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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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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舜音幼时,常常被外公抱在马上学射箭,她虽然不会武功,箭法和骑术却是一绝,不然她上辈子也无法一箭射死萧从恕。

    她看着眼前的汗血宝马,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她还没坐到马上,血雁就开始摇头晃脑,不断地撂蹄,差点把舜音摔下去,舜音死死抓住血雁的马鬃,勉强坐了上去,勒住了缰绳。

    贵女们紧张的看着她,看着发狂的血雁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花明疏伸着脖子张望,眼中满满都是担心。

    看台上的众人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动向,都在窃窃私语。

    “这个长孙舜音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样的烈马,她竟然也敢骑,若是摔出个好歹来,简直得不偿失。”

    “真是胡闹,这些小女子不老老实实的呆在闺房中绣花,跑出来骑马做甚,她们只学了一点皮毛,就以为自己够能稳得住烈马了,我看她就是嫌自己命大!让她吃个教训也好,以后好长长记性。”

    “要不还是提前把太医叫过来吧,免得出了意外,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伤了可惜了。”

    ……

    墨醉白没听到大家的谈话,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舜音的方向,做好了随时救她的准备,同时心里却也笃定的知道,她一定能行。

    舜音对牵马的小厮点点头,小厮谨慎的松开了手。

    几乎小厮一松手,血雁就发疯一般朝前奔去,耳朵朝后,马蹄哒哒的响着,是一副势必要把人从背上甩下去的架势。

    狂风呼啸而过,舜音耳边全是风声,她手心冒汗,死死拽着缰绳,努力控制着血雁往前行的方向。

    萧绿嫣在后面大笑出声,“不自量力!等会我可不救你!”

    血雁奔跑了一段,突然高高的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舜音摔在马腹上,痛得脸颊皱成一团,手却依旧紧紧抓着马鬃和缰绳,被血雁驮着继续往前狂奔。

    周围传来大家的惊呼声,大家心惊胆颤的看着这一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大家一颗心提到了胸口,他们像不认识舜音了一样,震惊又诧异。

    刚才说风凉话的那些人全都闭了嘴,他们这些男子尚且没有这样的勇气,哪里好意思去嘲笑舜音。

    墨醉白剑眉拧紧,目光紧紧盯着舜音,翻身上了烈阳的马背,飞快打马朝舜音而去,却没有伸手帮忙,只是不远不近的缀在她身后,默默守着她。

    舜音咬紧牙关,胳膊和腿一起使劲,用尽全身的力气重新爬回马背上,她猛的呼出一口气,意识到想要用普通的方法驯服血雁是根本不可能的。

    驯马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任由它折腾,等它折腾累了,它自然就屈服了,可这一招用在血雁身上肯定不行,血雁性子桀骜不驯,肯定不会轻易屈服,恐怕直到比赛结束它都不会顺从。

    她在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血雁?

    萧绿嫣一边策马往前走,一边回头张扬的大笑,“我用了三个月时间才驯服的烈马,你以为你能一朝一夕驯服它么?实话告诉你,我们北漠最厉害的驯马师都驯服不了它,你不可能比驯马师更厉害。”

    她的声音回荡在草场上,大家不由都替舜音捏了一把汗。

    舜音眼睛动了动,不但没怕,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萧绿嫣说得对,她不是驯马师,不可能这么快驯服一匹认了主的马,所以她要做的不是驯马,而是要稳稳的坐在马上,直到比赛结束,血雁只要暂时听她的话就够了。

    想要让血雁听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血雁以为她就是它的主人,只要能暂时迷惑过血雁就可以了,毕竟马有视觉盲区,难以看到正后方,根本看不到马背上坐的人是谁,而且兵营里的驯马师傅曾经告诉过她,马并不是靠眼睛来认人的,它认不出人的长相,他是靠声音和嗅觉做出简单的辨认,来认出主人。

    舜音很快想出了对策,她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努力抓紧手里的缰绳和鬃毛,借此稳住身形,抬头看向萧绿嫣。

