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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黎离的目光,希泽和药檀也看向了撒斯姆。
在看到撒斯姆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那一点血痕时,两个少年的眼中都露出了惊诧。
“怎么回事?”希泽无声吸了口凉气。
当时神使刺向撒斯姆的那道致命伤……居然好像再次出现了?!
他的确一直在防着撒斯姆,但是因为知道神使和教皇有多难对付,所以在教廷战斗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藏后手,而是竭尽全力去救撒斯姆。
事实上撒斯姆也的确被希泽成功救下来了,那道眉心的致命伤被逆转到尚未出现的时候。
当时它为什么会重现?
明明神使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再清醒过!
药檀愣神道:“我用的药……不致命的啊,只是会压制魔力而已。”
撒斯姆皱眉,他不明白这些少年怎么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他现在心思全部都放在黎离身上。
按照撒斯姆的预想,黎离应该已经死了。
可是她没有,死的反而是神使,也就是说她真的吸取了对方的灵魂?
看她的表情又不像是高兴,撒斯姆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头绪了。
“你从他那里知道了什么吗?”
撒斯姆凝重地看向黎离。
她默然点了点头。
撒斯姆的眼中露出一丝振奋的光,他紧紧注视着黎离,郑重道:“把有关神国的事情告诉我,你们还年轻,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让我来对付他们!”
他的脸上已经弥漫着一层灰败的死气,身上本该消失的伤口也在不知不觉间一道接一道重新出现。
仿佛是一块被打碎的镜子,饶是希泽用最强大的法则力量将它拼凑在一起,但是那些裂痕却无法磨灭。
与之相对的,是撒斯姆眼中强盛到耀眼的光芒。
神使的死亡似乎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原来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并不是真如光明传说记载的那般不死不朽的,他们也会和魔法界的普通人一样受伤死亡,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真的能够反抗这些存在?
撒斯姆看向希泽,话音凝重地许诺:“你放心,我想要的是让这个世界真正重归自由和安宁,所以不会伤害你的。”
“现在神使死亡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回神国,你们将通往神国的方法告诉我,再用时间法则把我的力量恢复,我去杀掉那些可恶的家伙……”
撒斯姆正在说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无法忽视的强烈刺痛感,终于唤回了老者因兴奋而忽视下来的□□痛苦。
“啪……”
撒斯姆的话音戛然而止。
温热的血水从他的身上涌出,很快就把他的手掌浸得湿漉漉的,黯淡的山洞中充斥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
数滴血从眉心滑落,顺着他的面庞蜿蜒落下,像是挂了一行血泪。
他茫然看着这一幕,下一刻便紧紧地看向了希泽。
“是你动了手脚?!”
在撒斯姆对希泽动手之前,黎离起身站到了两人中间,拦住了情绪有些失控的老者。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是希泽对你动的手……也不是我和药檀。”
“你们这些分不清轻重的小鬼还想狡辩?可笑……难道能是这个已经死了的神使动的手?”
“的确是神使。”
黎离亦是一脸疲惫,神使的灵魂太强大了,里面的信息也太多了,此刻她的思绪一片混乱,沉重的眩晕感不断袭来,让她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理清这些信息。
但是所有记忆之中,有一件事是如此明晰。
那是神使最深的秘密,也是连黎离自己也不知道的……有关她身上的秘密。
黎离注视着撒斯姆,对方是魔法世界的最强者,同样达到过这个层次的黎离明白,将所有真相告诉撒斯姆,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
“希泽之前的确是救下你了,但是,杀你的人是这位神使,所以他不算真正救下你……”
“因为,这位神使身上也有一道法则之力。”
“正是那道法则的存在,让希泽的时间法则也无法彻底扭转你的死亡……”
“因为那道法则,是毁灭法则。”
“毁灭法则又名死亡法则。顾名思义,代表的是终极的杀戮和彻底的毁灭。被这道法则杀死的人,将会真正死亡。”
“希泽的时间法则能回溯时间,改写死亡结局;药檀手上的生命泉水能救活只剩半口气的人,灵魂强大的人能掠夺别人的身体继续活下去……但是只要是被毁灭法则杀死的人,无论什么力量都无法挽回死亡结局。”
“被它杀死的人,死亡的不仅是肉身,还有灵魂。”
这些都是黎离从神使的记忆中得到的信息。
事实上,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拥有这道法则,又是何时领悟出这道法则的,毕竟她之前每次出剑都是一击必杀,也没机会检查自己杀掉的人是否能复活过。
撒斯姆本来还不信黎离的话。
但是越来越沉重的身体,以及不断翻涌上来的虚弱感和疲惫感,都在提醒他,黎离没有骗他的必要……
如果眼前的这三个年轻人真的想下杀手,魔力耗尽的撒斯姆早该死了。
他死死地盯着黎离,右手颤抖着抓住自己的枯木魔杖。
“希泽的时间法则难道也不能……”
“不能。”
坦诚是对这位强者的最后尊重。
黎离竭力从混乱纷杂的记忆中翻取着相关的信息,低沉道:“法则之力是构成所有世界的本源……但是本源也分主次的。”
“最强大的法则,也是万千世界最初始的本源,只有两种:创造与毁灭,也就是,生与死。”
撒斯姆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
“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有掌握生命法则的人出现,不然希泽的时间法则也无法阻拦我的死亡?”
