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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望着那滚荡的光晕,武当弟子结阵,剑阵之力配合着禁地阵法与滚荡凶厉的力量相抗衡。那凶厉的力量时而高涨时而低沉,如同那潮汐一般。许多人都心惊胆战,面无人色的注视着等待着。她也一样,真担心那阵法被破,那么自己这些人便再无活路。
这是绝境,置之死地,是否能活下来,还要看一分天意。
她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薄唇紧闭,眸光中的担忧清晰可见。她不由得想到里面的蒙圩。他怎么样了?他是否安全?却又陡然自嘲,他既然本就冲着禁地而来,又岂能有危险,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但如此想着,又觉得自己是何等无情!蒙圩毕竟是自己相公的亲弟弟,自己怎能如此铁石心肠的指责他呢?
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滴落在地面上。面色苍白的她,内心如同针扎似的,脑海里如有无数的蜜蜂嗡嗡飞舞。突然甬道晃动,几名武当弟子闷哼一声,斜身坠落下来,口吐鲜血。天玄子大吃一惊,奋力将手中的剑一搅,冲着白子序道,“助我!”
白子序眉头一拧,快步到了天玄子的身侧,手中的剑一展,剑光匹练,与天玄子手中的剑并行相融,剑道之力,呼啸着如巨龙翱翔,喷吐出滚滚的力量,将剑阵的漏洞弥补。
有人跌倒,有人重重的撞在洞壁上。天旋地转,时空如欲破碎。猛兽的怒吼,刺破人的耳膜,让人心神恍惚。女子眼前一黑,急忙伸手拍在洞壁上,稳住身形,但见视野中的人群一片混乱。有人哀嚎,有人哭泣,有人披头散发如同疯子。她错愕的张望着,身边一名婢女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气浪呼啸,排山倒海而来。
天玄子和白子序面色苍白眸光如剑刃,死死地支撑着,他们握剑的手,那袖子撕拉一声裂开,露出的手臂上那经络如虬龙一般的凸显出来。汗水,不断滴落下来。
在禁地之外,惊涛卷起,怒浪狂啸,浑浊的湍流覆盖着大地。
极夜,天寒,洪流。
凶猛的洪流席卷大地,汪、洋恣肆,所过之处,无不被其吞噬淹没。
而在这时,一道身影在水中挣扎着,睁着那铜铃似的眼睛绝望的瞪视苍穹。在这洪流之中,哪怕他一身是胆使出浑身解数,却不能挣脱出来。更何况,在这茫茫汪、洋之中,他即便挣脱出来又能去哪?
一块木板朝他飞来,他急忙旋身避开,然后伸手将木板抓住。
翻身而起,趴在木板上,随着巨浪起伏摇摆。
狂风,晃动,水面传来尖锐的嘶吼。
他闭上眼睛,头发上的水不断滚落下来。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寒意浸透了躯体,甚至灵魂也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再次睁开眼睛,一条水线不断的靠近,他努力凝聚目光紧盯着那越来越近的水线。洪灾不仅仅是水的威力,还有洪流之中仓皇逃窜的其他生命。那是什么?他全身的神经绷紧,提起一口气努力凝聚在丹田。水线近了,然后水面哗啦一声,一道光芒骤起。他惊恐的欲要跳起,可是,水流却紧紧拽住他。
那是一道庞大的身影,如鲸,从水中跃起,张口便朝着他扑去。
风剐蹭而过,卷起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
他的瞳孔在闪烁,眸光在涣散。
砰!
浪花飞溅,身下的木板破碎散开。
他整个躯体被浪潮拍打着飞出数十丈远,然后坠入水中,立刻沉了下去。那庞大的身影拍下来,在他数尺之外落下,然后那庞大身躯便惹起惊涛怒浪,惊涛怒浪的力量,足以让木板破碎,足以让他无可奈何。
气泡在水下不断的涌现上去。他的身躯还在不断的下沉。
他睁着眼睛,水里一片漆黑,肺腑烧灼一般的痛苦。
他的双脚踩到了地面,他低下头望去,黑暗中仿佛屋宇的屋顶。瞬即,他的肺腑再也支撑不住,仿佛随时要爆炸。他急忙跺地,旋身,双手奋力的在手中扑腾,然后使命的朝着水面冲去。他的双眸,血丝弥漫,眼球从眼眶里凸出来,仿佛随时要飞走。
水流湍急,冲击着他的身躯,哪怕是磐石,似乎也难以在这湍流之中抵抗。
终于,他的脑袋从水中钻了出来。
他没有时间去留意周边,只是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浪花不断的拍来,洪流不断的卷席着他朝远处而去。
倏然,他的身躯一颤,哗啦一声,水流宣泄,他的身躯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飞上半空。他啊的一声尖叫。庞然身影竟是出现在他的身下,然后重重的将他一顶,抛飞起来。
寒风,飞雪,肃杀。
他的身躯飞到数丈高空,眸光散乱的扫视洪流。那庞然身影长啸一声,摇头摆尾,砰的一声撞在他的身上。痛苦涌现,让他的思绪刹那间崩碎,整个生命陷入了即将昏厥的地步。他贴着水面滑行。那水面似乎结冰了一般,锋利的撕割着他的身体。僵硬的身躯,疲惫不堪的身躯,不知断了多少骨头,不知流了多少血。但是,他还有感知,痛苦让他绝望。
生不如死,大抵如是!
