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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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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李沅无暇打理府中事务的时候,抚州人鱼龙混杂,基本都是各方势力派来的眼线,没有几个对李沅忠心的,整个永定王府都像是个被蛀空的树干一般,轻轻一推就能倒。

    即便在那时候,李沅也派了几个近身的护卫守着书房门,除了得到他的允许,不然任何人都不能出入书房。

    一直到现在,王府被整顿的像样了许多,书房周边依旧是多重人手把守,任何人都靠进不得。

    而翠屏却进去了,还偷了东西出来,一件让她咬紧牙关都说不出口的东西,必然是说出来就会送命的珍贵物件。像那种东西,应当是有多重保护才对,却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轻松偷走。

    玉容卿没费多少时间就明白,这次偷盗事件,应该是被李沅默许了的。

    许是他精心布下的圈套,引云太妃上钩,才故意让她们以为他专心出游赏雪,没有时间关注书房的物件,于是就偷了东西去。

    到底偷了什么东西,玉容卿不得而知,她想自己要是问李沅,应该能从他口中得知答案,现在重要的是让翠屏开口,无论是“指认云太妃的罪行”还是“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都得磨一磨她这刀枪不入的性子。

    玉容卿对翠屏并没有什么好感,只记得当初云太妃无故欺负她,让她跪在廊下给她下马威,翠屏是那个传话的大宫女,没什么个人主见,一切都听云太妃的。

    今天看到翠屏被打成这副惨样依旧没有出卖自己的主子,不管她为人如何,但就这点忠心护主的良心,就值得玉容卿为她动容。

    心中动容也止于一瞬。

    让莫竹去将悬吊着的翠屏解下来,放在还在柴火堆中,盖了一床破旧的被子。翠屏因为失血过多处在昏迷之中,虽然被人动来动去也没能从昏迷中醒来。被人一番动弹后,疼痛的身子蜷缩在破旧的棉被中,冰凉的四肢总算暖了起来,睡梦也安稳了许多。

    玉容卿没有将人摇醒问话,而是将她安顿好了,转身便出去了。

    走出柴房后,莫竹小声问了两句:“小姐,本来这就是姑爷他自己的事,咱不管也没人会说什么,您赶在这时候来了一趟,怎么什么都不做就走呢?”

    乌云遮住苍穹,天空不见星光,唯有院子里彻夜亮着的灯笼指引前路的方向。

    温暖的灯火照在她脸上,玉容卿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简单回答他:“他的事我插不上手,但我只要能帮上忙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事急不来,我得同他商量才成。”

    就像做生意一样,提前定好约定,各自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最后满足双方各自的需求。经营夫妻关系与做生意有很大的差别,但玉容卿总是不自觉的将自己在商界养成的习惯带到生活中来。

    走回房间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同曹若晴约好的饭局在午后,玉容卿进屋脱了衣裳,打算上床再睡一会儿。

    李沅躺在床上背对着她,还记得她出门的时候,李沅是面朝着她睡的——枕头的位置动过,床被子里有些冷。

    玉容卿了然,钻进被子,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腰,在他背后呢喃说:“醒了吗?”

    李沅一直是睁着眼睛的,听到她问自己,他一开始闭口不言,犹豫了一会后转过身来,将人捞进怀里,哑声道:“睡着的时候觉得身边突然空了,就醒了。”

    “你在等我回来?”

    李沅慵懒地“嗯”了一声,却没问她出去这么长时间是去做了什么。有关云太妃和翠屏的事,他没有对玉容卿说多少,因为不想让她卷进来。

    玉容卿却不避讳,直说了自己凌晨起床去做了什么,劝云太妃离开了永定王府,又去关押翠屏的柴房里看了看,没有将人吵醒就回来了。

    李沅想要追问什么,被玉容卿的手指挡住了嘴唇,轻声道:“让我睡一会儿吧,相公想做什么事便去做,等我睡醒后,再同你商量有关翠屏的事。”

    她看起来很困,李沅也不敢多说,轻拍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天刚亮的时候,云太妃的马车在誉王府的后门停留了片刻,里头出来人与马车上的人交谈了几句,随后便有四人出来护送云太妃前去道观。

    在他们远去的路上,身后一直零星的跟着几个身影,一直到城郊……

    清晨,玉容卿吃过早饭,同李沅在屋里说了几句话。云太妃已经走了,李沅也不必去同她见面了,便留了时间去处理政务,让玉容卿去“审问”翠屏。

    也说不上是审问,玉容卿只是觉得李沅的手下用这些严酷的刑罚并不能撬开翠屏的嘴,倒不如让她来试一试。

    翠屏是在温暖中醒过来的,昨夜还阴沉着的天在今天一早便散开了乌云,温暖的阳光照进柴房中,叫翠屏也暖了一些。坐起身来看着身下的被褥,她愣了一会,这是哪里来的被子?

