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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沅的话一直萦绕在苏渺心里。
她是聪明的女孩,怎么会不明白这么朴素的道理。
在爱情中迷失了自我,极有可能导致的后果就是…失去一切,一败涂地。
也许她不该对迟鹰太好了,多想想自己。
至于结婚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她不和他结婚又如何。
她不是没有人喜欢,没有人珍惜…
况且他们还在同居,一切都处于磨合期,现在谈婚姻言之尚早,更不需要如秦思远所说的什么…没承诺婚姻就放弃。
这反而显得她没人要、上赶着他似的。
秦思沅不明白她和迟鹰的感情,她没有参与其中,更不知道他们之间点点滴滴的细节和爱意。
苏渺不会全盘听信她的话,失去自己的判断。
图书馆落地窗透着暗沉沉的光,远处天空阴云密布,正如她的心情一样烦闷、燥热,亟待一场狂风骤雨,彻底将这漫长的盛夏扫|荡驱逐。
忽然间,窗外一声闷雷的巨响。
哗啦一声,暴雨倾盆而下,宛如冰雹般敲打在干燥的地面,狂风呼啸而至,吹得窗外树叶哗啦作响。
图书馆里的同学们都兴奋了起来,纷纷跑了出去:“哇靠!终于下雨了。”
“哈哈哈哈哈,快降温吧我要热死了!”
“爽啊啊啊!”
“走走走!出去裸||奔!”
“哈哈哈哈哈,你去,我给你拍照。”
已经连着一个多月,每天四十度高温不降,不只是苏渺,其实每个人心里都烦躁不已。
苏渺也跟着人流来到了图书馆大门口,伸出手,任由雨水拍打着她的手臂。
这个长夏,终于结束了。
半小时后,迟鹰大步流星走出计算机学院大楼,准备去地下车库开车,顺带给苏渺打了个电话——
“小鹰,现在雨太大了,我一会儿把车开到图书馆外接你,别一个人傻乎乎地撑伞,这么大的雨,伞撑不住…”
“你在哪儿?”
“计院门口。”
“妓、妓院?”
迟鹰忍不住笑了下:“脑子也跟着进水了?”
女孩也被自己给逗笑了:“我还说给你送伞来着呢!你等着啊,马上到了。”
话音未了,水雾朦胧的大雨中,他看到女孩单薄纤瘦的身影,撑着一柄黑伞,朝着计算机学院匆匆走来。
南渝大学地势起伏不平,绿植掩映宛如丛林深山一般,大雨中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背景是长满了青苔的高层岩壁。
这幅景象,浓墨重彩如油画,而她是画中最清丽的一抹白。
迟鹰的心,一瞬间被掷远了。
他顾不得大雨,朝着她狂奔而去,怒声斥责——
“谁要你给我送伞来,这么大雨,伞撑得住?你衣服都湿透了!”
“我想着你早上出门没带伞啊。”女孩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将伞檐倾斜到他这边,“怕你困在大楼里走不了嘛,正好图书馆隔得又很近,顺路的事。”
“……”
迟鹰无奈地揪着她来到屋檐下,脱了外套替她擦拭湿润的发丝:“我有开车。”
“啊,那我白跑一趟了。”
苏渺也伸手替迟鹰擦掉脸上的水滴,然后踮脚亲了亲他的下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就这一下,迟鹰什么火气都烟消云散了,心疼地揽着她的腰,下颌抵着她单薄的肩膀——
“傻啊你,别对我这么好。”
苏渺侧过脸,在他耳边道:“迟鹰,这些…挺微不足道的。我能为你做的,其实你都不需要,你需要的我也给不了。”
迟鹰沉默了很久,应道:“你不需要给我任何东西,你先是苏渺,然后才是我的小鹰,别在感情里迷失自我。”
苏渺揪着他的衣角,竭力控制情绪,让自己看起来还算平静。
“我明白这个道理,可、可能是因为你刚回来,我们分开太久了,我其实特别害怕。迟鹰,你是在意我的,对吧?”
“废话。”
苏渺也笑了,觉得这个问题特别傻。
迟鹰想了很久,看着她:“今天开始,我们禁一段时间,不做了,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我的欲望对象,你是我的知己。”
那天之后,迟鹰倒真是收敛了很多。
每天晚上抱着苏渺入眠,睡前和她说很多话,聊目前的工作,分享研究室里发生的趣事,问她最近的状态…
苏渺也会和他讲很多学校里的事情,讲她遇到的每一个可爱的学生,当然也会吐槽一些很叛逆的孩子。
甚至有时候走在街上,看到路边有一朵开得很奇特的花,她都会拍下来发给迟鹰看。
那段时间,他俩不zuoai之后,简直处成哥们了。
迟鹰会经常叫她一起去篮球馆打球,俩人玩solo局,迟鹰一大男人竟也不让她,抢走她手里的球、还几次盖帽她,把她这么好脾气的姑娘都弄得火冒三丈,恨不得一篮球砸他脸上。
不过,苏渺身体素质确实提升了不少。运动会让人心情舒畅,她的精神状态昂扬了很多。
迟鹰每天都醒得比她更早,经常看到女孩趴在床上睡得跟个狗狗似的,睡裙都翻到腰上、露出屁/股蛋子。
他笑着把她推醒,拍着她的pp,给她把裙子翻下来遮好:“你注意点啊,姑娘家的。”
苏渺揉着眼睛醒过来,很不爽地一脚给他踹过去:“烦啊你!”
