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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音乐响彻整个包厢。
晏航独自一人坐于麦前,面无表情地点了一首又一首歌。
季樱看了看歌曲名字。
《一个男人的眼泪。》
《一场游戏一场梦。》
《自作多情》
《我真的受伤了》
……
“他没事吧?”季樱牵了牵傅景深的袖口,小声耳语:“我们当初是不是不该骗他啊?”
傅景深朝晏航的方向递去一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别理他,他自己一会儿就消停了。”
季樱眨眨眼,又朝晏航看了看。印象里那个落拓不羁的大少爷,此刻脸黑得如同被雷劈过的木炭。
不太像没事的样子啊…
不过时间也轮不着季樱再多想,许洲和江盛喊了好几个女伴过来,朝他们招手:“三哥,带着嫂子过来玩牌啊。”
傅景深低头问季樱:“玩吗?”
季看向门口站着的或美艳或清纯的一众美人,她哪里见过这阵仗,唇瓣错愕地张了张,轻声道:“可我不会打牌诶。”
傅景深看着许洲喊来的人,蹙了下眉。他执起季樱的手走过去:“我教你。”
季樱就这样被带到牌桌,抬眼朝对面看去,又愣了一愣。
许洲和江盛身侧,各自围着两个美人,甚至连晏航旁边,都女人上前笑眯眯地给他点歌。
唯独傅景深没有。
这些女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不约而同地远离傅景深,态度疏离又恭敬。
正思衬着,季樱对面,有美人动作熟稔地给许洲点上烟。
傅景深看过去,淡淡道:“许洲,烟掐了。”
许洲看向季樱,顿时反应回来,连忙掐灭烟丢进垃圾桶:“抱歉,抽习惯了。”
季樱笑着摇头:“没关系。”
说话间,牌局开始。
除了还在点歌台前唱苦情歌的晏航,其余人都饶有兴致地围坐着牌桌。
江盛熟练地发着筹码,“今天嫂子在,咱们玩点新花样。”他晃了晃筹码,笑道:“四川麻将还是广东麻将??”
季樱琥铂色的眼眸微微放大,她一个也不会呀。
“随便,开始吧。”
傅景深俯身坐在她身后,说话间,季樱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颤动,她端坐着,不敢再动了。
眼看着要开始了,季樱试图再提醒傅景深一次,拉了拉他的衣袖:“三哥…我真的不太会。”
傅景深侧坐着,伸臂替她摸牌。季樱猝不及防,就这么被他从后揽在怀里。
听见他轻声说:“你玩你的,输的全部算我。”
二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了坐在两侧的江、许二人耳朵里,两人都听傻了,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
这个美人在怀眉眼缱绻的男人,还是他们那个冷心冷肺到了骨子里的三哥吗?!这才多久,看破红尘的冰山都融化了?!
眼看着季樱连摸牌的姿势都不熟练,轮到她时,反应时常会慢半拍。
要放别人,江盛、许洲早不耐烦了,但这次只要一抬眼,便对上清冷灯光下季樱清澈透彻的眼眸。
这一看,终于明白了三哥为什么会沦陷。
季樱的美,不止在外表,更在于全身上下都被精心娇惯着长大的天真、淡然。这样的姑娘,哪有人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连魂都快散了,哪还顾得上打牌。
二人不约而同地,再一次在心中叹息傅景深有福。
开始几局季樱还不会玩,全靠傅景深在身后指点。
他似乎总喜欢贴着她耳根说话,温度和气息一齐笼罩上来,季樱心跳乱了拍,扶着牌的指尖轻轻渗出一层薄汗。
傅景深很厉害,不过几局,季樱面前就堆了高高一层筹码。
她开心得抿唇直笑。
“会玩了吗?”傅景深轻笑着问她。
季樱思索几秒,保守地回答:“应该会了。”
“那你自己来?”
季樱表情严肃,如同攻克什么难题般重重点头:“我一定努力。”
傅景深站起身,忍俊不禁地揉了下她后脑,“我去沙发上找晏航,有事喊我?”
季樱专心牌局,已经没心思分给他,敷衍地应了两声。
与此同时,沙发上的晏航终于是唱累了,包厢内一直萦绕于耳的苦情歌戛然而止。
晏航孤独地抱着酒瓶一人坐在沙发上,看到傅景深迈着长腿大步朝他走来。
晏航哪里能消气,懒洋洋地阖上眼,懒得搭理他。
傅景深直接命人开了红酒,给自己和晏航分别倒了一杯。
傅景深喊他:“过来喝一杯?”