    萧绿嫣触及到她的目光,像故意展示一般,打马飞快地往前走,尽情展示着自己高超的马术,神色间满是洋洋得意的神色,仿佛她已经赢了比赛一样,十分猖狂。

    舜音不为所动,默默看着她,细细观察着她的动作。

    萧绿嫣骑在马上,右手紧紧勒着缰绳,左手高高扬着马鞭,习惯性的抽打马屁股的位置,每一鞭都又狠又快。

    舜音突然想起来,萧绿嫣是个左撇子,习惯用左手。

    她继续观察,萧绿嫣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时不时用双脚击打马腹,偶尔还会抓一下马鬃,她的鞭子总是高高扬起,再狠狠落下,她似乎还有一个小习惯,每隔一会儿就会拍一下马的头部。

    舜音抿了下唇,心中有了决定。

    本来她怕激怒血雁,是不敢碰触血雁的头的,现在却改变了想法。

    她模仿着萧绿嫣的动作,改用左手扬鞭,夹紧马腹,抓了一下血雁的马鬃,高高扬起鞭子,顺手拍了一下血雁的头部。

    很快有了效果,血雁狂奔的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可是却没有停下来,它仍然甩头摆尾,似乎很烦躁的样子,但是不再试图把马背上的人甩下去。

    舜音想了想,忽然想起马对气味很敏感,它应该能闻出来她的味道跟萧绿嫣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舜音眸光流转,倏然想到什么,她用一只手拽紧缰绳,飞快把耳珰上的丁香花摘了下来,微微俯下身去,把丁香花挂到马嚼子上,马嚼子靠近马的鼻子和嘴部,可以阻碍它辨认出马背上之人的气味。

    这次果然效果良好,舜音按照萧绿嫣的动作和习惯驾驭了一会儿,血雁渐渐不再发狂的向前奔跑,一点点平静下来。

    舜音回忆了一下萧绿嫣刚才停马的姿势,试着按照萧绿嫣的姿势勒住缰绳,血雁果然听话的停了下来。

    舜音心中一喜,调转马头,原地跑了两圈。

    她扬着马鞭,策马往前行去,绿茵茵的草地上,马蹄肆意向前,微风吹拂在她的面庞上,她迎着风策马奔腾,裙摆微微扬起,发髻上的绦带在空中随风飘荡着,衬得她眉目如画。

    周围传来众人的惊呼声,大家完整看到她驯服血雁的整个过程,忍不住激动的鼓起掌来,虽然他们不知道舜音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能这么快控制住马匹,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样的舜音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她既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行走的女诫’,也不是他们以为的娇娇贵女,这一刻他们才认识到,舜音是将门以后,她可以娴雅守礼,也可以潇洒英气。

    墨醉白骑在马上,看到这一幕,嘴角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看向舜音的目光里全是深不可见的温柔。

    萧从恕嘴唇拧紧,怅然若失的坐在人群里,直直地看着舜音的方向,移不开眼睛。

    他听着周围雀跃的欢呼声和夸赞声,心里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了上来,他从来不知道她会骑马,还如此英姿飒爽,就像他从不知她会射箭一样。

    他们的上辈子像个笑话,她不知他的阴谋算计,他也不知她的率性、倔强和倨傲。

    萧从恕脸色渐渐转为阴沉,周身的气场冷了下去。

    他还不知道她真正爱的人是萧晏琅!

    ……

    萧绿嫣听到众人的欢呼声,诧异的回头望去,待看到血雁顺从的被舜音骑着,顿时愕然失色。

    她看向舜音的目光近乎惊恐,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驯服得了血雁!”

    舜音含笑看着她,抬手摸了摸血雁。

    萧绿嫣气得发狂,当即叫了一声:“畜生不愧是畜生,这么快就忘了主子是谁了,长孙舜音,你能让马听话又如何,我们要比的是猎到的猎物有多少,你的是箭数,现在比赛才刚开始,你别笑得太早!”

    她深受刺激,打马就冲进了林子里,气势汹汹,眼中燃烧着势在必得的光,其他贵女见舜音没事,也不再耽搁,纷纷跟了过去,在林子中四散开来。

    墨醉白骑马过来,跟舜音并肩而行,陪着她一起往林子里去。

    “想射什么?这林子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野兽,你如果想在数量上取胜,可以挑些简单的。”

    舜音弯唇,指了指萧绿嫣的方向,“她。”