当水流再次席卷而来,将他紧紧搂入怀中的时候,他望着那黑沉沉的天空,嘶哑的喊道,“佛祖,你在何处?”话音一落,人已是被那水流淹没。虚空中,一道庞大的身影弧形落下来。砰!水浪高涨,水花飞舞。一条水线飞快的朝着远处驰去。却在这时,猛然一道寒光从水中掠起,嗤啦一声,一抹鲜血冲天而起。庞大的身影从水中飞起,化作两半,跌落下来。黑漆漆的天地,一道身影从水中钻出,手中的剑在半空中一卷,半空传来一声尖叫,虚无的空中一道身影跌落。那人旋身,眸光冷冽,杀气纵横。
砰砰砰砰!
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在那水柱之中,裹着一道道狰狞的身影。
持剑的人冷哼一声,身影一闪,手中的长剑撕裂狂风怒浪。
寒光熠熠,如繁星盛开。
剑光裂开,杀意在水面上铺展。
可怕的力量震荡着那翻滚的水面。狂风逆转,水柱崩碎。那一道道从水柱之中飞出的身影闷哼一声倒飞而出。可那剑光依旧犀利。那持剑的身影残酷冷厉。血液迸溅,躯体破碎。剑光随着那人的手臂一扬,卷向虚空。如电闪,如惊鸿。在这汪、洋之上让黑暗失色让惊涛黯淡。
沉入水中的人猛然间睁开双眼,一股力量扯着他疾速的从水中飞起。
哗啦!水流倾泻,他已是出现在半空之中。
持剑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死了吗?”
他努力张开嘴,面庞浮肿没有半点喜色,声色谙哑的道,“快了!”
“那就好好活着。”
持剑人抓着他御空而行,转瞬间已是落在了一处尖顶上。那尖顶赫然是塔楼的顶部,只是如今那塔楼尽皆被这洪流淹没,只剩下一截尖顶还露在水面上。
“你叫什么名字?”
“华僧。”
“你在这等着,我接我两位老友过来。”
持剑人身影一闪,已是贴着翻滚的水面而去。华僧如泥委地,瘫在了尖顶上,任由那湍急的流水拍打着自己,大口的喘着气。此刻,他想哭,泪水在眼眶里转悠,内心一片酸楚。终于碰到了一个活人,终于从那怒潮之中挣脱出来。这一刻他才重新感知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别的人。这洪流,并没有将整片时空吞噬,并没有杀死所有的生灵。
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他嚎啕大哭起来。
往日里他洒脱不羁,甚至不尊佛戒,是一个粗鲁的武僧,可这一刻,他却像一个孩子,委屈、悲伤、愤懑。泪水倾泻,在粗犷的脸庞上流淌。他的哭声,在那流水的翻涌奔袭,在那怒浪的席卷拍打,在那无数的音声之中,显得更有温度。
生命总是有温度的,没有温度的生命,是尸体。
一条船在巨浪之中穿梭,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被洪流吞噬。在船上,一众身影小心的平衡着船,小心翼翼的让自身的力量传导在船上,让船在平稳之中穿过这凶猛的巨浪。
有人御空而来。
“是剑圣!”有人惊喜的叫道。
“他回来了!”更多人欢呼起来。剑圣的到来,给他们注入了强大的力量,为他们在茫茫汪、洋之中树立希望的旗帜。那人落在船上,船微微一顿,便继续飞驰。
“怎么样?”灰衣老人问道。
“不见陆地,洪流太广,不见终点。”剑圣想起不久前的场景,不仅仅是洪流,更有野兽蛰伏在水中和虚空。“而且,有妖魔在空中和水中。”
众人默然,刚刚松懈的神经又绷紧起来。
“朝那边去,有个人我刚刚救起来。”
船头一偏,撞碎一道巨浪,贴着水面驰行。在沉默之中,灰衣老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发出一声叹息。白衣老人望着黑暗中起伏不定的水面,面色苍白。其他人的神色可想而知。突然而来的洪流,突然而来的地裂,转瞬无边的汪、洋。这突然,足以让所有生命恐惧。
末日才是这个样子。
如此直接,如此毫无征兆,而且还是在这极夜之中。
极夜本就让生命战战兢兢,而这洪流,便是将生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船只朝着华僧驰去的时候。洞窟内的庞然怪兽已经安静下来。气浪翻滚,劲气鼓荡。无形的力量结界,保留着洞窟的形状。只是洞窟,已不复先前的样子。在这如同虚无的时空里,便如无形的囚牢。怪兽的身躯庞大而坚韧,暗沉的表皮刀枪不入,哪怕可怕的力量落在那表皮上也留不下任何痕迹。
它抓着奄奄一息的蒙圩,铜铃似的眼睛注视着前方。
可是,这里似乎只有它和他的存在。
灼热的气息从窍穴中喷出,那凹凸不平的表皮时而鼓胀时而凹陷。一根根利刺般的凸起,随着表皮的起伏而抖动。它,似乎在考虑自己的处境,也在思考着如何从这无形的囚牢之中突围出去。眸光一敛,落在手中那渺小的身体上。那躯体太过渺小,也太过孱弱,与它相比,宛若烂泥。
蒙圩奄奄一息,浑身是血,身躯乱塌塌的任由怪兽拿捏,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断了。他的眼睛虽然睁开,却是没有光泽。一行泪水,在脸庞上滑过,形成泪痕。
怪兽将手掌一翻,蒙圩的身体便落下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蒙圩咳嗽着,鲜血从口腔里喷出。他仰面躺着,注视着那高大如同山岳一般的身影。只要那怪物一脚,便能将他踩成一摊烂泥。
死亡,如此之近。
谁能救他?王凯之会救他吗?