    伴随着温暖的阳光而来的,是满身伤痕的痛感,翠屏缩在被子里,紧闭着双眼。

    柴房的门被人推开,她睁开眼睛去看,从门外走来的竟是永定王妃。

    昨日王爷对她严刑拷打,今日过来的竟然是王妃,翠屏有些恍惚,心中有一丝希望:会不会是太妃到王爷那儿为她求情了,所以才有人给她带了被褥,才没有接着拷打她。

    “昨夜睡得还舒坦吗?”玉容卿走过来,搬了椅子坐在她面前。

    翠屏低头不语。

    玉容卿也不同她生气,直言说:“我是心疼你入宫十年,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都没能离开太妃嫁人,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却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片赤诚忠心。”

    “你胡说什么!?太妃待我那般好,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侮辱她的清白。”翠屏不允许有人质疑她与太妃之间的主仆情分。

    玉容卿不理会她说的话,疑惑着问她:“你还不知道吗?云太妃已经离开王府了。”

    “怎么可能?”翠屏明显有些慌了,又有些怀疑这只是王妃为了骗她说出不利于太妃的话而编出的瞎话。

    玉容卿从怀中掏出云太妃亲手写下的要递呈给太后娘娘的书信,轻言道:“太妃一得知你因为偷盗被王爷抓了,昨天晚上就写了这封信派人送给我,让我递呈给太后娘娘。我想云太妃这个时候已经出城去了,至于你……”

    想要保护的主子竟然撇下她跑了,翠屏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盼,怎么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了太妃厌弃。

    玉容卿在一旁自言自语似的说着:“有些人就是这样,有用的时候将人视若珍宝,没有用的时候便弃之敝履。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太妃,即便犯了天大的错也罪不至死,最后受伤的也只有无人问津的普通人。”

    心智动摇的时候,“流言蜚语”就像吹进破房子里的风,发出令人不安的声音,让信任的房屋千疮百孔,最后彻底崩塌。

    云太妃不在京城里了,翠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靠山了,更加担心自己今后的前程——她只能用自己知道的情报来换取利益,但永定王那样的为人如何叫人信服,只怕她前脚刚交代了情报,后脚就会死于非命。

    翠屏想了想,看向了眼前的玉容卿:这位向来信守承诺又宽容大度的王妃,同时也是唯一能治得住王爷的人。

    向她求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玉容卿也正有此意,向她抛出橄榄枝:“只要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清楚,我可以放你离开王府,保证你的安全。给你一百两白银,无论是出去嫁人还是自己做些小本生意,都随你的意。这样可好?”

    同李沅完全不同的处事方式,翠屏很受用,立马接受了她的条件。

    旁边来了人录口供,翠屏交代的事情多且杂,方方面面都提及得到,都是云太妃曾经做过的见不得光的事。

    云太妃曾经虐待李沅,将李沅关在小黑屋里不给饭食,只是因为李沅不小心打扰了她跟先帝一起吃饭。她曾将李沅赶到没人住的破旧宫苑中,因为嫌弃李沅出身低微,不喜欢从农妇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她对李沅的虐待和冷漠从来没停止过,一直到她将李沅献给先帝作为送去钕金的质子。

    最重要的是,自从先帝死后,云太妃为了不去道观清修去求助了誉王,代价便是为他盗取永定王府的信息。

    那日上元节出游,李沅被人喊走,玉容卿独个落单,也是云太妃派人传了信息给誉王,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事。

    直到昨天,翠屏去偷了李沅书房的里东西给了云太妃,那物件太过珍贵,对誉王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以至于云太妃觉得李沅书房里藏着更加重要的东西,才让翠屏折返回去再偷一次。

    被偷走的物件已经被云太妃带走了,听翠屏说出“遗诏”两个字的时候,玉容卿有一瞬间的发愣——

    先帝的遗诏不是被李沅给烧了吗,怎么会还有一份?

    最要命的是,那遗诏上的内容对李沅是致命的打击。如果被翠屏偷走到遗诏是真的,那它绝不能被公之于众,不然,他们夫妻两个就要面临诛九族的大罪。

    誉王府。

    下人将从云太妃那里得到的东西递呈给誉王,打开一层层棉布后,展开那金黄色绣龙纹的布,誉王眼含热泪。

    上头朱红笔写着:册封誉王李耀为太子,期继承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