黎离用沉默给了撒斯姆答案。
老者灰白色的胡子抖了抖,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身上传来的剧痛是如此清晰又可怕。
血是温热的。
可是撒斯姆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在逐渐变冷。
恍惚间,杀死神使的喜悦,苦苦追求五百年的目标即将明朗的得意,一切的一切,都伴随着发冷的身体消失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正在和神使战斗的时候。
被那些恐怕的剑气杀死的阴影,即将再次笼罩下来。
“所以我会死……那些蠢货们尚未知晓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们的先辈们的血债还未要回来……我还没看到那个想要夺走我法则之力的神使的尸体,我就要死了?”
撒斯姆低声喃喃着。
在以前,不,哪怕是在昨日,撒斯姆也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
但是体验过死亡的人,对死亡的恐惧是最深的。
他脸上再也不见最开始出现时的安宁温和,也不见面对神使和教皇时的冷傲和不屑,有的只是将死之人面对死亡时的恐惧和不安。
撒斯姆喃喃地念着什么,最后他猛地转向盯着希泽。
“最后一次……”
“告诉我,你会带领不死军团继续战斗,为这片大陆带来新的生机!”
这是他最大的执念。
撒斯姆对希泽的情感非常复杂,算起来,他是希泽老师的老师,同为被教会献祭放弃的天才,他们也是这世上拥有最微妙关系的师生。
他是认可希泽的。
这个少年拥有的谋算和勇气不比撒斯姆本人少,所以他无数次招揽这孩子,希望他可以成为继自己之后,第二个“一号”。
可是希泽终究是希泽,不是第二个撒斯姆。
身披华丽白袍的希泽与撒斯姆相对而望。
最后,在老者期待的目光中,他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
“现在的不死军团已经不是最初的不死军团,他们现在是亡灵法师了。”
撒斯姆的嘴唇翕动了几下。
他愤怒地睁大了眼看着希泽,想从这孩子的眼中看到一点谎言的痕迹,可是没有。
“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不死军团的存在是个错误?!”
希泽没有回答。
撒斯姆的表情一点一点垮下去,最后只能无奈地扯了扯嘴唇,露出自嘲的笑容。
“一开始……我们只是一群想要获得自由,想要活下去的人而已。”
“你知道一个魔法师背后,有多少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吗?一千个。你知道一个强大的魔法师背后,有多少个天赋平平,终其一生也只能放个水球术或是火球术的普通魔法师吗?也是一千个。”
“强大的魔法师能够从魔兽的杀戮中活下来,可是平凡的那些呢?还有那些无能的普通人呢?”
撒斯姆紧握着那根魔杖,嗓子像是破烂的风箱,大口大口喘息着。
“我一直以为,只要变得足够强大,变成魔导师,大魔导师,法神,就能够拯救那些人。”
“但是事实上,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反而失去了保护其他人的资格,只会成为那些吸足了养分的成熟果子一样被小偷夺走,只留下一大片越来越枯萎干涸的荒地。”
“魔兽越来越多,越来越强,我们的世界却越来越弱……你说,再不用些特殊手段,我们该怎么办?真的像猪猡一样世世代代跪在高墙里,出卖自己的保护者,跪着对那些所谓的神明摇尾乞怜吗!”
撒斯姆的手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鲜血从他枯朽得好似树皮般的身体内汩汩涌出。
他的肩膀也因痛苦而剧烈抖动起来,在黑暗之中,老者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握着自己的魔杖,声嘶力竭,像是在质问希泽,又像是在质问整个世界。
“错误?现在你们才说我们的存在是错误?”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正确的!”
“我没有错,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帮他们活下去,仅此而已。”
“如果真的有所谓正确的道路,那我等了那么多年,已经消亡的龙族和精灵也等了那么多年,还有更多更多的先祖们等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等到?!”
“越是濒死之际,越渴望一根绳索,哪怕这根绳索套在脖子上,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往里钻。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就是那个替自己搓好绳子的人!”
“我们只是在短暂的生命中绽放最后的热度,你们凭什么把我们的希望扑灭,凭什么说我们的存在是错误!”
“做被圈养的家畜,还是做自由的野兽,听上去都不怎么样对不对?但我的出现,至少让他们有了挑选的权利不是吗?”