“起床气还挺大。”
见小姑娘又躺了下去,迟鹰拉她起床:“一会儿去晨跑锻炼。”
“我不!你比我妈起得还早!好烦呀!”
“这会儿知道嫌我了,起床。”
苏渺一枕头砸向他,揉着眼睛起了床。
他们一起在健身房锻炼,然后一起做午餐,迟鹰跟着她学习怎么做川菜,但技术真的不太行,做出来一堆难以入口的黑暗料理,只能临时起意,到秦斯阳家里去蹭饭。
秦斯阳本来做了特别精致的日式料理,寿司,黄瓜鱼子酱,还有法式鹅肝和牛排,倒上红酒,准备优雅地用餐。
结果门铃一响,他打开门,这俩没吃早饭、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蹭饭鬼”特别自来熟地走进来——
“好巧呀,哥哥还没吃饭呀?”
“很香。”迟鹰拍拍他的肩膀,“手艺有长进。”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俩人将他忙碌一个上午才烹饪好的精致料理,三下五除二就消灭解决掉了。
“哥哥,晚上我们吃火锅吧。”
“吃鸳鸯锅。”
秦斯阳:……
那段时间,他俩当了哥们,苏渺的心反而安宁了很多。
也再度证实了秦思沅所说的…并不正确。
他们不是彼此的欲望对象,不仅仅是。
他们分享彼此的生活,占有对方的灵魂,互为影子,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和最默契的知己。
苏渺努力做到迟鹰所说的那样,把关注的重心放在了自己的学业和生活上。
先成为最好的自己,其次才是他的小鹰。
晚上,迟鹰来书房晃悠好几圈了,苏渺一直在灯下用功,他倒也没打扰她,安安静静倚着门站了会儿,又出去了。
苏渺备完课之后,又翻出了中西文论的专业课资料阅读了起来,边看边写笔记。
她注意到门边那个穿着暖白色居家装的男人,说道:“有事?”
“没事,随便走走。”
“你先睡哦,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好。”
他出去了。
约莫十二点,苏渺倦意上涌、呵欠连天,于是收拾好书桌,关掉了台灯,把自己和他的椅子也整齐归置之后,走出了书房。
却不想,走到客厅才发现,迟鹰早就下载了电影,投影在了白屏上,按着暂停键等着她。
桌上的果盘里摆着满满一圈水果切片,还有她喜爱的甜食小饼干,玻璃悬瓶里的红酒也都醒好了。
甚至还有粉色的蜡烛气氛组,熏着玫瑰精油香,将整个环境晕染得甜腻腻的。
而迟鹰则胡乱地睡在了一堆靠枕里。
“……”
苏渺这才想起来,他们约好了每周五的晚上要一起看电影,度过浪漫的周末之夜。
难怪这家伙刚刚在书房门口走来走去,想提醒她、偏又不开口。
她蹲下身,凝望着男人的睡颜。
夜灯暖光笼罩着他端方的五官,侧脸轮廓给人一种利落的硬朗之感,薄唇下压,眉毛潦草地斜飞着,大概是他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庞上唯一失控的部分了。
秦思沅说,这种极品颜值的男人,世间难寻,她只要好好享受有个帅哥男朋友就行了,不要奢望太多。
可苏渺只觉得,即便他没有了这样一张脸,即便他毁容了、变成另外的样子,她依然会爱他如初。
她喜欢的是面前这个人,是他的灵魂,才不是这张脸。
苏渺捧着他的下颌,吻了吻他锋薄的唇,慢慢将他吻醒。
迟鹰睁开眼,扣住她的后脑勺,本能地想和她好好地“交流”一番。
但又想起两人的约定,又只能控制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浅尝着她。
“我们要禁到什么时候?”苏渺将下颌搁在他的胸口,抬起清澈水润的眸子,凝视着他。
“想要?”
“有点。”
“等你再稍稍好一些。”
“我挺好的呀。”
“等你不那么想要我的时候。”迟鹰揉了揉她的发丝,“像刚刚一样,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学业生活上,别搭理我,真能做到了,我们再深入交流。”
苏渺却推开他:“刚刚怎么都不叫我。”
“打扰我们品学兼优的班长学习,好像特别不是人。”
“副班长以前不是人的时候还少了?现在装什么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勾挑,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们小鹰还学会怼人了,看来这段时间真把你冷落了。”
“还看电影吗?”苏渺坐在他身边,“我现在还不困,你困了吗?”
“在你身上,老子从来没困过。”
迟鹰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俩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松软的沙发里,斜着身子看电影。
反正明天周末,假期的前一夜,他们通常也是不知疲倦地彻夜通宵。
但今晚,迟鹰大概真的有些累了,浪漫的爱情电影开篇不过十分钟,他的脑袋跟啄木鸟似的,一下一下地垂耷着。
苏渺将他的脑袋圈过来,搁在了自己的肩上:“宝贝,你靠着我睡吧?”
