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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光霞庄园》第二卷“遇”
第五章本外埠又启新程（7）阔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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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司总部在北都，吴淞也有个业务中心，南都目前还没有办事处，我这次就是要见几个客户，看看是直接设立办事处，还是合作办事处——”
“我觉得吧~~~”，光头男人插话道：“你~~~这个业务哦，太冷门儿了吧？！这~~~就是卖墨水诶？客户可是不好找的呀？！”
“呵呵呵~~~”王建伟有些不置可否，只好笑着说道“也~~~还好吧、还好~~~”
“你这第一次才去南都诶，这~~~客户怎么找的呀？我觉得挺难的哦，可要够你跑的喽~~~”光头男人一边感慨，一边摇着头。
“嗯~~~”王建伟听了，很是认可的一边点着头，一边长长‘嗯’了一声，本想解释解释，可又一想，‘算了，由他怎么理解吧’，嘴上就淡淡的说了句：“其实~~~倒也不用怎么跑~~~”
光头男人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嘀咕着“不容易呦、不容易呦~~~”，就坐在了下铺。
倒是那位大姐，有些略带夸张地睁大眼睛问王建伟“你不会真的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到南都做业务吧？！”
“哎~~不是~~~”王建伟被这么问起，就不得不解释一下了“其实也都联系过了的，这次就是大家再见个面儿。”
大姐听了就抿着嘴笑，“利润挺高的吧？！”
“嗯~~~”王建伟先是肯定的回应，接着道：“电脑周边产品嘛~~~产品本身是一方面，后期还会有售后服务的，所以毛利不高肯定不行，其实最后算下来，也都是赚个辛苦钱！”
“可不是的呦~~~”下铺的光头男人又高声的插话道：“现在的电子产品可不得了哦~~~翻个三四倍都不止了吧？~~~”
王建伟有心不再搭理他，可觉得那样不好，虽说明天大家都各奔东西，不用刻意的去迎合谁，但聊天儿嘛，凑在一起，也不至于‘爱憎分明’的非要去冷落谁，就笑呵呵呵的接话道“嗯~~~你说得是对的——得三四倍吧！”
“就是吧？我就说噢~~~是了吧？！”光头男人劲头十足的接话道“这哪是什么辛苦钱的呦~~~”
“呵呵呵~~~”王建伟就只是呵呵的笑，懒得再接话。
“三四倍？”对面中铺的小姑娘就挺了挺身，看向王建伟，是要再确认一下的样子。
“正常~~~”王建伟冲着小姑娘点点头，又补充道“如果只是按照原材料成本计算，还不止这些，翻个十几倍、几十倍都是正常的~~~”
“啊？！”此语一出，惊得上下铺众人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起来。
“不至于吧？”、“不可能吧？”、“太夸张了吧？”众人七嘴八舌的惊问起来。
“你看啊~~~”，王建伟顿了顿，见大家都来了兴趣，就慢悠悠的解释道：
“这成本啊，大致有几种——
第一个，是服务行业的成本，就拿饭店来举例子吧——如果只计算饭店炒菜用的肉、菜和油盐酱醋等调料，成本通常会在30%左右，这样的话，按照菜品的销售价格，也差不多要翻上三倍多，这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因为去除房租、人员等开支，做到10%上下的利润就很不错了，服务行业嘛，赚的再多，其实也是个辛苦钱，这是大家都认可的。
第二个，就是常见的生活消费品，比如油、盐、酱、醋类的吧，这类的，从厂家到经销商，再到商超卖场，基本都是在10%左右甚至更低，毕竟不需要研发，只需要生产、物流、销售即可，原料、产品、工艺、技术、设备等等，基本都是成型的，都是可以大规模生产的商品，所以，这类商贸类的流通产品，尤其是都存在同质化竞争，利润肯定都不会高。”
第三个，就是农产品，包括种植、养殖的，如果只是计算种植的种子、化肥、农药，成本其实少得很，比如在我们老家种玉米，一亩地按1200斤收成计算，每斤算8毛钱，那就是~~~960块钱，种子、化肥、农药加一起200-300吧，这么算的话，利润可是翻了四五倍呢！可是，从来不会有人这么算账，因为在我们老家，一个劳动力，每年管10亩地玉米，农忙的时候，这劳动强度就不小了，可如果只是守着这点儿地，收入还不到1万块钱，所以农闲的时候会去打短工——最后，至于玉米到底多少钱的成本，其实也都是摊在了‘劳动力用工’上，利润基本就被大家忽略成了‘零’，也就使得农产品的成本和利润这方面，很少有人再多去细琢磨~~~”
这时，好像是邻着的铺位的旅客，也凑了过来，或是靠着梯子，或是朝他们这边探头望，几个像是路过的人也好像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都站住脚，也要看看热闹。
