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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殿内死寂一片,众神目光齐刷刷的望向她,神情肃然,连殿内的空气都静止了。
苏耳美眸轻抬,扫一眼众神,红袖轻挥,负手而立,神色自若的走进大殿。她走到死神萨弥面前,笑道:“老萨,我不是故意笑你。但你能不能文雅点,别开口闭口就放屁拉屎。千年了,一点都没变。“
众神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望向死神,都期待他会破口大骂大打出手,却没想到他只是死死的盯着她,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苏耳继而望向雷神,挑眉道:“大雷子,我刚在凡间吃面吃得好好的,被你的警世钟吵得心烦,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日月三光连成一线,有什么诡异的,只是你见识少罢了。“
众神闻言,连大气都不敢喘。居然敢说雷神见识少?他可是神界百事通啊。只见雷神嘴巴微张,却欲言又止。
苏耳转身,望向众神,慢条斯理道:“翠微殿那个小神明,你腰间系着的白玉吊坠,是百年玉石小妖真身所打造,价值何止一个翠微殿;金蛟剪那个小神明,你手执的金焰扇,神界百大法宝之一,比你那金蛟剪厉害十倍;神灵受损的这个小神明,你腕上的那串七念珠,混合蓬莱七宝制作,一级辟邪宝物,绝保神灵清宁安定,有助神灵修炼。这一件件都曾是我私人收藏于圣莲殿的珍贵法宝神器,如今为何落到你们手中,众神心知肚明,我不明说也不计较,就当是我连本带利补偿对各位的亏欠。“
忽有神弱弱道:“当年你葬身火海,神灯灭,神灵消亡,法宝神器留着也没用,谁曾想你会······死而复生呢?”
“既已得到法宝神器,明明满足得意得要命,为何还一副深受其害的虚伪模样?是要我把心都挖出来双手奉上吗?“
众神垂头,脸色如猪肝,又黑又红,无神敢出声。
苏耳不屑一笑,眸光流转,走到海神面前,笑问道:“小尘尘,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惩戒能比在云荒深处放逐千年更重呢?你还要如何严惩我呀?再逐回云荒深处么?“
冬之尘脸色苍白,嘴角微微抽搐。
她目光扫过冬之尘身旁的颜如玉,落在火神风阳身上,她盯着风阳狡黠一笑道:“大风,你那么想知道我是如何走出云荒深处,不如亲自到云荒深处体验体验?可好玩了。“
“神经病!”风阳盯着她咬牙切齿道。
苏耳冷笑不以为然道:“不疯魔才不配为神。”
这言下之意,是不是说在座的众神都不配为神吗?众神闻言,脸如土灰,却敢怒不敢言。
颜如玉倏然站过来,挡在她面前,神色复杂的盯着她。她有些讶异的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恨不能把她看穿,温柔中夹杂着一丝责备,喜悦中参杂着些许痛苦,思念中透着几分怨恨。
苏耳直视着他的眼睛,眸底生出一丝酸涩,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玉哥哥,你也不为小耳辩解一句吗?你也认为小耳是为祸苍生的妖魔鬼怪吗?“
颜如玉:“······”
他如今既然站出来,为何依然选择了沉默?
“你还是不相信我——“苏耳失望的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讽笑道:”千年以前,你不相信我;千年以后,你依然不相信我。“
她曾经以为,即使与众神对抗,至少他会坚定的站在她身边,可是由始至终,他都没有坚定的相信过她。
“苏耳,你又何必怪责如玉兄?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你的所作所为,种种迹象,让众神难以信服。”冬之尘反驳道。
苏耳美眉轻挑,睥睨众神,冷冷道:“我的所作所为怎么了?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不可饶恕的恶行?苍生因我而亡吗?众神因我而死吗?三界因我而绝吗?即使当年我被逼上火神山走投无路,也没有动过丝毫杀念,由头到尾,我何曾杀害过一个神明?你们避我如吃人的财狼野兽;视我如杀神的妖魔鬼怪,你们扪心自问,我当真如此这般十恶不赦么?你们究竟眼睛瞎了,还是良心被狗吃了?“
众神目光闪烁哑口无言,都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苏耳妹妹,你冷静些······“琼羽柔声道。
“我若是不冷静,早就把你们的眼睛和心都挖掉,留着也毫无用处······“
“圣女,不得放肆!“一声威严的厉声从天而降,一抹金色身影随之现身大殿。
“圣母娘娘——”众神惊呼,个个如溺水得救,神情发亮。
苏耳嘴巴微张,“圣母娘娘”四个字如刺哽喉。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身姿高高在上,逼她收敛了傲气和怒火。她静静地盯着那久违千年的身影,秀雅的面容不动声色,心底却如潮水般汹涌翻滚。
圣母娘娘打量着她,眸色如深海般幽暗,她淡淡道:“既归来,则归位。既往不咎,好生待着,闭门思过,不得擅自离开神宫。“
众神哗然——
圣母娘娘目光淡淡扫过众神,却气势逼人,轻问道:“众神有何异议?”
众神纷纷垂首静默,无人敢答话。
“既如此,各归其位,各施其职。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得再提。”圣母娘娘金绣轻挥,众神退下,殿内只留下她和苏耳。
圣母娘娘两手一甩,身姿仙逸,庄严落座于殿内主位宝座上。苏耳再也控制不住,倏的一下扑过去,趴在圣母娘娘的大腿上,柔声喊道:“圣母娘娘——”这一声,压抑在心底千年,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叫出口。委屈与思念混杂,泪如泉涌。
圣母娘娘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抚慰道:“圣女,回来甚好!“
苏耳边哭边道:“圣母,我很想你。我一个人在云荒深处,没有人说话,看不见尽头,也无法回头,不断跌倒,不断爬起来,像机械一般。我很孤独,我很害怕,我想喊救命,可却喊不出来。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没有遇见你之前。我也是生活在一片混沌中,只有一颗石头作伴。那里没有声音,没有阳光,没有尽头。我挣扎着努力生长,渴望混沌以外的世界。我拼命寻找,不曾停歇。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了一缕阳光,我寻着光线走出混沌,第一眼就见到你。你带我回神宫,收我为座下弟子,教我读书识字,引导我修仙成神。在我心里,神宫就是我的家,你就如同我的母亲。当我走出云荒深处那一刻,我就想即使众神恨我恨得要死,我也要回神宫,也要见圣母你。“
“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圣母娘娘托起苏耳的脸,轻轻为她拭去眼泪,心疼道:“圣女,你受苦了,不要哭,一切都过去了。“圣母娘娘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恨不能把她融进身体里。
“可是圣母,你还生我气吗?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你回来,圣母就不气了,还激动得差点从九重天上直接摔下来。“
苏耳闻言,不禁破涕为笑,撒娇的反抱紧圣母。
“不过,我若是晚来一步,你是不是又要闹翻天?“圣母用力敲了敲苏耳的头,疼得她呱呱直叫。
“这不能怪我,是他们太过分了。”苏耳委屈喊道,“他们视我如妖魔鬼怪,为何就容不下我呢?”
“傻瓜,一塘白莲中夹杂着一朵红莲,开得特别清秀妩媚,特别灿烂动人,显得特别突兀刺眼,难免会有人质疑它不是莲花,因为它与别的莲花不一样啊。“圣母道。
苏耳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不能久待,半途出关会前功尽弃。我知道你很委屈,但不要跟众神计较。乖乖待着,早些回到自己的位置。“话语刚落,金色身影便消失于殿内。
苏耳双手抱空,良久,才默默放下手。