    墨醉白疑惑的歪了下头,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很快就找到答案了。

    舜音打马过去,不紧不慢的跟在萧绿嫣后面,神态悠闲,只一直盯着萧绿嫣,不去找猎物,看起来不像是来狩猎的,反而像是来逛林子的。

    萧绿嫣看中一只野兔,立刻抽出箭羽,搭箭弯弓。

    她以为舜音跟在她身后是为了跟她抢猎物,所以回头挑衅的看了一眼舜音。

    舜音弯着唇角,不急不徐的抽出一支箭,架到了弓箭上。

    萧绿嫣立刻急了起来,她转过头盯着那只灰色的兔子,毫不犹豫抢先把手里的箭射了出去。

    舜音几乎同一时刻射出手里的箭,不过不是射向那只兔子,而是射向了萧绿嫣的那只箭。

    她拉紧弓箭,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沓,她目光如炬地盯着远处萧绿嫣那支箭,双眸亮如黑曜石。

    墨醉白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不由笑了一下。

    两支箭在半空中相撞,萧绿嫣的箭被打落在地,野兔受到惊吓,立刻跑进了林子里,很快消失不见。

    萧绿嫣错愕万分,动怒的看向舜音,胸腔怒火翻腾。

    她不止气舜音打落了她的箭,还惊讶于舜音的箭术,心里又惊又妒。

    舜音能轻而易举的将她的箭打掉,这就意味着舜音的箭术在她之上,舜音的箭又快又猛,不但速度比她快,射箭的力量还足。

    她看了一眼舜音细瘦的胳膊,没想到那么细的胳膊,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

    现在她才发现,是她低估了舜音。

    她沉了沉面色,不敢再掉以轻心,继续打马向前,神色绷紧的寻找下一个猎物。

    舜音和墨醉白依旧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墨醉白侧头问:“你这是何意?”

    舜音看着前面的萧绿嫣,轻轻笑了一下,“我本就不想跟她比,是她非要我下场参与比赛,相比起赢过她,我更想看到她一只猎物也猎不到。”

    萧绿嫣骄傲自负,整日把自己是北漠王爷的女儿挂在嘴边,如果北漠王爷的女儿连一只猎物都猎不到,丢的只会是北漠的脸面。

    舜音并不想跟萧绿嫣挣来抢去,因为这辈子她不想跟萧家人产生任何联系,哪怕被一起提及她也是不愿意的,她如果认真跟萧绿嫣较量,无论输赢,都会成为大家在背后议论的对象。

    墨醉白无声浅笑,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箭,“你这箭术是如何练成的?”

    “边关人烟稀少,野兽也少,别的没有,就大雁飞鸟多,我小时候学射箭的时候,外公都是让我对着那些大雁飞鸟射,它们长着翅膀,飞得极快,久而久之我就练出了极快的射箭速度。”

    墨醉白想象着小小的舜音,对着天空射箭的样子,不由露出笑容,“原来如此。”

    接下来,萧绿嫣又看中了几只猎物,每每把箭射出去,都会被舜音的箭击落。

    萧绿嫣被她气得差点骂人。

    舜音一派气定神闲的姿态,射出的箭却从无落空,箭箭必中,这比打猎难多了,可她竟然做到了。

    萧绿嫣终于明白舜音的意图,也终于意识到了舜音的厉害,她脸色难看至极,射箭和骑马都是她最擅长的,她一直信心十足,舜音在这个领域打败她,令她心慌到了极点。

    舜音心情不错,盯着萧绿嫣脸上不断堆积的怒容,手里拿着一支箭羽轻轻转着,神态自如。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墨醉白没有打猎,只陪舜音骑马,沿路欣赏的周边的林景,不过他最喜欢看的还是舜音射箭时的凌厉目光。

    舜音长相偏柔,射出的箭却凌厉而强大,这种极强的反差感,令人怦然心动。

    墨醉白垂了垂眸,看了一眼马上挂的皮囊,转头问:“渴不渴?”

    舜音摇头,“不渴,我想吃桃子,可惜这林子里没有桃树。”

    墨醉白往四周看了看,指着西南角,“那里有李树,我们等会摘点,桃子等回去再吃吧。”

    萧绿嫣听到他们的对话,气的火冒三丈,他们是来郊游的么,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找桃子!