“一起睡?”他慵懒性感的嗓音萦绕在耳畔。
“这电影蛮有意思,我想看完。”
“那我闭着眼睛陪你。”
“好呀。”
迟鹰心安理得地靠在了她单薄的肩上,小奶狗一般抱着她的手臂安稳地睡了。
她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脸颊搁在他头上。
电影是前几天苏渺在某书推荐上看到的一部日本爱情片《花束般的恋爱》,她当时就感兴趣了,截图发给了给迟鹰,所以今晚迟鹰会投屏放这部电影。
男女主一开始便如烈火烹油般相爱,兴趣爱好也完全类似,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宛若□□重影般默契的两个人,最终也抵不过成长速度的不同,一个走得更快些,另一个走得更缓慢,因此即便曾经那般炽热的感情,也仅仅如美好的花束般短暂…
最后的结局,男女主在街头重逢,身边各有良人相伴,错身而过的刹那间,同时默契地扬手道别,以背影相对…
苏渺被最后这遗憾又感伤的一幕给戳哭了。
现实就是,不管多么相爱的两个人,差距过大,终究会渐行渐远。
念及至此,她心里的感伤如洪水般泛滥决堤。
迟鹰醒了过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身边这小姑娘哭得惨不忍睹,纸巾拧着鼻涕,眼睛都红了,还在不断地啜泣。
他拧了拧眉:“有这么感人?”
“超感人,谁让你不看。”
迟鹰起身去洗手间拧了洗脸巾,走过来,俯身给她好好地擦拭了脸庞,笑着说:“你这也太夸张了,看个电影而已,你哭得跟丧夫了似的。”
“迟鹰!大晚上的,你说什么呢!”苏渺生气了,将手里的纸团掷向他,“快说呸呸呸!”
迟鹰听话地呸了几下,苏渺又走过来轻拍了他的嘴巴,叫他以后注意言辞。
迟鹰本就百无禁忌,但见苏渺这般恼怒,又凶又哭,也是心软得不行,将一枚薄荷味的马卡龙饼干塞她嘴里——
“好了,不生气。”
他哄她永远不会超过一分钟,苏渺就会委屈全消,就着他的手吃完了一颗马卡龙,漫不经心地问:“迟鹰,你爷爷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吗?”
“知道。”
“那他说什么了?”
“叫我别耽误正事,把心思都放在该放的地方。”
迟鹰似看出了女孩泛着水光的眸子里某种潜藏的担忧,“放心,不会有你想的那种狗血的家族阻碍的事情发生,爷爷不太管我私人生活这方面,我从小到大一切事情,都是自己做主。”
“那联姻呢?”苏渺脱口而出,“电视剧里面,你这种…不都是要联姻吗?”
迟鹰直接被她逗笑了:“苏渺同学,我心脏里面还装了个机器,谁他妈知道哪天机器会运转失灵,你说有哪家的豪门千金愿意跟我联姻…”
话音刚落,迟鹰就意识到…嘴瓢了。
心脏的事情,是他和苏渺从来避之不及的话题。
回来之后他一次都没和她聊起过,两人心照不宣地只当未曾发生,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这个让他们都彼此心碎的话题。
果不其然,女孩眼睛又红了,低着头,竭力抑制着眼泪:“这…这样哦,那反而该我庆幸了。”
“开玩笑。”迟鹰揽着她,“注意饮食和规律适度运动,医生说平平稳稳能活到八十岁。”
“真的?”
“没治好,我也没胆子回你身边。”
也不知道苏渺信没信,不过她转了话题:“对了,我去给你熏了些腊肉火腿香肠,你带回去给爷爷吃吧。”
“难怪…”
迟鹰故意像狗狗一样,亲昵地嗅闻着女孩的颈项,“一股子熏肉味儿,想吃。”
“啊,我洗了澡的呀,那我再去洗一下。”
苏渺起身要走,迟鹰一把将她拉回来,让她跌入怀中:“逗你玩的,这也信。”
“烦死了。”
“一起睡觉。”男人打了个呵欠,拉着女孩进了被窝,给她好好地安顿着,盖好了被子,自己则抱着被子和被子里的她,关灯睡觉。
苏渺像个蚕宝宝一样被他搂在怀里,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睡觉的?这么大的床,你挪过去些。”
“做不了想做的事,只能抱着,不然老子心里空虚。”
“我也没有不让你做啊。”
“别考验我的意志力,经不起诱惑。”迟鹰从被窝里找到她的手,牵住了,搁在胸膛上,“好好睡觉。”
苏渺被他十指紧扣着,感受着男人心脏有力的跳动。
黑暗中,强壮而清晰。
她这样一个学生时代被所有人讨厌欺负的倒霉女孩…是要积攒多少的幸运,才与迟鹰相遇、相知,得到他的垂青和怜惜。
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几乎快要将她的灵魂吞没了。
爱他这件事根本控制不住,泛滥成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