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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天龙寺之前,夏祈音在天龙寺留下请帖一张,言明天龙寺众僧,第一个将六脉神剑融会贯通之人可入白玉京密阁和书阁读书三个月。从头到尾,天龙寺都没有找到机会探知夏祈音从何处得到六脉神剑剑谱。
此番离开大理没了病人,夏祈音和李布衣便改骑马了。
待远离了苍山十九峰,李布衣才按奈不住问道:“你指点本因等人六脉神剑,我隐约能猜到原因,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要先和他们论禅?”
夏祈音笑道:“就年龄而言,他们都是我的前前辈,不打击一下他们的傲气,他们如何肯听我一个后生晚辈指点?”
“可我知并非如此!”
“李布衣,天龙寺中哪一位大师武功最高?”
李布衣沉吟片刻:“那位不曾露面的枯荣禅师不清楚,其他人之中,应是一灯大师武功最高。”
“你说的倒是十分客气,方丈本因是段正明的叔父辈,但论武功本因、本观、本参、本相师兄弟四人却与段正明差不多。一灯久在帝位,出家不久,论武功却为天龙寺第一人,就是枯荣也不如他。你可知为何?”
“今日听你与几位大师论禅,看似你不落下风。但论对佛法的理解,你是远不如本因。想来是诸位大师素日专研佛法,没有将太多的精力放在武学之上的缘故。”
夏祈音赞许道:“你说的不错!少林有位前辈高人提及当下少林众僧过于浮躁,能够潜心钻研佛法的僧人少之又少时就提过这位本因方丈。本因方丈佛法之高深,就是少林之中能够与他媲美的也不过五指之数。”
听得此言,李布衣越发糊涂了。听夏祈音话中之意,对本因颇为欣赏。她的性子虽诡谲,但也并非没分寸之人,不至于为了争强好胜故意要在人家擅长之事上压人家一头才是。
“天龙寺僧人多是皇族出生,但礼佛之心却十分虔诚,参悟佛法的风气犹在少林之上。天龙寺就在大理都城之外,常有权贵来寺中进香,众僧也能克制己身,轻易不参与到世俗之事中。少林寺却是沾染红尘太深,三不五时要在江湖上掺和一场,离江湖太近,离佛祖太远。”
“你如此说,我就越发不明白了。”
“出家人求得是五蕴皆空,我尊重这份追求,欲全其志。不过人在俗世,只要还是□□凡胎,就不可能彻底脱离万丈红尘。天龙寺守着六脉神剑这样的瑰宝,却无法将之变成自己的东西,本因佛法高深,然不善口舌,易于论禅中落于下风,如此不啻于稚子怀千金于闹市之上。”
“我不太明白,六脉神剑不就是天龙寺——你是说有人觊觎天龙寺?”
夏祈音点点头:“一年前,有吐蕃高手意图闯白玉京十二道,失败后又企图以左道之法进入白玉京,被白玉京守卫擒获。”
“若白玉京那么好闯,太子也不会放心将火器的研发放在那里了。”李布衣道,“这些吐蕃高手闯白玉京可是图谋火器?”
“一开始我们也这么认为,直到我收到少林方证大师来信,得知这些人在闯白玉京之前,还曾意图暗入少林藏经阁‘借阅’少林七十二绝技。我便明白,他们的目的或许有火器,但火器不过是顺带,白玉京的密阁才是他们的目标。”夏祈音微笑道,“毕竟,白玉京密阁收藏了天下武学秘籍之事,我们从未隐瞒过。”
“白玉京五阁,本就是你用来吸引天下英才和钓鱼的饵。你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白玉京收藏了天下武功秘籍,又怎么会隐瞒。”
白玉京是神仙会一手铸造的江湖神话,它是一个了不得的鱼饵。通过这个饵,无数英雄人物,魑魅魍魉都落入了神仙会一手织就的大网。白玉京的十二道,考校的是入网之鱼的实力与品性,为朝廷网尽遗落民间的人才,同时也网起了许多魑魅魍魉。
夏祈音在江湖上每破获一案,每捉一恶,都会广为告知,希望天下人引以为戒。唯独在白玉京落网的魑魅魍魉,从不刊登于《江湖月刊》。
这些案子即便在朝廷邸报刊出,对犯人的落网之地也都是一笔带过。原因很简单,神仙会并不愿人留意到白玉京除了为朝廷选材、育才之外,还有请君入瓮的附加功能。
“你的意思是这些吐蕃高手的目标是武功秘籍?”