“咳咳咳……”
撒斯姆激动的质问声,最后因为身体的崩溃而偃息下来。
他蜷缩在冰冷的洞壁上,身体因刺痛和大量失血而不断颤抖,药檀默然地递过去一颗止痛丹药,撒斯姆哆哆嗦嗦地接过去,吞下了。
或许是因为止痛药发挥了作用,又或是因为眼前越染越浓的血色让他接受了将死的事实,撒斯姆的情绪逐渐变得平和下来。
他喃喃地看着那道深渊,沙声道:“看样子……我是真的等不到看见真正月亮的那天了。”
就在这时,一道浓黑的雾气翻涌着从深渊底下飞袭而来,却是之前撒斯姆召唤出的迷雾长蛇。
不过它的身体太大了,只勉强探了个头进来。
那只半虚半实的蛇头冰冷地盯着黎离三人,无声地张着大口威胁着他们,看样子是感受到撒斯姆受伤的动静后赶回来的。
在看到撒斯姆奄奄一息的样子后,迷雾长蛇慌张又惊恐地扭动着,明明是只魔兽,眼中却出现了拟人化的情绪。
“没事的,没事的。”
撒斯姆用魔杖撑着身体,艰难地站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抚着。
“我没事……这都是伪装,你看,之前想杀我的那家伙已经死了。”
他示意迷雾长蛇去看神使的身体。
后者嗅了嗅那具变得冰冷的尸体,好像放心下来了。
撒斯姆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痛楚,声音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温柔。
“我还有些事要做……你先回家吧……不,不是回之前我们待的那道深渊,你从这道深渊的缝隙中游回自己的世界,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回来了。”
迷雾长蛇没有动,只是茫然看着撒斯姆。
老者便一边抚摸着它的脑袋,一边沙哑地哄着它。
“你不用担心,我好得很,我有一些事留在这里做。”
“你先回你的家……去给我找个漂亮点的地方弄个窝,等我的事情解决了,我就穿过深渊来你的世界找你……别忘了,我拥有空间法则的,来你的世界没有问题。”
迷雾长蛇终于相信了。
撒斯姆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他又想起什么,一边哆嗦着手,一边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好多魔法石,全部都是成色最好的极品魔法石。
“你回去的路上会消耗好多力气吧……来,多吃点,吃饱点。”
这团黑雾小心地蹭了蹭撒斯姆的脑袋,在老者的手中小口小口吞着这些珍稀的魔法石,它的身体果然变得凝实强壮起来。
黎离几人只是沉默地在边上站着,没有阻止。
魔法石的光辉是如此耀眼,像一轮绽放在深渊中的太阳,把撒斯姆佝偻的背影映出,投在了魔兽的身边。
等到迷雾长蛇小心吞完这些魔法石后,撒斯姆才最后看了它一眼。
然后他对着魔兽挥了挥手。
像几百年前,第一次招呼那只小心翼翼的魔兽幼崽时一样。
“好了,你回去吧。”
迷雾长蛇飞快地沉入深渊底下了,看它的模样,应该真的准备穿过深渊,回到属于魔兽的世界去寻找那个漂亮的地方为撒斯姆筑巢了。
撒斯姆在山洞边站立了许久,一直等到迷雾长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渊之下,才踉跄着靠在了山壁上。
他喘着粗气,谢绝了药檀的搀扶。
然后,抬头缓缓地扫视着洞中的三个年轻人。
“我是失败者……而你们也和我不是同路人。”
“唯一庆幸的是,我们的方向不一样,奔赴的终点是相同的。”
他摸了摸额头上越来越明显的血洞,看向黎离,嘶声询问:“我还能活多久……”
黎离坦诚地告诉他答案:“大概只剩下半天时间了。”
撒斯姆无声地笑了笑,微微眯着眼,遥遥看着远处。
黎离同样看向那边,在那里,她察觉到一道非常强大的气息在向这边靠近。
教皇终于还是追上来了,不愧是法神。
黎离的脸色略微有点沉重。
她现在脑子里混乱到快要炸裂,完全硬撑着才没有倒下,若真的爆发战斗……不太妙。
就在这时,撒斯姆往前走了一步。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视线落到了那道即将落下来的身影上面。
“就让我在彻底死亡前,去和他谈谈吧……”
“毕竟,他想奔赴的终点,其实也和我们是一样的。”
黎离还想说什么,一段闪现的记忆突然又从识海中涌了出来。
她勉强撑住身体,转头看向地上已经变得冰冷的神使尸体。
在外面那道法神越来越强盛的时候,黎离犹豫了片刻,最后缓步走到尸体前方,将手覆盖在了神使的头顶。
希泽和撒斯姆都在洞口注视着教皇,唯有药檀注意到黎离的动作。
他低声问道:“怎么了?”
黎离的手没有移开,而是继续用灵力在神使身上寻找着什么……
下一刻,一道光芒从神使的头部飞掠进了黎离的掌心之中,彻底消失不见,因为二者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倒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扶我一把……”
还没等黎离说完这句,她的眼前一黑。
一切声音和画面,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