他忽然想到,蒙家禁地只是这个样子?只是容纳着一方能让人脱胎换骨的神秘温泉?如果只是如此,那就太让他失望了!他想到那些天然的痕迹,那仿佛能勾勒远古神秘事件的痕迹,难道都只是假象,或者只是自己的猜测?
禁地,难道就没有藏有诛仙杀神的利器吗?
他想,若是有,那便斩了这孽畜,让我活下去吧!
怪兽身躯忽然一抖,表皮上的利刺倏然间簌簌飞起。
蒙圩的眼帘骤然一颤,那黯淡的眸光掠过一丝精彩。却在这时,一道道黑影忽然间扑向了那怪兽。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怪兽咆哮,身躯剧烈抖动,飞起的利刺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斩落。瞬息间,凶猛的气息在这无形的囚牢之中激荡开来。怪兽发出痛苦的叫声,那坚韧的表皮竟然被黑影撕开。黑影从那撕开的表皮钻了进去。很快,怪兽的表皮出现了一个个凸起的包。怪兽愤怒了,扭动身躯,朝着无形结界撞去。
轰隆!
怪兽的身躯撞在那无形结界上,立时被反弹出去,几乎压在了蒙圩的身上。蒙圩心惊胆战,可却无法挪动身躯半分。他紧紧咬着牙齿,鲜血从紧闭的嘴唇间涌出。怎么办?怎么办?怪兽再次撞向结界,呼啸的风裹挟着狂暴的力量,竟是硬生生将蒙圩退出十数丈远。砰!怪兽砸在地上。可见到怪兽铜铃般的眼睛充血一般的燃烧起来。怒吼,咆哮,喷吐出冰与火的烈焰,杀气与煞气交缠,在这无形囚牢中激荡。飞起,撕扯,碰撞。无形囚牢里的气流奔窜疾驰。
那怪兽,疯了!
体表凸起的包消失了,可却在它的体内钻凿。
那些身影是什么?为何它们能撕开怪兽坚不可摧的表皮,能钻入怪兽的体内?它们,钻入怪兽体内之后,再做什么?
看着怪兽痛苦的样子,蒙圩心里不由得升起快感。好啊,好啊,折磨死它,将它的脏腑掏空,让它变成一副躯壳。绝望陡然消失,曙光近在咫尺。蒙圩的心脏飞快的跳动起来,血液也如湍流似的奔涌。怪兽横冲直撞,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忽然,怪兽浑身窜起烈焰,烈焰高涨,将无形囚牢吞噬。
蒙圩双目圆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那烈焰包裹吞噬。
而在甬道之中,陡然袭来的气浪,一下子将武当剑阵撕开。
白子序和天玄子痛叫一声,手中的剑绷断数截,身体重重的砸在洞壁上。甬道剧烈晃动,洞壁裂开,无数的岩石滚落下来。高温,席卷,让生命不堪忍受。众人尖叫,视野一片模糊。有人朝外面跑去,有人跌坐被踩踏,有人撞在一起晕头转向。
“跑啊!”有人喊道。
滚滚热浪,将整个甬道吞噬。凶厉霸道的气息,击垮了众人的意志。
有人打开了门,洪流瞬间涌了进来。
“死定了,死定了!”
“啊!苍天啊,你睁睁眼救救我们!”
“啊!”
浑身冰冷的千胜先生眼中涌现出绝望,他抓起地上的一柄长剑箭步朝着洪流扑了上去。只是千胜先生身影一动,一道身影却比他还快,刹那间一剑横斩洪流,一道道广瞬息间扩散开来。洪流发出怒吼,被那突然出现的光挡了下来。
“结阵!”
女子扭头大声喊道,面色无比的森厉。千胜先生一怔,身后一道道身影化为高墙,施展开手段,将力量凝聚为无形的墙壁,试图将高温与凶煞的气浪封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