众人的围观并没有影响到王建伟，他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前几年还在乡镇工作了两年，对农产品的利润——尤其是玉米的利润，总结出了一个小规律：农民对玉米的预期收入，基本是亩产1000元左右。如果收成高了，单价便宜点也认可，收成低了，那单价就得高些，总之——达到每亩1000元上下的这个预期，就基本不会做太大改变，即：卖掉一大部分，然后自留一部分，自己吃，以及作为养猪的饲料——我刚说的，基本‘不忽做太大改变’，为什么？我要说这个？听我接下来讲的你就明白了”
“——改变的话，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价格高了，另一种是价格低了”，王建伟迅速的环顾了众人后，继续道：“价格高了怎么办？卖掉大部分，甚至都卖掉。那猪不养了吗？——不养了！都知道养猪那是‘零存整取’，即便卖猪的收入高出了饲料喂养的钱，那也是‘一日三餐’喂养的辛苦钱而已，这种现象就是——猪饲料涨了价，养殖量反而减少了，今年猪肉贵不贵？”
有人淡淡的搭话“贵~~”、“贵了呗~~”
“——今年到明年的猪肉不会贵，只是会小涨，涨多少？涨了饲料涨价带来的那一部分，两年以后才会大涨——这个先放下，返回来再说如果玉米价格低了，怎么办？——”，王建伟自问自答“——玉米不卖了，干脆留下来养猪算了，再缓半年，等价格升上来再卖，或者干脆都喂猪——猪饲料降了价，养殖量又增加了，猪肉价格降不降？”还不等大家反应，王建伟紧着道“——很难降下来——为什么？因为很多老百姓都不卖玉米了，需要玉米的企业单位买不到怎么办？只好再涨价收购——除非，他们从其他地区或者国外进口便宜的——进口便宜的后果是什么？肯定会导致国内玉米和猪肉的价格下降，但肯定只是一阵子罢了，因为第二年，大家再也不养猪了，甚至都不种玉米了——”
“哎呀~~~扯远了~~~”，王建伟挥了挥手，道：“刚说了服务业、快消品、农产品的成本和利润，最后，就要说到电子产品了，电子产品最大的成本在前期的研发上，包括前期的技术试验和转化，包括研发团队费用和试验品测试，还有专利等知识产权的购买和注册——就比如我们公司的墨盒，如果把现在的产成品拆开，只算原料成本，那其实就是几块钱而已，无外乎是塑料盒、塑料膜还有俩芯片、电路板，再加上墨水，量产的话，这些加到一起，我觉得都超不过五块钱，凭什么卖一两百块钱？——举个例子吧，用手机举个例子最明显，十几年前，一群人把固定电话研究成了可以拿在手里随身携带的手机，就是大哥大，这可是大进步吧？比如研发投入了1000万，可是他们最初只能生产2000台，这样只计算研发成本就是~~~5000元吧？还不算原料——”
刚说到这，就有人插话“那生产2万台不就行了？”
“说得好！”王建伟笑着冲插话人竖了竖大拇指，接着道“这才又提到了另一个重点了——就是为什么他们不一下子多生产点儿，比如，先生产1万台，这样每台的研发成本也就是1000了，低了很多吧？可问题是，所有的配件，贵到芯片，便宜到一个天线的塑料外膜，几百上千个配件都是新的——新到根本就没有成品可以直接买来用，所以，每一个配件都必须得重新设计、开模、打样，才能再去生产——何况，这么多的配件可不是几个厂家就能生产得了的，是几十、几百，乃至几千家企业的事，这么多家企业，仅仅是开模、打样就得多少钱？‘打样’——‘打样’都知道的吧？”
就有人“嗯~~~嗯~~~”地点头。
“就是先哪怕花得稍微贵一点儿的钱，先由厂家按照我的要求，少量做一些——做多少合适呢？——最终必须要经过精确计算，把全部的成本都摊进去，计算出一个觉得市场还能接受的价格，然后，争取在这批销售完成后，尽量收回一些成本——如果全部都收回来是最好的——所以，这第一批成品，几乎是赚不到钱，甚至是要赔钱的——”
“所以就1万多块钱一部呗？！”有人就感叹了一句，也有人在一旁不置可否的笑笑。
“对！”王建伟斩钉截铁地应了声，紧接着就朗声的一声：“但是！——”，随即，一边扫视大家一边面带笑容的问“但是~~~现在，大哥有多少钱？你们谁知道？”
一旁有人应道“50块钱？”，接着就有人“嘿嘿嘿”的笑。
“好！~~~50块钱，这个价钱——就是这个大哥大，在‘现在’（刻意加强了语调）的‘原料’成本——成型了、定型了，配件随处可见，随处可买，组装又简单便捷——和‘小家电’没有什么区别，价格表现可定会趋向于原料成本——”，说到这，王建伟紧接着又说了一个“但是！”，“但是~~~你现在买么？——你不买了——”
“我买了~~~”下铺的光头男人接了一句，紧接着就补充道“我收藏起来了~~~”，说罢，自己就呵呵的笑起来，众人也笑。