“吐蕃国密教宁玛派出现了一位上师名鸠摩智,鸠摩智精通佛法,且武功高强,以武力扫荡黑教,威震西陲。鸠摩智不仅有明王之称,还被吐蕃王封为护法国师。身为出家人却是六根不净,五蕴不空,热衷权势名利,贪婪之心尤胜常人。”
“天下间有绝顶功法的地方不少,但想要取到却不容易。鸠摩智既在中原连番受挫,少不得要选个软柿子捏。段氏六脉神剑被誉为天下第一气剑,偏偏天龙寺无一人学会自家绝学,自然就是那个最适合捏一捏的软柿子了。”
在这个江湖上,武功秘籍只有学会了才是自己的。若守着秘籍,却学不好,那秘籍随时都会易主。
“我的人追查智高时,得到消息,智高不仅与杨义贞有勾结,与吐蕃那边也有联系。他们之间的结盟应该是三方结盟,而不是某一方同时勾连另外两股势力。我的人在杨义贞府上发现番僧行踪,也证实了这一点。。”
“吐蕃人想浑水摸鱼,却发现有神仙会在,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得隐忍不发。可既然鸠摩智是极贪心的人,自不甘白走一趟。大理皇位更迭已定,他可能把目光放在天龙寺。”
“天龙寺的那几位老和尚颇有肚量,我猜在我们走后,本因等人并不会刻意隐瞒我与他们论禅比剑之事。”
“若你只是比武赢了本因大师等人,鸠摩智慑于你在江湖上的威名或许还不会轻敌。可你一个红尘中人竟然在论禅时也能力压天龙寺一筹,鸠摩智定然会认定天龙寺徒有虚名,从而产生轻敌的心理。”
“君子可欺之以方,故此我可以用一点小聪明在论禅时力压本因大师。然聪明人不会在同一块石头上摔两次,只要本因不是笨蛋,鸠摩智没有比我更善于诡辩,他若想在论佛上压天龙寺一头来扬名,几乎不可能。”
“那鸠摩智即便再聪明,到底心思太杂,论对佛法的理解,很难胜过本因方丈。若他轻视了天龙寺众僧,不仅不可能赢,还会栽一个大跟头。”李布衣笑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诡辩来形容自己。
“然后就是武功,鸠摩智的火焰刀确实很厉害。若再等二十年,以他火焰刀的火候放在中原江湖也算的宗师之下的一流高手。可惜,这个江湖可不会给他成长的时间,以他现在的功力,对上一灯不栽才怪。那位段皇爷看起来是个好欺负的老好人,实际上一点不简单。”
一灯被逼出家只能证明他在朝政上能力有限亦或是局势比人强,不表示他的武功谋略差。论武功,天龙寺之中,即便是那位枯荣禅师,怕也不如段皇爷。
段皇爷的一阳指至少已练到二品,且他的悟性远在本因等人之上。段皇爷既然已避位为僧,自然就够资格修炼六脉神剑了。
习武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你要学好武功就不能偷懒。勤加苦练,基本功到位,基础打好了才能更进一步。可若你要将武功练到绝顶,那就取决于悟性了。段皇爷内力颇深,加上悟性了得,在练剑之初,一日就足以抵得过本因等人一年所学。
待李布衣和夏祈音出了大理,左明珠和薛斌便前来相会,李布衣却不曾看到王怜花师徒和沈浪等人。
当日从荒园走时,王怜花将萧铁唐易容成段延庆,其弟子曲非烟则扮做夏祈音与王怜花等人同行,引开了追踪之人,而真正的段延庆只由李布衣和夏祈音护送回。夏祈音和李布衣一路上一个敌人都没遇到,可见王怜花一行诱敌有多成功了。
这个计策其实十分冒险,一旦被敌人察觉段延庆金蝉脱壳,他们这一路人手不足,段延庆会非常危险。可只要骗过敌人,他们就能以更快的速度到达大理,途中没有刺客袭扰,段延庆才能更好的养伤。
“王公子和沈大侠呢?”
“自然是去办接下来要办的事情了。”夏祈音道。
“沈大侠游历西南,慕名拜访沈星南,王师叔则去了天欲宫。”左明珠解释道,“非烟师妹和岳师兄去寻赖神医,按照师父的计划,五日后在萝丝富贵小庄汇合。”
“萝丝富贵小庄?”想起当初夏祈音安排他去请大夫时曾说过这个地方,“鬼医诸葛半里的地方?”
“你这么说对也不对,诸葛半里虽将那里当做老巢,但富贵小庄的实际主人并不是他,而是‘妙手回春’余忘我。”
“听起来有点复杂,我只是不明白‘妙手回春’余忘我怎么会和诸葛半里混在一处。”一个名医,一个毒医,听着就不像是一路人。
“倒也不复杂,因为诸葛半里在萝丝富贵小庄要做的事情,若放在天祥里,赖药儿也不会反对。”
“我听得更不明白了!”
赖药儿不喜江湖人,对诸葛半里这种投身魔教的人,更是深恶痛绝。诸葛半里有什么事,能够让赖药儿也无法拒绝,甚至想要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