晏航抬起手腕挡住脸,闷声道:“不喝。”
“那我说,你听着。”
“茶楼那次,也是我数年之后第一次见樱花。”傅景深将酒杯放在晏航面前,低声道:“那次之后,我起了私心。”
听到这里,晏航放下手臂,气呼呼地说:“所以三哥怎么不早和我说?还和季樱一起骗我,让我闹这么大一个笑话。”
傅景深默了几秒,骨节分明的长指举起酒杯,喉结滚动,喝完了整杯酒,坦然看向晏航:“这件事,我确实是蓄意所为。”
一听这话,晏航都气笑了,抬起声音骂道:“三哥,我是真的想骂你一句卑鄙小人。”
傅景深笑了笑:“这句卑鄙小人我也认了。”他直视晏航,眼眸锋芒锐利:“但别的或许能商量,她不行。”
晏航自是知道傅景深的手段。他就是要让他长记性,好让他一辈子都断了念想。
傅景深对自己的所有物,有着绝对的占有欲。
晏航也端起酒杯,将酒一口闷了进去。刚喝进去,就被烈得呛出了声,脸憋得通红。
他眯眼看向酒杯。这可不比刚刚的低度数啤酒,滚烫入喉,一路灼烧到了胃里。
晏航最后朝牌桌的方向看了眼。
灯光下,女孩似乎是摸到了心仪的牌,她悄悄弯唇,眼尾荡漾起潋滟的弧度。一颦一笑都美如画卷,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她般。
“算了。”晏航摇头笑道:“我之前也坑了你一次,咱俩算扯平,我宣布这事儿揭过去了,以后还是兄弟。”
傅景深颔首,指尖碰了碰酒杯:“还喝吗?”
晏航:“喝!”他睨向傅景深,恶狠狠道:“看我不把你喝趴下。”
傅景深替他倒酒,“那我就舍命陪君子。”
……
不知怎么,自傅景深走后,季樱的牌运急转直下,连输了好几局。原本面前堆得高高的筹码悄然无踪。
在忍痛朝江盛递交最后一片筹码后,季樱宛如霜打的茄子,低落地耷拉着脑袋。看得江盛哭笑不得,都不好意思再收她筹码。
许洲撑着手直笑,朝着傅景深的方向就喊:“三哥,嫂子都输光了,你还不快来买单?!”
几个女伴都捂着唇吃吃笑,季樱自闭了,细白指尖绕在一起。
沙发上,晏航双颊通红,已经醉到抱着酒瓶人事不省。傅景深将人拉到沙发上躺着,自己抬步去了牌桌。
男人走过来时,季樱只看到他愈发深邃的眼睛,并看不出喝了多少酒。
随即,一阵清冽的酒气从后将季樱包裹住,是比冷杉还更强势的气味,充盈在鼻畔。
季樱的呼吸突然乱了一拍。因为她感觉到属于傅景深的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后搂住了她的腰。
她强作镇定地一动不动,心跳却完全乱了拍。
傅景深只是呼吸重了些,咬字依旧清晰。他声音含笑,“怎么都输了?”
季樱有些不服气地咬唇:“明明是运气不好。”
傅景深弯唇,完全顺着毛往下捋,“嗯,肯定是运气不好。”
江盛和许洲嘴角抽了抽。
傅景深开口问:“输了多少?”
闻言,江盛得意地朝傅景深晃了晃筹码:“你自己看看。”
“继续。”傅景深淡淡道:“输的全记我账上。”
说话间,又开始了新的一局。
季樱紧绷着小脸,打足精神,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牌面。
一轮又一轮,季樱越菜越爱玩,最后唯有她一家输得底朝天。
许洲、江盛,甚至是他们带来的女伴,面前的筹码多得都堆不下了。
“我来算算啊。”江盛笑眯眯地清点着筹码,啧啧两声:“三哥,全记你账上了哈。”
季樱看了看成片的筹码,张了张唇,懵懂地看向傅景深。
许洲把玩着打火机,眼中的愉悦都快溢了出来:““三哥今年赢我们的,嫂子全还回来了。”
季樱已经愧疚地快抬不起头来。
酒精的后劲冲了上来,傅景深眸中已经有微醺的醉意。根本懒得理会什么,只低头问季樱:“还玩吗?”