    眼看着比赛的时间已经过半,她的马背上却依旧空空如也,连一只猎物也没有,她不由急了起来。

    长孙舜音就是在跟她作对!她自己不想赢,也不允许她赢。

    这无异于是对她的羞辱,舜音用凌驾于她之上的箭术对她进行了碾压式的折磨,舜音就是在告诉她,她比她强,却不屑于跟她比。

    萧绿嫣恼羞成怒的往地上甩了一鞭子,差点把马惊的叫了起来,她回头怒气冲冲的看向舜音,“你离我远点!”

    舜音抚了抚手里的箭,依旧是不喜不怒的态度,“这林子又不是你的,我想走哪里就走哪里。”

    萧绿嫣怒不可遏的瞪着她,转而走到只容一人通过的小路,她扭头吩咐旁边的三名护卫,“你们走到我后面,一人一马排成一排。”

    如此便把她和舜音隔开的数丈远,她自认为聪明,得意的觑了舜音一眼,料定舜音这次奈何不了她了。

    舜音面色不变,依旧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轻轻转着指间的箭羽。

    萧绿嫣看到一只狐狸在林子里飞快穿行,她立刻打马追了上去,眼疾手快的弯弓射箭,她这次自信笃定,以为必定能一击即中,很想一雪前耻。

    可她的希望终究落空了,舜音的箭依旧射了过来,还是没有悬念,轻而易举的将她的箭击落。

    她的箭啪的一声断成两截,狼狈的掉到地上,激起一阵尘埃。

    萧绿嫣目眦欲裂,回头瞪向舜音,心态彻底崩了,距离这么远,舜音竟然还能射中!

    她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只要有舜音在,她根本就射不到猎物。

    萧绿嫣咬了咬牙,突然扔掉手里的弓箭,跳下马去,她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了弓箭上,用力跺着弓箭,直到把弓箭踩断,她猛地吐出一口怒气,愤怒的瞪了舜音一眼,转身往回走。

    反正根本赢不了,还不如早早结束。

    舜音看着萧绿嫣骂骂咧咧的走远,悠悠然的收起了弓箭。

    一只猎物也没有,足以让萧绿嫣丢尽脸面。

    比赛时间到,众人回到草场上。

    萧绿嫣是第一个回来的,她马背上什么都没有,就连弓箭都不见了,一路发着脾气,有个护卫不小心惹了她,被她狠狠抽了一鞭子。

    她回来的早,大家都注意到了她,他们偷偷指着她窃窃私语,目光里隐含讥讽,萧绿嫣之前那么张扬,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大家都以为她箭术了得,结果现在她一只猎物都没有猎到,连普通的贵女都不如,实在是有够可笑的。

    萧绿嫣气得脸色发青,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无法一个个骂回去,只能用力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贵女们按时回来,都各有收获,就连花明疏都猎到了五只猎物,萧绿嫣认出来,其中一只分明是她之前看中的那只野兔子,她不由更气,使劲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她怀疑她上辈子可能跟舜音有仇,舜音就是专门生出来气她的,处处压她一头,她在北漠还从来没受过这份气呢!

    萧从恕听护卫禀报了林子里发生的事,忽然觉得上辈子被舜音一箭射中的胸口一阵疼痛,不由苦笑。

    舜音和墨醉白是最后一个回来的,舜音手里捧着几个李子,水灵灵的,看起来是在林子里摘的。

    大家不由失笑,看出他们并无比赛之心,又转回去看其他人打回来的猎物了。

    庆陵帝看到他们相携归来,十分般配的样子,摸着胡子笑了笑,目光里带着欣慰的光。

    猎物清点之后,庆陵帝对大家进行了奖赏,琉铮今天表现不错,大大出了风头,得了不少赏赐。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这些官家子弟们都对琉铮日渐友好,还有几个已经跟琉铮成为了朋友,相约回京后要聚一聚,琉铮态度始终不卑不亢,虽然有些内向,处理起跟大家的关系来倒是游刃有余,一点也不怯场,就连庆陵帝都对他刮目相看了几分。

    晌午,庆陵帝在草场设宴,大宴群臣。

    大家推杯换盏,气氛十分热闹,食物也准备的很丰盛,有鱼有肉有爽口的小菜,样样精致美味,大家都吃得很开心。

    只有萧绿嫣和萧从恕兄妹两个脸色难看,萧绿嫣是因为输了比赛,而且输的憋屈,所以心中怒火未消,根本吃不下饭,萧从恕则是看着桌上满满的辣食,一点胃口也没有,他看着旁人桌上的清淡饮食,真想跟别人换一换,偏偏这些辣食是庆陵帝给他的赏赐,是独一份的荣宠,他不能跟别人换。

    庆陵帝笑眯眯看向萧从恕,“朕听说你喜欢吃辣食,特地命膳房天天给你做辣食,你可还喜欢?”

