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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声道:“袁放这个老狐狸,都下了狱还不肯吐出来那笔赃银去向。”
明青州上前,“沐白,消消气,这袁放已经下了狱,后面就交给大理寺办就好了啊。”
周沐白看了一眼明青州,“大理寺?一帮废物在那当差,要不是我提前叫人暗中围了袁家拿了证据,不早就叫人跑了。”
明青州点了点头,“这倒是,唉,总之你也别气,用不了多久会有结果的,再不济不还有明镜司嘛,他们的审人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蒙古国使臣团要到了,眼下应付他们才是头等大事。”
周沐白仍旧一身怒气,伸手端起茶碗,刚想喝,却看见是空的,他将茶碗重重落在桌案上,喝到,“茶!”
他朝明青州问道,“那蒙古团还有几日到京城?”
明青州道:“三日。”
周沐白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上茶,朝外喊道:“杨茂,人呐?”
过了一会,杨茂拄着拐躬身慢步来到周沐白身前,“老臣,在。”
周沐白端坐在圈椅里蹙眉扶额,“今日是谁当值,怎么桌案未整理,笔墨没磨好,就连茶也没上,翰林院做什么吃的?”
杨茂知道周沐白因为袁放的事情心情不佳,十分小心回道,“启禀大人,今日乃是翰林撰修上任的第一日,遂这公事上不熟练,老臣已经对他细细讲解过了,还请大人容些时候。”
周沐白此时十分烦躁,六部在堂内值守的文官未敢发一言,皆都在自己的桌案上埋头批阅着文书,谁也不敢惹这头老虎,还是头发了怒的老虎。
周沐白问:“你不是说人到了,怎么现在连人影都不见一个?”
杨茂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见季绾确实不在,“这”
“茶,来了”
季绾端着茶碗从茶房中走出,疾步来到周沐白身前,恭敬道,“大人,您的茶。”
周沐白看了一眼季绾,伸手端起她泡的茶,茶具不是他惯常用的雨后天青盖碗,他蹙起眉,伸手用盖拂了拂茶汤,茶色也不对,周沐白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还未入喉,直接一口喷在一旁的地砖上。
“这什么茶!这也是给人喝的?”
季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能慌,她拱手道:“回大人,这是仰天雪绿。”
周沐白厉声,“谁告诉你我喝仰天雪绿?”就算是他喝仰天雪绿,这茶色、茶汤、水温,都不对,这样的冲泡完全浪费了好茶。
季绾正琢磨着该怎么回他,周沐白发了话,“换苍山雪绿来,重泡。”
众官见此,早已经习以为常,继续自己手中的公务。
周沐白锻炼新人的手段向来与众不同,顶得住以后便是青云直上,顶不住只能够回家卖红薯了。
明青州笑了笑,“沐白,别难为探花郎嘛,当心公主殿下生你气嗷。”
周沐白向明青州扔了一个眼刀子,“今日公务处理完了,我看你是太闲,让我再给你安排些?”
明青州直接噤声。
季绾又马不停蹄地为周沐白重新泡了一杯苍山雪绿来,可他只掀了盖碗扫了一眼,“茶色不对,重泡。”
季绾咬牙,我忍
再去泡过,季绾特别注意茶色茶汤,可端到周沐白身前,他端起来闻了闻,“茶味不对,重泡。”
季绾在心里早已经问候了无数遍周沐白十八辈祖宗,可面上还是耐心地去了茶房重新泡茶。
她一边泡一边想,爹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决不能乱了阵脚。不就是泡个茶么,等以后她位极人臣,周沐白还能这么对她?
哼,到时候她要让他给她泡茶。
你大爷的…
再次将茶端到周沐白面前,季绾已经做了重泡的准备,周沐白端起茶碗来,饮下一口,依旧有想要吐出口的冲动,可他竟放在了桌案上。
这是打算放过她了?