季樱用力摇头:“不玩了。”
“不想赢回来吗?”
“可我赢不回来了。”季樱长睫垂下,语气里还充满着不解的郁闷。怎么就她总是输呢?
傅景深从后拥住她,轻声问:“我带你一起赢回来,不好吗?”
季樱突然掩唇,打了个哈欠,眼中也因为困意染上水光,“三哥,几点了?”
傅景深瞥了眼腕表:“十点。”
“啊。”季樱一惊:“这么晚了呀?我得回家睡觉了。”
话说出口,周围传来几道笑声。
牌桌几人平时混惯了夜场,乍然听见“十点回家睡觉”这种话,都被逗乐了,许洲更是笑直不起腰。
傅景深掀起眼睑,一眼横扫过去,全员顿时噤声。
他牵住季樱的手起身,“我送你回家。”
季樱点点头。
傅景深和江盛、许洲二人略作招呼,又看了眼在沙发睡得人事不省的晏航,转身带着季樱离开。
包厢大门在眼前阖上。
许洲忍了一晚上的烟瘾,见人离开,当即拿了支烟叼在唇边点火,在一片烟雾中,想起傅景深那模样,摇了摇头,唏嘘道:“咱们三哥,真的栽了呀。”
江盛咬着烟笑,“还栽得不轻,要不是为了让晏航死心,我看他都不舍得把人带出来。”
二人不约而同看向倒在沙发上昏睡的晏航,目露怜悯。
“三哥真狠啊。”
“晏航,大冤种本人。”
-
季樱被傅景深牵着,从会所大门里走出,又抬步上了后车座。
车厢狭小封闭,季樱坐上后,便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酒气。
“三哥。”季樱蹙了蹙眉:“你到底…喝了多少呀?”
傅景深手肘撑在车窗,夜色里,他眉目深邃,下颌线精致分明,直勾勾朝她看来。
就这么被他看着,季樱都从心底升出一团燥热。
“半斤。”傅景深估摸着道。
季樱不太赞同地说:“怎么喝这么多啊。”
傅景深漫不经心垂眸:“我还好。”
“只有晏航喝趴了。”
说起晏航,季樱还有些歉意,“要不你下次帮我给晏航带声道歉吧?我不是有意骗他的。”
“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傅景深眼眸中有深色一闪而过,轻描淡写地开口:“日后你们没有关系。”
季樱一愣,随后缓缓点头:“…噢。”
一时没人说话,轿车继续平缓地行驶在路上。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季樱抬眼,看见傅景深拿起手机。不知来电人是谁,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随后,傅景深接通了电话,嗓音清淡:“妈。”
季樱眨眨眼,竟然是傅景深妈妈?那个传说中港城豪门的妈妈?
电话的确是谢凌打来的。
傅景深猜测是老爷子派人给谢凌递了消息,她才会知道联姻的事情。
谢凌的语气一如往常的简洁淡漠,公式化地问了几句进程。
傅景深挑了几个问题回复。
二人的通话记录透露着一种僵硬的机械。谈到最后,傅景深没了耐心:“您还有什么事吗?”
谢凌唔了一声,“季家那孩子什么模样?我听说你们差六岁,她还是个小姑娘吧?”
“其实港城这边也有很多合适的人家…”
傅景深直接打断她的话:“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挂了。”
谢凌没再多说什么,只道:“今年年底,我或许有空回来一趟。”
“知道了。”说完,傅景深就挂了电话。
季樱始终侧头看着傅景深,自然没错过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阴翳。
在季樱的印象里,傅景深从未浅显地表露过负面情绪。但在刚刚,或许是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感觉到了男人压抑着的,宛如深海般的戾气。
“三哥。”季樱朝傅景深靠近了些,仰头问:“怎么了?”
傅景深垂眼,深邃的目光落于她瓷白的面容,以及此时清澈到只有他的眼眸。
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冲动猛然袭来。
下一秒。
他伸手,在季樱错愕的表情中,轻而易举地将人拉进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掌强势又不容置喙地按住女孩后腰。
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问。
“给我抱抱?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