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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刃心领神会,便将那只山雀递给貘宗,也由他一并打发到梦境里去了。
凡间的三四月,正是立夏时节,天气本不该十分闷热才对,更何况是阴天呢。可此时,天上密布的乌云却似乎也受不了阳光的灼烧,突然打起了退堂鼓,你追我赶般地四处逃散,丝毫也挡不住阳光的热情。
貘宗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那轮火红的太阳,他冷哼一声,从梦境里顺手拖出一顶凉棚,一张席子和一张几案,舒舒服服地坐在阴凉处,避开了阳光直射。然后他又泡了一壶凉茶,斟在青玉制成的杯子里,递给刚刚落座的月疏桐,和被月疏桐拉着一同坐下的乌平东。
乌平东感激地接过茶杯,局促不安地啜饮着。
四周安静极了,连一丁点虫鸣鸟叫声都听不见。即便身处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百尺还是用神植族特有的法术,封住了方圆十里内所有草木的耳根,又仔仔细细地围着凉棚布了个结界。除非再出现一朵由肃仪娘娘亲手种出的凤尾花,否则谁也不可能穿过结界听到里面的对话。
翔刃在百尺身旁坐下了,他双手接过貘宗递过来的茶杯后,将杯子放在几案上,端正了身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向几案对面的月疏桐说道:
“这件事本不该由我来讲给你听,可既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了,我若仍藏着掖着,你还会心甘情愿地去救我母亲吗?”
月疏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倘若放在乌平东出现以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会!”
可是现在,虽说事情还尚未完全明朗,可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一切都与先前不同了。
翔刃见月疏桐不肯答应,又叹了口气,说道:
“也罢,有些事情终究不能勉强,我凤凰一族总归亏欠了你太多。如今既然要挑明一切,那么我想,可否请大地之母出来一见?”
“噔!”
百尺把手中的空茶杯重重地搁置在几案上,不满地对翔刃说道:
“我说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又跑去替太上老君试药了?你这脑袋瓜子是吃坏了吗?怎么净说些胡乱话!大地之母身归混沌久矣,如何出来相见?你这不是为难疏桐姑娘么?!”
百尺见翔刃欲言又止的样子,正打算再数落他几句,却听见对面的月疏桐磕磕绊绊地说道:
“你怎知……怎知我与她……并非同一个人?”
百尺登时吓傻了眼,他愣在那里,吃惊地看着月疏桐,不知是疏桐姑娘也乱吃了药,还是真有其事。一时间,他有点懵,竟不知该说什么,该问什么。
只听翔刃反问她:
“月姑娘昨天夜里,可曾见过我和百尺吗?”
月疏桐摇了摇头。
昨天,她被梦魔春秋关在化神瓶里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都已经是今天上午了。
“这就对了。我稍后解释给你听。”
翔刃又看向貘宗,说道:
“三万年前,我祖母还活着的时候,我年纪尚小,曾跑过去问祖母,为何从不见她入寝?您可知她是如何回答我的吗?”
貘宗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该是坏事做多了,害怕做噩梦吧。”
翔刃点了点头,直言说:
“说来惭愧,我祖母的确也是这般说的。她说,在魔族中有一种叫貘的魔兽,常以噩梦为食。其中出类拔萃者,可自由出入一切梦境,或造梦,或改梦,甚至能把整个沧海都拖入梦中,任由他安排,法力之大,大到无边。祖母说她年轻时,曾因大地之母的事而同一个梦貘结仇,所以才从不入寝。昨日在幻殇窟,我已然见识到貘宗神通广大,深受万魔敬仰,后来才想通,貘宗必当就是我祖母所忌惮之人。敢问貘宗,我猜得对吗?”
貘宗点了点头,承认了他与玄鸟之间确有恩怨。
“不错,玄鸟若是肯好好睡上一觉,老夫我也就犯不上总躲着她了。”
他这话看似平平淡淡,却让翔刃和百尺不禁后背直冒冷汗,都想着以后无论如何,绝不敢和貘宗结怨。
“难怪以貘宗的修为,竟在六界中默默无闻,竟是这番缘故。”
翔刃又看向月疏桐,说道:
“今日早些时候,我与百尺从梦境里出来时,你就立在一旁,起初我只当是你仍在为昨晚上的闹剧生气,所以才神色冷淡。后来见你与貘宗似乎无话不谈,绝不像初识一般,我心中便猜测或许在幻殇窟时,大地之母与你已修成混元,所以貘宗这才肯全心全意地帮你。方才,又听你将你我见面的次数一一悉数盘点,却唯独遗漏了昨天夜里之事,我这才推翻了之前的假想,确定月姑娘与大地之母还不曾真正混元。她仍是她,你还是你!杀我母亲的,是她对吧?”
翔刃这一番解释,既让月疏桐感到高兴,又让她新增了困惑。这“混元”,该做何解释?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她月疏桐还是月疏桐,大地之母还是大地之母。
桐儿不满地在身体里对月疏桐说道:
“真是个呆瓜,他说什么你都信!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别再被他骗了!”
月疏桐没有回应,她还是很想同大地之母划清界线的。
百尺恍然大悟,他激动地站起身,惊道:
“疏桐姑娘竟是大地之母转世吗?!”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月疏桐能将一个简单的植桦树的法门运用得出神入化。现在回想起来,总算能说得通了。即便不会那个法门,这天地间,又哪有大地之母种不出来的草木!
“所以说,”月疏桐问翔刃: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起初并不知道。二百年前你下凡期间,金乌突然到访倦栖山,我才从他那里得知了真相。也知道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听到金乌的名字,桐儿来了兴致,差点就要抢过月疏桐的身体来亲自过问。可她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感受到月疏桐的心里面似乎尽是酸楚,那种被欺骗的滋味,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