周沐白看着垂手立在原地的季绾,心道果真就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连个茶都泡不好,还能在这朝堂里混?再让他泡下去也是浪费好茶。
三个月时间一到,给他趁早走人才是。
他又叫来杨茂,让他给季绾找几本茶经仔细研读,又叫季绾将这个三个月的公务重新仔细捋顺。
周沐白处理公务向来讲究时效,今日事今日毕,若是今天的事情没干完,就是将六部的人全都留下来熬上一夜,也得将所有的公务处理完毕才能离去,遂六部的人成日都是铆着劲地跟着周沐白干,就怕他一个不满意留下来熬夜。
杨茂带着季绾来到翰林院书房,她一抬头看到四周墙面摆满了书籍以及各个卷宗,颇为壮观。
杨茂弓着身子一步步踩在爬梯上,从架上取下几本茶经放到季绾手里,又把翰林院近一年的大小公务记录整整十多本,每本都有半尺厚,纷纷摞在季绾手中,季绾双手端着,连看路都费劲。
一路搬到议政堂的自己的书案上,她看着离自己仅有一米远,坐在上首的周沐白。
他飞速地处理的手中的公文,骨戒分明的手掌捏着一只狼毫笔,运笔如飞,落在纸上,便是朴茂工稳、结体严整的正楷。
季绾惊诧,真有能将这么漂亮的正楷写得如此之快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想不到这冰块脸还真有几分才学。
季绾左右看了看,整个议政堂内六部各个官员皆都在桌案之上奋笔疾书处理公文。时不时有人上前与周沐白商议文书上的内容,周沐白总能够言简意赅都直指要害,处理速度十分快。
季绾调整了呼吸,开始研读几尺厚的翰林院公务,这些其实是历届翰林学士编撰出来的翰林院处理公务日常,她叹息,这么厚,这要读到何时是个头啊。
正在这时,季绾感到腹部传来丝丝阵痛,她蹙起眉来,捏紧自己的小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不是吧,怎么在这个时候来月事,不是还要等几日才来吗,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非要在她入职的时候来。
感觉到下身有丝丝温热流出,任是怎么也憋不住。遭了,自己月事向来得凶猛,每次都会腹痛不止,这些年吃了多少药都没调过来。
每次来月事不在榻上养个三四天都不算完,这下可怎么是好,若是再不处置,浸透了官袍,届时被人发现她长一千张嘴都说不清?
当女人可真麻烦
她思来想去,只得假借出恭之名,来到皇宫东南角的朱雀门,哪里停靠着宫中办差的各家大人的马车。
季绾的马车自然也在那处,白日各家小厮混熟了,都会聚在一起或是小赌,或是看话本,或是聊八卦。
韩照正在马车上玩九连环,听到有人在车前轻咳一声,他听力极好,瞬间从车中跃下来,“公子,可是下值了?”
季绾摇头,“我回车上取些东西就回。”
韩照点头,季绾上了车,在自己车内的小箱子里左右翻找,终于找到了月事带,又仔细翻找了一番,找到了止痛的药丸,季绾赶紧服了。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我的娘啊,您真是救了我的命啊,柳氏细心,将平日她大小用得上的东西都放进了车中,这等重要之事自然不会放过。
季绾将那月事带胡乱塞进袖中,又匆忙下了马车,朝集贤殿走去,刚到宫厕门口竟撞见了周沐白。
他眼尖地瞥见了季绾袖口露出一节丝绸样制品,沉声问,“那是什么?”
季绾脸色瞬间红透,她想要是自己能有面铜镜照照,此时自己脸色应该像是刚出锅的螃蟹。
月事带向来是女儿家的私密之物,从制作到使用到废弃都是私密处置的,家中上到主君下至管家小厮只要是男子都要避讳此物,所以大部分男子终其一生都未见过月事带。
此时季绾的脑中已经爬满了尴尬二字,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流,呼吸又重又快,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不仅尴尬月事带被周沐白瞧见,更害怕的是难道自己入职第一日女子身份就要暴露?
“大,大人,回,禀”季绾得嘴像是瓢出了二里地,也没了往日的伶牙俐齿。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月事带,柳氏自季绾来了月信以来,就十分注重月事带的制作,生怕她不舒服。
在面料的选择上都是用上好的丝绸面料,连花样的选择也是用季绾素喜的芙蓉花,又在里面塞了薄薄的棉花,针脚细密,每次用着舒适又柔软。
寻常女儿家的月事带是需要反复使用的,可柳氏从小就未让季绾受过亏,遂她的月事带都是用过一次就废弃,季绾觉得自己每次扔的不是月事带,那扔得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只是柳氏月事带做得精致,从外形上看若是不仔细端详,就像是一个加了厚的绢帕。
她就赌一赌,赌周沐白根本没有见过这东西,就算是见过,也没见过这么精致漂亮又有型的月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