王建伟并没有受到下铺的光头男人的影响，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道：“那你说，大哥大的利润高不高？——高！但是他们赚钱了吗？”，没等众人回答，王建伟继续道：“应该没有赚到多少钱，因为他们刚刚收回成本以后，正想着像锅、碗、瓢、盆，或是‘小家电’似的去大规模量产的时候……”说到这，王建伟扫视了一下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刻意的顿了顿，才道“——发现一下子又冒出来很多的手机厂商，他们研发、生产出了比大哥大更小、更轻便、信号更好、通话质量更高的手机——我问你，同样价格，你买谁的？肯定是后者啊！——所以，大哥大只能降价，可降价就能有销量吗？很难！——所以，即便是后期量产出来的非常便宜的大哥大，面临的不是卖不卖得出去的问题，而是——忽然发现，竟然在一夜之间，自己被淘汰了——降价都没人买的淘汰品，说他赚了钱，你信吗？”
王建伟挪了挪有些酸胀身子，继续道“所以啊~~~电子产品就是这样的，一波一波企业把新研发的新产品上市，淘汰其他企业的老产品，老产品只能把已经生产出来的降价处理，然后停产，再去研发新产品，周而复始，有些企业就只好主动加大研发力度，主动淘汰自己之前的产品——技术革新、产品迭代——科技的消费，你不要往前看，你的往回比较：你花了3000元安装了一台座机，哪会觉得1万块钱的大哥大贵？你买过一台600块钱的汉显bp机，肯定会觉得1000块钱的诺基亚简直是太划算了；年前你如果花了6000多了台先进的奔腾586电脑，现在发现比它先进得多的赛扬或Amd速龙还能再便宜千八百块钱，你会怎么想？你如果经常使用300块钱一套的墨盒，现在100块钱一套的摆到你面前，你怎么看？~~~”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太快了”、“我半年前买花1200买的手机，现在300没人要了”，众人就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王建伟就不再搭话，很舒服地躺下，任凭大家一边议论，一边缓缓地散去。
下铺的光头男人见众人要散去，就好像很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冲着上铺的王建伟高声的问了句：“听你的意思？这电子产品赚钱也是有风险的啊，或者也不是那么赚钱喽？那这里面的钱被谁赚走了？前期那么贵的产品，还不是买的人花了钱？”
王建伟一听，觉得光头男人问的问题很有意思，就又趴了身子、探出脑袋，道：“这是个好问题~~~”
俩人的对话又引得一些人转了身子挪回来，整个铺位内的众人也都立刻直了身子，好像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我觉得吧~~~”，王建伟依旧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对于电子产品，如果你想实用的，讲究物美价廉，那就应该买那种‘次淘汰’的产品，就是即将被淘汰的，因为从单纯的功能使用上来说，肯定是性价比最高的。但如果你要买最新款的，那你消费的可就不仅仅是实用的功能了，你消费的是什么？”
王建伟又在这里刻意的顿了顿，继续自问自答的道“你消费的是——时尚！是新潮！如今，大家都知道，新产品推出后，半年左右肯定会降价的，那你为什么不半年以后再买？相比以后降价的这部分钱来说，就是你为时尚和新潮买的单！”
“呵呵呵~~~”光头男人笑着道“你这个小伙子讲话还是蛮有意思的嘞~~~那你说说，这电子产品总这么更新换代？！到底谁会赚了钱的？”
王建伟说得有些累了，就躺下，懒懒的道“谁也没赚到钱~~~”
“那我作为消费者，我买单了的呀！那钱都去了哪儿了呀？~~~”
“哎~~~”，王建伟又慵懒的道“你是买单了，可你消费的那些钱又都被花了……”
“被花了？花在哪里喽？！”
“科技进步——你花钱是享受了科技的进步——而你花的钱，基本一分都没剩下，又全被花在了科技进步上……电子产品~~~这方面基本都是周而复始~~~没有进步就没有市场，有了进步还要更进一步，因为停下来必然会被超越……”
一通‘高谈阔论’，王建伟着实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竟然很快的就眯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火车车厢的灯已经都熄灭了，只留下铺位廊道脚灯发着幽暗的光，想再睡一会儿，却有了睡意，就慢慢地起身，打扰了上下左右铺位的人，悄悄的、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爬下铺位，借着幽暗的廊道脚灯和车窗外偶尔闪过的灯光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觉得有点饿，就拿出谢春华准备的各种吃食，在廊道里放下一个小座位，先是掏出一罐啤酒，就把其他的各种零食一股脑的放在小桌上，又泡了碗面，然后托着腮，望着窗外远处时隐时现的斑驳的灯火，一边吃着泡面，一边安静的想象着这次去南都见那些电话里已经聊过不止一次的客户情景。
一会儿，余光瞥见自己对面的小座椅也被一个身影放下来，待到那人坐下的时候，才恍惚中认出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