    萧从恕心道定是墨醉白告诉他的,却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驳,只得站起身,恭敬拱手道:“多谢陛下,臣很喜欢。”

    “那就好。”庆陵帝笑容满面,“你一个人远在异乡,实属不易,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告诉朕。”

    萧从恕只能继续躬身道谢。

    “既然你很喜欢这些辣食,那朕就把厨子赐给你,让他继续日日给你做饭吃。”

    萧从恕脸上一片菜色,老老实实跪下谢恩。

    舜音忍俊不禁,顿时胃口大开,一顿饭吃的比往常都要多。

    宴至中途,庆陵帝累了回去休息。

    恭送庆陵帝离开后,众人放松下来,欢笑声比刚才更甚,男子们凑到一块饮酒作乐,女子们坐在一起吃糕点饮茶,是难得的悠闲时光。

    萧绿嫣一直默不作声,幽怨的盯着舜音看了又看,眼神如果能化做利剑,舜音已经被她砍了十刀八刀了。

    舜音坐在一众贵女当中,只当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听贵女们说着刚才狩猎时的趣事,听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有时间搭理萧绿嫣。

    萧绿嫣咬了咬牙,终究咽不下这口气,如果不能赢舜音一回,她心里怎么也迈不过这个槛。

    她站起身来,大跨步走到舜音身旁,“我不认输,你再跟我……”

    舜音抬眸,直接打断她,“不比。”

    萧绿嫣气急败坏,仍想用激将法,“你是不是不敢?”

    舜音从善如流,“嗯,不敢。”

    “……”

    萧绿嫣拧了拧眉,只得放软了语气,“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如果我这次输了,我以后看到你就绕道走。”

    舜音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微微有些心动,“真的?”

    萧绿嫣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真的,我说话算话,在场的人都可以给我做个见证。”

    舜音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如果一次比赛可以换来萧绿嫣再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倒是愿意的。

    “比什么?”

    萧绿嫣愣住了,一时答不上来,她最擅长的就是骑马射箭,连这都赢不了舜音,她还能跟舜音比什么?

    沈秋璇仿佛了解她的窘况,适时的走上前来。

    她站到萧绿嫣旁边,柔声提议道:“比运气如何?再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了,而且可以很快得到结果。”

    萧绿嫣不解,“如何比运气?”

    众人都看向沈秋璇,眼中是同样的好奇,运气这东西怎么比?

    沈秋璇笑了笑,“所谓的运气就是抽签的好坏,夏日暑气难消,何必动来动去,不如就由抽签来决定输赢。”

    大家来了几分兴致,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萧绿嫣问:“像刚才选马一样抽签吗?那如何决定输赢。”

    如果比运气,她和舜音赢的概率就是一人一半,反正她再没有能赢过舜音的东西了,比运气她赢的几率还大一点。

    沈秋璇藏住眼中的冷意,笑容更加温和,一派自然道:“听说景云宫里有一处角楼,角楼里以前住着一位失宠的妃子,那妃子心里怨气难消,后来吊死在了角楼里,从那以后,角楼中便再无人居住,不如你们二人来抽签,谁抽到短的就是输,作为惩罚,要去角楼中独自住上一夜。”

    胆子小的贵女已经吓得脸色发白,旁边一名胆大的贵女倒是跃跃欲试。

    胆大的贵女看到她们如此胆小,不由笑了一声,积极道::“如此有趣,不如我们也参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来看看谁的运气最差。”

    大家犹豫了一下,都对这个游戏感到好奇,虽然害怕,却禁不住诱惑,便点了点头。

    舜音自然没有意见,天气太热,她本来就懒得动,能这么轻易解决挺好,她只想快点摆脱萧绿嫣的纠缠。

    花明疏看向沈秋璇,随口道:“你也一起吧。”

    沈秋璇握紧手里的绣帕,不动声色抿了下唇,然后点了点头,她之所以答应下来,一来是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二来反正她不会输,还可以趁机赢上舜音一回。

