫脚呢!

    池家大小姐池锦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舅家又是显贵的侯爵,当初差点被先皇指给大皇子做侧妃。

    池简这个老匹夫,想攀上摄政王的富贵荣华偏又舍不得自家女儿贸然送死。

    赶巧让这污糟事惹上身,池若星岂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知道本王的身份了?怎么不行礼?”顾景尘声音冰冷。

    池若星此时怒在心头。

    不过一个凡人间的王爷,自己若行了礼,金丹真人颜面何在?

    低头瞧了眼身上的薄纱,也不管顾景尘的脸色,池若星将搭在床头的衣衫换上。

    “差点都行了周公之礼,还整这些虚礼做什么。”

    顾景尘声音冰冷:“你莫要以为会背个清静经,就能让本王对你另眼相看,池简派你接近本王,也算用了些心思。”

    清静经?

    池若星正在掐诀的手一顿,一点异样涌上心头。

    啊!这个世界,好像没有道法。

    顾景尘的师父是这世界唯一出现过的道士。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这云游的十几年间,也无人见过这师徒俩。

    好在他得到了先皇的肯定,还委以皇子教养,自己与他一个路数,不至于被当做什么邪魔外道。

    可还没等池若星反应过来,她抬起的手已是一滑,气诀飞出。

    呼。

    轻轻一声,窗口桌上的红烛熄灭了。

    房中立时暗了不少。

    真是大意了。

    池若星懊恼不已,怎么一顺手就使法术了呢?

    这里灵气薄弱,自己这身体又未曾真正修炼过,仗着神识强大使个小法术不难,若要斗法只怕不行。

    如果眼前的摄政王真有杀念,自己恐怕没处跑,下场估计还不如做池家垫脚的假小姐呢。

    真是遗憾,若本身在此,弹指间就叫他飞灰湮灭,哪容得他在这蹦跶。

    哼。

    池若星有些看不清顾景尘的脸色。

    但人在屋檐下,她只得硬着头皮问:“王爷可能对我另眼相看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设局接近本王!”

    下一瞬,池若星的脖颈就被掐住,顾景尘的脸上尽是狰狞,“快说!不然我灭池家全族!”

    “呃……”这是此刻池若星的喉咙里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顾景尘松了松手。

    池若星干涩出声:“王爷,池家让我来送死,你拿他们的命要挟我?”

    话说出口,池若星才反应过来,刚才这话似乎又冒犯了顾景尘,赶紧补救:

    “王爷尽管去查去杀,三个月前我才从蛮地上京,我与池家无甚干系!”

    顾景尘却松开了手,但仍旧十分激动的样子。

    池若星得了自由,立即下了床,站的远远的。

    “呵。”顾景尘顿了片刻,才冷笑说道,“你嘴上硬气,腿倒是个怂的。”

    池若星斜了眼睛不理会,去将烛火都灭掉,“房内没点香,我们却都中了,怕是这烛火有异。”

    顾景尘指了指床头,“你坐下来,我有话问你,保证不伤害你。”

    “王爷要问什么?”池若星站着没有动,声音凉凉的。

    顾景尘对池若星的戒备不以为意:“你可知道,你的阿娘十五年前是池简原配嫡妻的贴身女使。”

    池若星愣在当场,反反复复在记忆中找,真的毫无蛛丝马迹。

    记忆中的阿娘就是个南蛮女子,说话做事都是南蛮人样式,怎么会和池家惹上关系?

    那阿娘带着自己上京,到底是求医还是将自己送到池简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