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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廆和他的阿干会因为马的事情闹分家,而我的两个姑父也多少有些面和心不和,原因就在于他俩在为人处世上的风格截然相反:
我们的大姑父名叫尉景(尉念玉),很巧,他以前的工作也是狱警。实际上他应该姓尉迟,就是尉迟敬德的那个尉迟。这个姓氏来自于鲜卑族里一个叫尉迟的部落,附属于拓拔鲜卑,在太武皇帝拓跋珪入关的时候,他们也就跟着一起进了长城。
我大姑父这人比较复杂,不太好评价:一方面,他待人很和气,给人家帮忙也很热心,是个非常仗义的人,他能替自己的老丈杆子毫无怨言地白养了二十年儿子——也就是我们的父亲——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另一方面,这个看起来十分仗义的大姑父,据说以前在怀朔看监狱的时候,是不太把犯人当人看的。这件事往好了理解,可以说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但问题在于,他在刚正不阿之余,还收犯人家属的黑钱,这就不大好解释了。
当然不好解释大姑父也能解释,他的解释就是他和大姑结婚的时候根本没什么积蓄,属于贫贱夫妻百事哀那种,纯粹是穷孩子搭伴儿过日子。而且俩人刚结婚不久我爷爷就把我父亲送过来了,他们小两口儿连自己的孩子都还没有,就要开始养我父亲,因此很缺钱,所以不得不捞点外快。
但我们觉得大姑父的这个解释很苍白,因为他现在早就不缺钱了,但捞起钱来还是没够,要不怎么给我们零花钱给的那么大方呢?可能还是他本性就贪吧。
而我父亲对大姑父贪污腐化的行径早就心知肚明,一直想管,但又一直管不了,原因就在于大姑父对他有养育之恩,是他事实上的养父,儿子怎么好管爸爸的事?而且等父亲后来起兵之后,大姑父又多次为他披肝沥胆、出生入死,连亲爸爸都未必能做到这个程度,所以父亲就更拉不下脸说他了。
比如,在韩陵战场上,在两军阵前对骂的时候,大姑夫虽然明知双方厮杀在即,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侮辱性言论马上付出代价,但依然冲着尔朱兆叔叔好一顿口吐芬芳,直接拉满了兆叔叔对他的仇恨值,从而在两军正式开打之后,有效分担了我们父亲本来要独自承受的敌军火力,间接帮助父亲撑到了绝反击的时刻。
但在尔朱军的重点照顾之下,大姑父的部众也成为了韩陵之战中我军这边唯一一只战败的部队。面对尔朱军下雨一样射过来的利箭,大姑父更是急中生智,直接把一只铁锅罩到了头上,虽然不大体面,但捡回了一条性命。可铁锅的防御面积毕竟有限,顾得了头顾不了尾,末了末了他屁股上还是中了一箭。
战后论功行赏的时候,父亲考虑到大姑父是代己受过,不但没有追究他战败的责任,反而依旧对他加官进爵,并进一步委以重任,全了他们这对事实上的养父养子间的情义。
但这也造成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后果,那就是在父亲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大姑父既倚老卖老,又恃宠而骄,“老夫聊发少年狂”,肆行非法到了几乎无法无天的程度,以至成了父亲的一块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