    沈秋璇对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丫鬟再次把竹筒拿了过来。

    墨醉白送完庆陵帝回来接舜音,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的目光落在那个竹筒上,眸色一凝,停顿了片刻。

    沈秋璇接过竹筒,当着众人的面把竹签放到里面,然后轻轻晃了晃,笑着把竹筒伸过去,“好了,大家来选吧,最后一根竹签算我的。”

    她如此说倒像是她吃亏了一样,收获了一波贵女们的好感。

    墨醉白突然抬脚走过来,站到舜音身边,淡淡开口:“沈小姐总喜欢说公平,那么你既然是这个游戏的参与者,由你来拿竹筒就有失公平,不如把竹筒给我,我帮你们拿着。”

    贵女们诧异地看着他,平时这位九千岁总是寡言少语,她们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他,忽然发现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润悦耳,像是竹林里的微风。

    舜音碰了碰墨醉白的手背,不懂他为何突然要参与进来。

    墨醉白递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把手伸向沈秋璇,语气强势,“沈小姐,把竹筒给我吧。”

    大家纷纷附和,既然有人愿意帮忙,当然是越公平越好,都让沈秋璇把竹筒给墨醉白。

    沈秋璇握着竹筒的指尖微微泛白,她慌乱起来,担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筒,试着推拒,“九千岁贵人事忙,这些女儿家的小事就不劳烦您了,我来就好。”

    “这是关于我娘子的事,不是小事。”墨醉白声音淡淡,语气却坚决。

    沈秋璇心里惶恐不安,如果这竹筒不在她手里,她就不能陷害舜音,到时候就真的要赌运气了。

    可面对大家的目光,她不敢再反驳,免得有人会察觉出竹筒有异,她在众人的注目下,只能把竹筒交给了墨醉白。

    她定了定神,对墨醉白笑了笑,“有劳九千岁了。”

    墨醉白睇了她一眼,目光冰冷,看得她心里莫名一紧。

    她暗暗在心理安慰自己,这样的江湖伎俩墨醉白不可能知道,她当初也是无意中从一名表演杂耍的人口中得知的。

    墨醉白晃了晃竹筒,然后把竹筒递到舜音面前,舜音低头,直接抽出一根竹签。

    竹签是长的不是短的。

    萧绿嫣失望的皱了下眉,沈秋璇也眉心紧皱,眉宇间都是失望。

    墨醉白又把竹筒递到花明疏面前,然后是萧绿嫣,她们都抽到了长签,萧绿嫣脸色这才好看点。

    中间又有两名贵女抽了竹签,都没有抽到短签,剩下的人不由忐忑起来,特别是沈秋璇。

    她刚才提议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参加,因此才有那个惩罚的提议,实则她十分胆小,自从听到关于角楼的传闻,她这些天连路过角楼都要绕路走,根本不敢靠近那里,如果要在那里待上一夜,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正胡思乱想,墨醉白已经把竹筒递到了她面前。

    “抽吧,沈小姐。”

    沈秋璇咬了下唇,明知道她抽到的应该是长签,却还是害怕,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选出一根竹签,抽出来一看,脸立刻白了。

    墨醉白收了竹筒,脸色一淡,“沈小姐,你输了,看来你运气不太好。”

    沈秋璇对上他冷冽的目光,霎时什么都明白了,墨醉白根本早就看穿了一切,他是故意的!

    她的确运气不好,因为她被墨醉白发现了,她吓得腿软,差点跌倒,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了她。

    贵女们以为她是害怕赌注的惩罚,纷纷笑了起来,只有她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背上全是冷汗。

    比赛结果已出,萧绿嫣好不容易保住颜面,这次比赛勉强可以算是跟舜音打成了平手,她不敢再找舜音比,赶紧借坡下驴,不再找舜音的麻烦了。

    回去的路上,舜音盯着墨醉白手里那个竹筒仔细看了又看。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看出事有蹊跷,不然以墨醉白的性子根本不会插手,只是她没看懂究竟是怎么回事。

    墨醉白把竹筒翻过来,给她指了指底部一个圆形的凸起,解释道:“竹筒里有机关,轻轻一按这里,里面的竹签就会全部变成短的,无论怎么抽,抽到的都是短的。”

    舜音试了一下,果然如此,她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我上午已经被沈秋璇设计了一次,她是故意让我选到血雁那匹烈马,她想害我!”

    墨醉白点点头,“应该是。”

    “所以你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嗯。”

    舜音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了沈秋璇,低头想了一会儿,寻找不到答案就放弃了,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无缘无故的恨,也许沈秋璇自己都说不明白是从何时恨上她的。

    舜音把竹筒拿在手里把玩,觉得十分有趣,好奇道:“你如何知道这竹筒里面有机关?这竹筒看起来平平无奇,跟其他竹筒没什么两样,你如果不告诉我,我是一点也猜不出来。”

    “这些年为了对付师羲和,我研究了不少江湖术士的把戏,这个竹筒就是其中一种,我曾经见过这样的竹筒,所以一眼就看出来了。”

    舜音倒退着往前走,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看着他问:“都有什么把戏?你跟我说说,我还从来没有接触过江湖术士呢。”

    墨醉白想了想,掏出一块绣帕,晃了晃手掌,舜音确实他手里什么也没有后,他把绣帕盖在空空如也的手心上。

    “你看好了。”

    “嗯嗯。”舜音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绣帕。

    她觉得绣帕有些眼熟,还来不及深想,就见墨醉白把绣帕一掀,掌心多出了一朵木芙蓉。

    舜音错愕地抬了抬头,眼底全是震惊,“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哪里变出来的木芙蓉?”

    墨醉白把木芙蓉插到她的鬓边,眼眸带着温度,“送你。”

    因为清晨她夸了木芙蓉一句,他就莫名其妙摘下了这朵花,一直放在怀中想送给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今拿出来正好。

    舜音摸了摸鬓发上的木芙蓉,倏然有点不好意思,背过身去,偷偷抿唇笑了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舜音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墨醉白故意卖了一个关子,“以后告诉你。”

    往后他想送礼物给她的时候,还可以借着这个戏法送给她。

    舜音疑惑地用手指敲了敲脸颊,伸手去墨醉白怀里掏绣帕,她刚刚看到他把绣帕放到了里面。

    “是不是绣帕上也有机关?”

    墨醉白没想到她会突然扒他衣衫,霎时变了脸色,前所未有的慌了起来,赶紧去抓她的手,这可是在外面!

    江非和几名护卫从侧面的小径走过来,一路谈笑,正说到开心处,他抬头看到眼前这一幕,差点惊掉了下巴。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皇长孙和长孙姑娘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不但公然在这里拉拉扯扯,竟然还是长孙姑娘主动扒皇长孙的衣衫。

    他想起皇长孙上次的话,忽然相信了,长孙姑娘确实勇猛异于常人!

    这般豪爽的做派,非一般女子可比!

    他回过神来,赶紧小声对其他护卫喊了一句,“都给我转过身去!”

    护卫们不明所以的背过身去,墨醉白耳朵好使,听到声音朝他们望了过来,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停住了。

    舜音趁着这个机会,飞快把绣帕抽了出来,墨醉白转过头来已经晚了。

    舜音把绣帕拿在手里,嬉笑着揶揄,“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还用粉色的绣帕……”

    她将绣帕展开,看到了熟悉的樱桃绣花和唇印,声音一下子顿住。

    舜音仔细打量,确认这就是自己早上丢失的那个绣帕无疑。

    “怎么会在你这里?”

    墨醉白嘴唇抿紧,伸手把绣帕拿了回来,对叠两下重新揣入怀中,声音透着一丝僵硬,“我捡到的。”

    他身上没有其他绣帕,刚才就顺手拿了这一条,没想到这么快被舜音发现了。

    “你在哪里捡到的?”

    墨醉白不看舜音的眼睛,“屋子里捡到的。”

    舜音一啧,“咱们屋子里?”

    “……嗯。”

    “那能叫捡吗?”舜音无语凝噎,她伸出手心,“还给我。”

    她想起印着自己唇印的绣帕正贴身放在墨醉白怀中,忍不住耳朵发烫,伸手揉了一下。

    “不还。”

    墨醉白还挺理直气壮,舜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还赖账?”

    墨醉白声音低低的,“反正绣帕现在是我的,包括那个唇印,也是我的。”

    舜音脸颊一下子的红透了,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跳起来去捂墨醉白的嘴巴,不想让他说出更多羞人的话,余光看到石化般站在那里的江非,她跺了跺脚,脸颊红红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